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么時候變這么坦率了
“你,是不是吃了臟東西了?”專注認真的盯著他看了半晌,殷荃蠕動了一下唇鋒,試探著問道。
被她這么一問,夏侯嬰眉心一蹙。
很多時候,他都不太能理解她思考問題的方式,明明是毫不相干的兩件事,到了她口中,忽然就產(chǎn)生因果關(guān)系了。
“往后不得接受其他男人送的東西,尤其是他的。”
面無表情的攏起衣袖,夏侯嬰說著朝前邁出一步,將她纖細的身形給牢牢鎖定在回廊一角。
瞧見他濃深黑眸里逐漸浮現(xiàn)的幽幽灰藍的暗光,殷荃吞了口口水。
這種霸道總裁的即視感是要鬧哪樣
變故發(fā)生的太快,剎那間就讓她風中凌亂。
小心翼翼的盯住他那如萬千烏云般不斷壓下來的陰翳視線,殷荃嘿嘿干笑了兩聲,隨即飛快別開雙眼:“那啥,我”
“你想起來你還有事”替她把話說完,夏侯嬰捏住了她滑膩柔軟的下巴尖,把她的視線扳回到自己眼前。
“可以這么說”轉(zhuǎn)動著眼珠,她使勁兒朝后縮,整個人幾乎都快擠進墻壁里了。
“重復本王剛才說過的話說到本王滿意為止”每說出幾個字,夏侯嬰就在殷荃紅潤軟糯的唇瓣上啄弄一下,時而輕,時而重,時而繾綣纏綿,時而霸道強硬,直將她吻的腦中空白,再容不下其他心思。
殷荃很郁悶。
原本,她還是挺希望夏侯嬰能像所有正常的男人一樣會吃醋的,現(xiàn)在,她真是悔的腸子都青了。
正如同那句話:不作就不會死
她發(fā)誓她再也不對夏侯嬰抱有什么幻想了,決不!
那個男人絕對是個披著人皮的魔鬼!絕對!
正腹誹間,殷荃突覺視線一暗,緊接著身子便被一股力道包裹。
“呃?夏侯嬰?”
蹙眉,她低喃出聲,一動也不動,心中卻是有些困惑和不解。
總覺得,他的行為舉止與往常相比似乎有些不同,甚至是反常。
她實在有些不解更有些不安
“夏侯嬰你”
“阿荃,別出聲,讓本王抱一會,就一會便好。”將棱角分明的下顎輕輕擱在殷荃肩頭,夏侯嬰的聲線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顯低啞深沉,聽上去簡直有些陌生。
聞言,殷荃雖還想說些什么,卻是緩緩閉了雙唇,將腦袋輕靠在他胸口,抿唇沉默。
這長久以來的守護、包容和捍衛(wèi)她都知道,她更知道,他溫柔的方式。
驀地,就在此時,殷荃突覺后肩一陣鉆心劇痛,緊接著便是一陣眩暈。
死死抓著夏侯嬰的前襟,她美眸瞪圓,一時間喉中血泡汩汩,竟連一絲聲音也發(fā)不出。
怎么會?!
怎么會?!
他他竟然暗算她?!
方才的溫柔舉動,只是為了為了
心中一霎如被狂風席卷,頃刻間所有憤怒和震驚頓時如驚濤駭浪般翻滾著奔流而來,一瞬便將殷荃胸中所有的情緒給盡數(shù)湮滅。
只覺身前貼著的溫熱胸膛忽就與自己分離了開來,殷荃身上一冷,連帶著體內(nèi)的血液也跟著一并凍結(jié)。
夏侯嬰
眸光微顫,她張了張眼眶,一瞬不瞬的望住他。
“噗!”終于再也按捺不住咽喉翻涌著的血泡,殷荃噴出一口血,直噴在夏侯嬰那不染纖塵的瑩白衣襟前。
鮮血嫣紅,仿佛被狂風吹落雪地的殘梅,一滴一滴在那瑩白衣衫暈染開來,頃刻間便染成一片,似傍晚時分于穹窿之上熊熊燃燒的烈火,令人一念絕望。
腦中一霎變得空白,她望著他,他也望著她。
兩道目光碰撞在一起,她的視線幾乎在一瞬就被他那淡然冷漠的黑眸給撞的粉碎,散落一地,融進他染血衣衫那一片片鮮紅顏色里,頃刻便消融不見。
令人作嘔的腥咸溢滿在口腔,她想笑,卻在咧嘴的一瞬又吐出更多鮮血,甚至有些還是凝滯發(fā)黑的血塊,看上去觸目驚心。
薄如蟬翼的紅唇微微蠕動了一下,夏侯嬰輕蹙了眉心,卻很快便將其撫平了下去。
望住那張始終未曾產(chǎn)生半分情緒波動的清俊面龐,殷荃勾唇,卻眸中干澀,隨即便眼前一黑,再沒了意識。
眼看她倒地,夏侯嬰眼眶張了張,輕抖手腕以一道白綾將她裹住,遂輕放在地。
倘若這樣能護她周全,便叫她恨他,也無妨
不知過了多久,殷荃只覺身下有些顛簸,隨即便聽見了一道熟悉聲線自頭頂上方傳來。
“你醒了”用手指拂過她眼角冰冷的濕潤,顧樓南濃深的眸子里蓄滿了疼惜。
“為什么是你?”
似是并沒有聽到他的聲音般,面無表情的殷荃偏了頭,朝他看去,眼眸清透,卻沒有一絲溫度。
聞言,顧樓南微微張了張眼眶,短暫的沉默后緩緩蠕動了嘴唇:“為什么不能是我?”他說著,
正欲將手指從她臉邊收回,不料卻忽然被她給抓住。
“借我靠一會。”殷荃握住顧樓南的手指,望住他,看向他的視線起伏了一下。她的聲音很低,平淡如水,沒有半分語調(diào)沉浮,聽在耳中格外寡淡。
“本座的手臂,不是那么容易便給人靠的”流光溢彩的眸子忽而沉了沉,顧樓南忽而欺身朝她壓了上去,將她框在雙臂之間,邪魅的鳳眸牢牢鎖住她透亮的眼珠,雙唇緊跟著就湊了上去,卻在距離她蒼白
唇線還有一紙之薄時遽然停下,繼而勾唇輕笑:“你需要休息。”
他終究,還是沒辦法趁她之危
正思忖著,馬車忽而一頓,緊接著停了下來。
只聽外面?zhèn)鱽硪粋熟悉的女聲,顧樓南內(nèi)斂的眸光不著痕跡的閃了閃。
將門簾從里面掀開,顧樓南跳下馬車,負手在原地站定,一雙流光溢彩的狹長鳳眸在眼前的紅衣女子身上定格,遂勾起唇鋒:“楚莊主,別來無恙。”
聞言,楚風華莞爾一笑,微微垂了眼瞼,濃密睫毛在眼窩里投下一片扇形的陰影,令人看不清她此時的神色和目光。
“什么莊主不莊主的,姑且還像從前一樣,稱呼我為風華罷”她唇角彎彎,明眸如水,柔軟的聲線令人從頭皮一直麻到腳趾尖。
聽罷,顧樓南輕笑出聲,道:“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棲鳳山莊莊主,該講究的,還是得講究”他說著,頓了頓,遂問道:“四大山莊莊主從不輕易下山,你會來到此處,莫不是又要發(fā)生什么事了?”
“確實有事。”不著痕跡的挑了眉梢,楚風華說著將視線越過顧樓南朝他身后的馬車看
去,緊接著話鋒陡轉(zhuǎn):“看來顧莊主有要務(wù)在身,我也不便多做打擾,有機會,定登門
拜訪。”
她說完,朝身后兩名少女偏偏頭,三人從馬車邊走過。
回轉(zhuǎn)身形朝楚風華深藍的絲絨披風看去,顧樓南眸光微斂,遂重新登上了馬車。
此時,原本躺著的殷荃已經(jīng)坐了起來,只見她抱膝坐在狹小的四方形窗邊,一瞬不瞬的朝外望著,目光空洞里帶一絲滯澀,深陷的眼窩下方蓄著兩抹陰影,陰影中隱隱浮現(xiàn)絲絲暗沉的紅。
似是聽見他衣袂摩挲發(fā)出的聲響,殷荃回過頭朝他瞥去一眼,遂很快又將目光收起,繼續(xù)望向窗外。
“我睡了多久?”車輪開始轉(zhuǎn)動,軋在雪地上發(fā)出“咯吱”的聲響,她幾不可聞的聲線混合其中,聽上去并不那么低落。
“兩個時辰。”顧樓南答,從馬車內(nèi)壁掛著的皮囊里倒出一杯黃褐色的液體,朝她遞了上去。
“這是龍骨酒,你內(nèi)傷發(fā)作,這個很有效。”
動也不動的望住他,殷荃面無表情的盯著那黃褐色的透亮液體,心緒還停留在顧樓南的前一句話上。
兩個時辰了么?
為什么她會在顧樓南的馬車里醒來?
“是我撿到的你。”
似是看出了她的心事,顧樓南聳肩,遂將舉著酒杯的手朝她眼前湊了湊。
“喝了,然后”
“謝謝你。”未及他說完,殷荃稍顯陰沉的眸光微微閃爍了一下。
見狀,顧樓南視線微沉,卻很快露出那副慣常的無賴笑臉:“小荃荃,謝是不能只用嘴說的,不如”
“以身相許?”挑了眉梢,殷荃說著從他手中將酒杯拿過,遂一飲而盡,抹抹嘴把酒杯塞回到他手中,道:“反正我剛剛被人拋棄,你愿意娶我我也沒什么損失。”
握著還殘存有她體溫的酒杯,顧樓南并沒有立即回應(yīng),卻忽然伸出手臂將她攏進自己懷
中,在她額頭上輕落一吻。
“小荃荃,我可以等你,但你不要讓我等太久。”
聽罷,殷荃唇鋒一顫,垂了眼睫。
端王府。
書房內(nèi),翻看奏折的夏侯嬰手指頓了頓,隨即抬起視線蠕動了一下菲薄的唇鋒。
已經(jīng)兩個月了
連貓眼也找不到她的行蹤么
找不到,也好。
沒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唯有這樣,才能保護她
腦中一霎掠過她悲憤交織絕望的凄厲眼神,夏侯嬰猛地將手指從眉心處放下,盯著自己掌心望了許久。
她說過,不喜歡他總蹙眉的模樣。
從旁瞧著自家主子,衛(wèi)鈞皺眉,心中難免有些郁結(jié)。
主子,真苦。
思及此,他抿抿唇,壓低了聲音向夏侯嬰恭敬道:“主子,屬下江湖上的朋友在利州發(fā)現(xiàn)了王妃和國師的蹤跡。”
心跳陡然失速,卻很快又平靜了下來。夏侯嬰緋紅的薄唇抿成直線,深不見底的黑眸里暗潮涌動,似在強行壓抑著某種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