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亦臨醒過來的時候正對上陸恒的一張黑臉。
他盯著陸恒看了看, 了然道:“欲求不滿?”
陸恒:“……”
簡亦臨掰著手指給他數(shù),“雖然我也很急, 但是再等四年就好了。”
只是這個事實并沒有安慰到陸恒, 他臉上仍舊烏云密布。
簡亦臨異想天開道:“你有沒有什么加快時間流逝的法術(shù),那樣咱們就可以……”
他話還沒說完, 陸恒便盯著他一字一頓道:“如果我的愛人晚上睡覺喊著別人的名字, 你說這會是什么問題?”
簡亦臨:……那不就是我嗎?
他眨了眨自己無辜的眼睛,小心翼翼的問:“我什么時候叫過別人的名字?”
陸恒仍舊冷著臉, 兇巴巴的問:“沈蒼是誰?”
簡亦臨聽到這個名字先反應(yīng)了一會兒,這人不是他過去認識的人中的任何一個。可又覺得熟悉, 他一邊思考, 一邊把腿纏上陸恒的腰, “別生氣啊,讓我想想。”
懷里這人一點也不老實,陸恒按住他試圖安慰自己的手, 覺得可能真要欲求不滿了。
“我要是沒記錯的話,沈蒼應(yīng)該是昭國第十一位君主。繼位時間差不多在四百年前。”簡亦臨道。
這是原身沈云記憶, 事情實在昭國史書上看來的。昭國至今已經(jīng)有過二十位帝王,但最能觸動他心弦的,只有沈蒼, 就連現(xiàn)在的“親哥哥”都要往后站。
陸恒這話要是直接問原來的沈云,可能他想起來的會更早一點,只是簡亦臨腦中記憶太多,沈蒼不過是里面一個可有可無的存在, 便廢了些時間。
“你說我叫的名字就是他?我叫他干什么?”簡亦臨問道。
陸恒:“……你問我?”
簡亦臨干笑一下,無意間往外瞥了一眼,天色還黑著,他們睡得本來就晚,他這一覺醒來,竟也沒過去多少時候。他隱約想起之前有人叫他的名字。
“你剛剛叫過我?”
陸恒沒說話。
簡亦臨看了看他的表情,覺得應(yīng)該是默認的意思。又換位思考了一下,要是換成自己半夜里聽見陸恒喊別人的名字,也得氣的不行。于是輕輕吻了吻陸恒的唇角,“你總要給我一個申辯的機會。”
陸恒低低哼了一聲,沒反駁。
簡亦臨剛起來時腦中一片空白,不記得自己之前經(jīng)歷了什么,但等他靜下心來,也能從那層薄薄的迷霧中窺得一二,及至之前的夢境悉數(shù)涌進他的腦海。
就仿佛那不是夢,而是他的記憶。
隨之而來的,還有在夢中清晰的灼燒感。只是他現(xiàn)在意識清醒,沒再呻.吟出生,只是全身的肌肉緊繃了一瞬。
陸恒感覺到,出聲詢問,“怎么了?”
簡亦臨微闔下眼,等那種感覺如潮水般退卻,安撫道:“沒事了。”然后又用現(xiàn)在這八爪魚的姿勢把夢里的事給陸恒敘述一遍。
“……沈蒼是我夢里出現(xiàn)的人。”他略一猶豫,又補充了一句,“我覺得,那可能是沈云的記憶。但這只是我的感覺,不能確定。”
陸恒皺眉道:“你是說四百年前的妖怪是沈云,可是這不可能。我和你說過,你這具身體不是妖。就算現(xiàn)在是轉(zhuǎn)世重生,只要魂魄不變,伏魔劍還是會有反應(yīng)。除非這不是你的記憶,或者……是四百年前的人弄錯了。”
簡亦臨現(xiàn)在也不能對陸恒的猜測做出回答,他夢到的,或者說能想起來的就這么多,從僅有的信息也很難做出準確的判斷。如果能想起更多事情就好了。這十四年他一直作為人類生活,現(xiàn)在怎么會突然出現(xiàn)這種夢境。
他自己思索著,同樣把這個問題拋給陸恒。
陸恒現(xiàn)在通曉的事比他多,也許能知道原因。
陸恒從兩個多月前他們來到這個世界開始捋,微蹙起眉,許久道:“可能是靈力。”
他昨天給簡亦臨解除禁術(shù)后又輸入不少靈力。依照他的感受,簡亦臨不管是什么,所剩的力量也只夠支持作為普通人過完一生。只是現(xiàn)在有了他靈力的加持,又開始和那已經(jīng)遺忘的過去產(chǎn)生聯(lián)系。
而就在他思考的時候,兩人頭頂上突然出現(xiàn)一面水鏡。陸恒抬眼看去,不是他的術(shù)法,那就是簡亦臨的。
但是他這個念頭還沒落下,水鏡已經(jīng)變成水,兜頭潑了他們一臉。
陸恒:“……”
簡亦臨給他抹了一把臉上的水:“……咳,我就試試。”
只是效果和夢里相比實在差了太多。
陸恒把兩人弄干,又盯著簡亦臨若有所思。
簡亦臨心虛的和他對視,遲疑道:“……對不起?”
陸恒開口道:“我繼續(xù)把靈力輸給你,你之后拿著伏魔劍去測試皇帝。”
皇帝輕易不讓人近身,就算他想測試也可能,要是他強行闖入皇宮,又會被陣法發(fā)現(xiàn)。
而現(xiàn)在有了一個可以自由出入皇宮的人選。用伏魔劍試妖需要特殊的法訣和源源不斷的靈力支持,原來簡亦臨做不到,現(xiàn)在卻正好解決了這個問題。
簡亦臨沒想到他說的是這事,松了一口氣。不生氣就行。
現(xiàn)在距天亮只有半個個時辰,陸恒問懷里人,“再睡一會兒?”
簡亦臨搖了下頭,“不了,”經(jīng)過這些事,他也沒了睡意。“明天小盈的娘還會去那里嗎?”小盈不知道死了多久,在這之前,那位婦人已經(jīng)不知道夜晚出去過多少次。
陸恒緩聲道:“不會了,我在她身上做了些手腳。雖然那孩子會下意識呼喚自己的親人,但母親究竟有沒有去找她其實是感受不到的。既然這樣,也不用再這么折騰。對于小盈她娘來說,生活中出現(xiàn)的這些不合理,不會成為她去探索真相的鑰匙。只會給她的遺忘增加更多的痛苦。”
“那些孩子怎么辦?”總不能一直被困在那里。
陸恒:“在殺掉兇手之前,他們先留在那里。在那之后再把他們救出來。”
而且,留在那里,對于他們現(xiàn)在的處境而言,也未嘗不是件好事。
而在這個時候,宮里的沈崇也沒睡。他手里握著半塊盤龍佩。現(xiàn)在看上去,這塊玉佩和普通的玉石并沒有什么區(qū)別。可就在幾個時辰之間,這玉突然發(fā)出柔和的白光。沈崇感受著光芒的指引,偏頭望著一個方向。他對于京城的構(gòu)造了然于心,那個方向唯一讓他割舍不下的,是七王爺?shù)母 ?
若是不出意外,他此時應(yīng)該馬上趕到七王府。只是命運弄人,那個意外在十年前就出現(xiàn)了。而在那人身上,他也感受到了玉佩的指引。
沈崇在房中枯坐良久,沒去找簡亦臨,而是去了國師的宮殿。
上元殿在皇宮的東南側(cè),是歷代國師的居所。自開國之初便已存在。
沈崇攔住想要通報的侍衛(wèi)。直接來到國師的書房。他在門外敲了敲門,等到里面?zhèn)鱽砘貞?yīng)才推門走了進去。
里面的仲言把目光從書上移開,看向沈崇,卻沒起身行禮。
沈崇也不介意。只是走上前關(guān)切道:“你的傷怎么樣了?”
仲言放下書,淡淡道:“還可以。”
什么叫還可以?沈崇鎖緊眉峰,急切道:“那我再去給你……”
仲言冷眼看著他,“憑你那點本事,能經(jīng)得起多少消耗。做的多了只會被人發(fā)現(xiàn)。你還是先歇了這個心思吧。”
他的表情和語氣都算不上好,沈崇卻把這當成了關(guān)心。欣喜的連連點頭,“對,都聽你的。”
仲言垂下眼,掩下眼里的一抹譏嘲。
沈崇見天色已晚回了寢宮,可心中還是記掛著盤龍佩的事,一夜無眠。
普通人就算有靈力也很難在短時間里學會法術(shù)的運用。但簡亦臨可能是由于天賦原因,學起來要快得多。
在兩個月后,簡亦臨已經(jīng)能熟練控制伏魔劍檢驗周圍的妖魔。陸恒把伏魔劍幻化為一枚玉佩,佩戴在即將進宮的簡亦臨身上。
這次是皇帝吩咐簡亦臨入宮的,沒邀請他,他只好把人送到宮門口,靠在馬車邊等人出來。
他打開天眼,映入眼簾的除了氣勢恢宏的宮殿,還有圍繞著它的巨大陣法。陣法的隱蔽性不好,任何一個開了天眼的道人都能看見。但是效果還算不錯,雖然不能對他造成什么傷害,卻能感應(yīng)到闖入者的存在,也算滿足了基本功能。
而在皇宮上方,陸恒微抬起頭,那是一條盤踞在天空中的金龍。準確的說,那算不上龍,只是這個國家龍氣所化的一道虛影。這片大陸上每一個國家的都城都會有這么一只,代表著這個國家的氣運,也給這個國家提供庇佑。而一旦這個王朝消失,這條龍也會隨之消失,直到這片土地再出現(xiàn)一個新的王朝。那個國家所在的都城會出現(xiàn)一條新的龍。
陸恒對上那條金龍的眼睛,他能看見龍,龍卻無法察覺到他,仍舊自顧自在宮殿上游曳。金龍并沒有生出靈智,雖然身體在輕輕擺動,甚至會下意識驅(qū)趕不懷好意侵入這個國家,妄圖傷害昭國百姓的人,但也只是本能的行為。
金龍的樣子似是正直壯年,說明這個國家正處于強盛的時期。只可惜,陸恒對上那龍漆黑的眼睛,卻被邪氣浸染。
簡亦臨被他那個皇帝大哥單獨拉到御書房見面。雖然只有他們兩個人更容易測試,可他總覺得皇帝看他的目光不太對,即瘋狂又迷惑,即掙扎又迷戀。讓他覺得背后發(fā)毛,在匆忙測試完后就趕緊離開皇宮,和等再外面的陸恒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