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殷荃說著朝樓上瞥去一眼,遂邁開腳步朝外走去。
聞言,顧樓南也不多言,快走幾步摟過她的肩。
斜眸瞅他一眼,她也不打算浪費口舌去阻止,而同時摟了他的腰,挑唇一笑:“我知道一個好去處。”
“聽娘子的話!”
一唱一和的兩人相視一笑,雙雙朝外走去。
從云霆小筑的二樓朝下望去,夏侯嬰黑眸中幽光黯然。
掀了掀卷翹濃密的纖長睫毛,秦長安將視線在他身上落定,沉默半晌后開口:“即便是親眼所見的東西,也不一定是真相,你若是在意,何不找她問清楚。”
她的聲音一如她的神色般溫婉秀雅,彬彬有禮。
仿佛每說出一個字每發(fā)一個音前都會細(xì)細(xì)斟酌演練一番,聽起來格外悅耳。
聽罷,夏侯嬰從窗邊收起視線,負(fù)手轉(zhuǎn)身,神色漠然:“本王在意的,并非殷荃。”
望住他,她清澈黝黑的眼眸動了動,不再開口。
既然夏侯嬰說不在意,那她只要相信便好。
至于事實究竟如何,那不是她需要關(guān)心的。
一個聰明的女人,只要學(xué)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懂得去相信男人便足夠了。
任何一個男人,都不會喜歡多是非的女人。
她不希望任何人從她手中奪走夏侯嬰,即便奪走了,她也會不惜一切代價把他奪回來。
哪怕,是利用自己的性命作為要挾。
她知道,無論發(fā)生任何事,夏侯嬰首選的女人,一定是自己,至于殷荃,一個僅僅與他相處了一月時日的女子,又怎么敵得過她與他整整十年的年少相攜。
思及此,她朝夏侯嬰走去,從身后將他抱住,隨即偏過頭看向衛(wèi)鈞道:“你可以出去了。”
“衛(wèi)鈞,送方秦氏回昭陽。”冷颼颼的聲音從身前傳來,夏侯嬰邊說邊掰開她交握與自己身前的手指。繼而轉(zhuǎn)身,垂落視線在她仿若無骨般纖瘦的身子上。
一瞬不瞬的望住他,秦長安眼眶微張,黑眸里蓄著一抹驚異之色。
像是完全沒想到,他會這樣說一般,儼然一副意料之外的錯愕。
送她回去?!
他竟要送她回去?!
請她上來難道不是
心念連轉(zhuǎn),她忽就明白了夏侯嬰的真正意圖。
殷荃!
到底還是為了庇護(hù)她
為了庇護(hù)她!
心中一霎怒如火燒,秦長安攥緊雙手,表面看去卻依舊溫婉如清荷,周身散發(fā)出一股清雅氣息,只是看著,便十分賞心悅目。
聽見自家主子這么一句吩咐,衛(wèi)鈞當(dāng)即怔住,似是在猶豫。
畢竟這秦長安才剛到利州,凳子還沒坐熱就要讓人家走主子,似乎也并非那般不懂體恤的人,如此做法,難保不會傷害感情,尤其還是青梅竹馬的感情。
見衛(wèi)鈞久久未動,夏侯嬰提了提語調(diào):“衛(wèi)鈞?”
“是!這邊請!”頷首領(lǐng)命,衛(wèi)鈞立即沖秦長安擺開手臂。
見狀,秦長安抿唇笑笑,也不問緣由,只循著白衣衛(wèi)士所指的方向邁出腳步。臨到樓梯前,她停住腳步,回頭朝夏侯嬰望去一眼,柔聲道:“你一個人在外面,照顧好自己。”
說完,她低垂了眼瞼,步履緩慢而優(yōu)雅的朝樓下走去。眉心微皺,她從眼角的余光朝衛(wèi)鈞看去,繼而抿了唇線,刻意踩空。
驀地,只覺眼前白影一閃,衛(wèi)鈞已經(jīng)將她原本向前傾出的身子給撈了回來,并恭敬道:“請務(wù)必當(dāng)心。”
眉梢微挑,她優(yōu)雅回應(yīng)了一句,只是一雙黑眸里氤氳不散,仿佛蒙了一層云霾般,雖看上去澄澈通透,卻根本無法令人洞穿。
假摔一類的小伎倆對夏侯嬰這些訓(xùn)練有素的侍衛(wèi)果然沒有效果,她要做,便要做的大一些,大到令他無暇顧及殷荃。
在衛(wèi)鈞的攙扶下坐進(jìn)馬車,秦長安掀開方形窗簾一角,朝外望了望。
他沒有出來
心中積蓄了許久的幽怨于一瞬爆發(fā)了出來,她攥緊雙拳,胸口被怒火燒灼的生疼不休。
負(fù)手朝停在樓下的馬車望去一眼,夏侯嬰轉(zhuǎn)身,背對著窗戶,許久后發(fā)出一聲低嘆。
許是時間過去太久,秦長安,早已不再是那個溫婉優(yōu)雅的青梅竹馬
他們,都變了。
來到唐之杜的房間外,殷荃赫然瞧見兩名寬肩窄臀,衣著極為單薄的壯實青年,兩人看上去年紀(jì)都不大,二十四五左右,只是那身形實在魁梧矯健,只是看一眼,便會令人臉紅心跳,加之裹在他們身上貼身的黑色皮甲,更是將他們雄壯的肌肉輪廓給恰到好處的勾勒了出來。
不停的吞口水,殷荃心中暗罵:尼瑪!這也太——縱欲了吧!
人生如此多彩,怎么能如此放縱自己!
啊啊啊!簡直就是濫用職權(quán)!!
光是看門的守衛(wèi)就這么秀色可餐,里面得是什么配置?!
難不成酒池肉林天上人間挨個兒的上么?!!會不會還有個海天盛筵什么的?!尼瑪!她要跟馬宗主舉報!為什么她就不是這待遇!
她也想要肌肉美男啊
正哀怨的歪歪著,殷荃只覺腦袋被人用手指推的歪了歪,回神,顧樓南正笑瞇瞇的瞅著她。
“你流口水了。”
“哪里?!哪里有口水?!”伸手在嘴角和下巴上蹭了又蹭,殷荃驚恐。
看她驚恐的模樣,顧樓南流光溢彩的鳳眸彎了彎,忽而伸手去揉她的頭發(fā)。
“先前被姜環(huán)那老妖婆踩得肋骨都斷了也沒見你這么驚恐,小荃荃,你真的很奇怪。”
“我”
正欲開口,一道嫵媚里帶著點激動的聲線赫然響起,將兩人打斷:“方才在房間里聽到你的聲音還有些奇怪,果真是你!”
“唐宗主,可否借你的房間一用?”見到唐之杜,殷荃迎了上去。
得知他是男子,她起先還覺得有些震驚,震驚過后只剩了滿滿的驚艷。
“這個好說。”右手搭在門框上,左手掐著腰,唐門宗主此時只穿了一件半透明的玫紅絲袍,絲袍下是玲瓏有致前凸后翹的誘人身段,仿佛有一種磁力,直令人挪不開眼。
察覺殷荃直勾勾的眼神,唐之杜斜勾了烈焰紅唇,朝旁邊一讓,道:“進(jìn)來吧,他們二人會負(fù)責(zé)看守,當(dāng)然若是需要我回避”
“這個倒不必。”殷荃說著,朝顧樓南投去短暫的一瞥,隨即邁步走了進(jìn)去。
在看見房間內(nèi)的家具和布置后,她眉心皺皺,顯然有些失望。
沒有肌肉美男啊
沒有酒池肉林啊
更別說海天盛筵和天上人間了
簡直正常的令人毛骨悚然!
“殷姑娘似乎很失望?”赤著腳從她身邊掠過,唐之杜邊說邊在圓凳上坐下,右手支起下巴,懶洋洋的望著她。
一雙媚光四射的眸子異常深邃,仿佛只以眼神便可洞穿一切。
被她這么毫不遮掩的瞧著,殷荃點頭:“失望啊”說著,她很快扭頭看向顧樓南,問道:“楚莊主和符沖認(rèn)識么?”
聽罷,顧樓南怔了怔,隨即端著下巴想了想,答:“我離開四大山莊已有三年,江湖上的許多事,知道的并不清楚。怎么?你看見他們兩個”
“我好像,不小心聽到了什么不該聽的”聳聳肩,殷荃語氣很隨意,也順便省去了楚風(fēng)華對自己痛出殺招的小細(xì)節(jié)。
“若當(dāng)真被姑娘你聽到什么,恐怕你也活不到現(xiàn)在了。”未及顧樓南開口,唐之杜懶洋洋的吹了吹自己珠圓玉潤的指甲。
聞言,顧樓南眉心微蹙。
棲鳳山莊前莊主姜環(huán)身亡,雖表面看去只是咎由自取,可實際上,他卻知道,姜環(huán)之死,分明是有人刻意誘導(dǎo),借刀殺人。
見他神色微暗,唐之杜繼續(xù)說了下去,似是在解釋:“殷姑娘你不會武功,這里的任何一人,漫說有一定修為,即使只會些拳腳功夫都能輕易將你置于死地,更不用說是你口中提及的兩人。”
“是秦念,他救了我。”不待他話音落定,殷荃開口。
“天機(jī)門”美目微瞇,唐之杜翹起二郎腿,光潤如珠玉般的腳尖一顛一顛的,她將右手撐在圓桌上,露出一小截藕臂,身子微微彎曲,胸部正中恰好顯出一道直線,性感撩人,卻不低俗,儼然是視覺的享受。
“符沖本就對我們二人心懷鬼胎,楚風(fēng)華密會于他,莫非”垂眸思索了一陣,殷荃抬起眼睫望向顧樓南,后者則陷入沉思,半天也沒有說出一句話。
“她的目標(biāo),或許只有你”
直到半晌后,他才緩緩開口,視線始終垂著,甚至連看都不看她一眼,似是在有意逃避。
“我?”口中雖在反問,殷荃卻驟然有種踩到狗屎的即視感。
她就知道這種所謂從小一起長大的女人最麻煩!除了認(rèn)識的年頭長一點之外根本就沒有任何優(yōu)勢!
這下好,倆人一起蹦出來倆前女友,夏侯嬰那個好歹是前女友,顧樓南這個,恐怕只能算得上是舊識,是故交。
她實在不懂這些女人的神邏輯,從小一起長大就非得在一起談戀愛結(jié)婚么?
照這種邏輯她得跟多少人在一起?!
重婚罪了好么!
她招誰惹誰了!
越想越憋屈,殷荃皺眉瞪顧樓南,干巴巴的開口:“你的女人,你解決!”
無奈笑笑,他握住她的手,放在掌心來回摩挲。
“恐怕解決不了”
“怎么就解決不了?”
“好像是我負(fù)她在先”
聽罷,殷荃一動不動的望住他,腦中一片轟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