第三十九章瘸子司機
陳寧攔下一輛出租車，去往橫江街。
這輛出租車應該是臨夏市最破的，右邊車門不知什么時撞癟了，還沒修理。
車里面也是很糟糕，煙頭丟的到處都是，副駕駛座位上還放著小廣告，有治療痔瘡、維修家電、通下水道……
最讓陳寧驚奇的不是這些，而是這些小廣告上都寫著一個名字，楊云彪。
“隨便坐。”中年邋遢司機投來邪魅的眼神，他胡子拉碴，嘴里叼著個煙卷，凌亂的發型像個鳥窩，兩眼里充滿血絲，不知道幾天沒休息了。
陳寧心道：“風頭被搶了，居然有人比自己還邋遢。”
那司機遞過一支煙，笑著說：“兄弟，你和我這輛車挺配的啊。”
陳寧接過來香煙，瞇了瞇眼睛：“老哥活的挺有故事的啊。”
“哈哈，去哪？”司機爽朗的笑著，露出一口黃牙。
“媚瑟KTV，朋友給我準備了兩個沒有開過苞的小妹妹。”陳寧信口胡謅。
“臥槽，這么好的事。”司機一臉羨慕。
陳寧美滋滋的抽了一口煙，嗆的直咳嗽，道：“假的吧。”
“哈哈，抽著冒煙就好。假煙才是人生，嗆的撩人。”司機眼神有些迷.離，說道：“夠猛，夠味！就像喝酒一樣，我喜歡喝沖的，低于六十度的都沒意思。待會你那開了苞的小妹妹別的假的就行。”
陳寧將煙掐了，道：“怎么可能。”他抽的都是不過十塊錢的低價煙，雖然窮，卻是有下限的。哪知道遇見的這個人居然比自己下限還低，不免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覺。
“假分為兩種。”司機笑呵呵的說：“第一呢，保鮮膜是假的。東西雖然差了點，可是經過磨合之后，潤滑效果要比較好，用起來說不定也是享受。前提是干凈。還有一種就是性別作假，這是最可惡的。就好像我到超市買礦泉水，你給我筷子是幾個意思？”
陳寧眼睛一睜，拍了拍司機的肩膀，道：“老哥，你這形容的有點重口啊。這你也下得去嘴？”
司機瞪了眼陳寧，道：“比喻。沒文化真可怕。”
“我沒文化？”陳寧一臉不屑，說：“三年前，我可是高考狀元。不信么？”
司機沉默半晌，爆發出笑聲：“哈哈，我信。你就是那個以六百多的優異成績考上野雞大學的倒霉蛋么？不是被人拐到深山當野人了么，什么時候回來的？”
陳寧沒好氣的說：“當你妹的野人，待會下去一塊玩玩？”覺得司機有意思，想交流一下。
“那地方玩的嗨，也很勁爆。”司機一臉向往的說：“可是我有心臟病，有些東西不愿意玩了，太嗨受不了。”
話音剛落下，一輛桑塔納提速超車，將破舊的出租車甩在后面。
陳寧看了看漏風的車門，道：“你這車該換了。”
司機咬了咬嘴里煙卷，眼神中恢復幾分堅韌：“有些東西，值得用生命捍衛。”說完，猛地一踩油門。
出租車提速雖然慢，但速度終究越來越快。
一個騷氣襲人的過彎，便是將那輛桑塔納甩在后面，順便又超了一輛奧迪A6，司機得意的挑眉，像是在說我技術還不賴吧。
“你闖紅燈沒事，超速行駛也沒事。可是師父，繞遠就是你的不對了。”陳寧一本正經的說：“待會下車，可得給我打個折扣。”
司機臉上很不情愿，說：“我這么辛苦賺錢，你還要折扣？要不是跟你聊的挺投機的，我把你劫了信不信。”說完，從儲物盒中掏出一把彈簧刀。
心臟病人飆車還玩刀？
陳寧也不害怕，從他手里奪過彈簧刀，道：“新的啊。”
沒想到，司機又掏出第二把，第三把……
一共五把刀子。
“精鋼鍛造，開過刃的。商場里賣六百九十九，我這是廠家直接拿貨，缺少中間商賺差價，只賣六十九。”司機笑呵呵的說：“兄弟，選一把？”
“你是道上的吧？”陳寧打開彈簧刀看了一眼，刀片雖然開過刃，但是做工簡單，也不是他所說的精鋼，外面賣也就十塊錢。
“沒錯，兄弟你火眼金睛啊。”司機又從兜里摸索一番，掏出幾張零錢，在里面翻找著。
“你低頭開車啊！”陳寧幫他打了一把方向盤，叫道：“想死別帶著老子，看路！”
“切。這樣的路我閉著眼開都不會撞車。知道以前道上的人怎么喊我么？瘋狂的阿彪。別管摩托三輪還是半掛車，只要到了我的手中，挖掘機都能開出速度與激情。”說完，在零錢堆里拿出皺巴巴的名片，遞過去。
“私人保鏢，楊云彪！”陳寧挖苦道：“你做保姆差不多，通下水道，維修家電，開出租，哪個是保鏢干的？咦，楊云彪這個名字有點耳熟，你以前不是名人吧。”
司機被挖苦一番，正準備發火，聽到陳寧這句話，連連搖頭否認：“可能么？我生活都混到這步了，哪是什么名人，你肯定記錯了。前面KTV已經要到了，快去找你那帶著保鮮膜的小妹吧。”
居然試圖轉移話題。
陳寧皺著眉仔細回憶，猛地一拍大腿，道：“我想起來了，四年前的六月份，醉酒成年人在電梯撒尿，導致墜梯事故！哈哈，老哥，你比我高考的事風光很多啊！”人生最大的樂趣，不是比幸運的更幸運。而是倒霉蛋發現有人比自己更倒霉。
“放屁！”楊云彪不承認，道：“那不是我。”
陳寧仔細打量著他，道：“有插圖，錯不了。”
“我是喝醉酒了，嘔吐的。”楊云彪一臉嫌棄，像是不愿意再跟陳寧說話。
陳寧扳回一局，洋洋得意：“嘔吐和撒尿地方有些不一樣，你可得想清楚啊，究竟是從哪出來的。”
楊云彪十分郁悶，夾著香煙，道：“小子，你語文老師是燒鍋爐的吧。怎么哪壺不開提哪壺？”
“還有，你真的開過挖掘機，對不對？”陳寧大腦告訴運轉，道：“就在高考前兩天，我從新聞上看的。倒霉蛋挖坑道，旁邊舊樓倒塌，活埋在里面。幸好挖掘臂支撐，保住一條性命。”
“你他媽怎么什么都記得，幾年前的老新聞了。不能忘么？”楊云彪情緒激動，說完后呼吸變得急促，臉色發紫。他忙聽車到路邊，從口袋里掏出救心丸，塞入口中。
陳寧等他服下救心丸休息的時候，手指搭在他手腕處，閉上眼睛。幾秒鐘后，他擰著眉毛，罵道：“你丫的，一個瘸子開車還這么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