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昭有個傳統, 自從四百多年前開始,只要有新的皇帝繼位, 不到兩年之后, 那人所有的兄弟姐妹都會相繼死亡,雖然死因不同, 但結果是一樣的。直到簡亦臨這一代, 沈崇繼位三年,雖然別人都死干凈了, 但只有原身沈云活了下來,管家難免戰戰兢兢, 看誰都像是要害他們王爺的。
陸恒坐在桌邊, 簡亦臨湊到他耳邊神秘兮兮道:“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嗯, ”陸恒直接把人抱在腿上,“這跟抱個孩子似的。”
簡亦臨話還沒說完就被換了個姿勢,又湊過去道:“我其實不是皇帝的親弟弟。”
陸恒抱人的手一頓, “你怎么知道?”
簡亦臨想了想,估計道:“應該是一歲時候的記憶了, 家里突然來了一幫人,把沈云帶走,那時的記憶比較模糊, 但現在想想應該是被帶到了皇宮里,之后就換了個人當娘,當然也有可能是流落在民間的皇子,但是老皇帝一直沒提起過這事。而且如果不是親弟弟, 就能解釋為什么我還能活到現在。”
陸恒點點頭:“沈崇知不知道這個事?”
“應該不知道,沈云這事他自己一直沒提過,也沒人想到他會有一歲時的記憶,至于老皇帝有沒有告訴沈崇我就不知道了。”簡亦臨遲疑道。
這種皇室密辛暫時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有的事還是要問清楚,“剛才那個女的是怎么回事?”陸恒這身體到京城才十天,雖然能從剛才街上的場景猜出一二,但對于七王爺的事跡還不甚了解。
簡亦臨只好說了個大概,沈云其實也就是個紈绔子弟,每日里游手好閑,不思上進。但這也跟平民百姓沒關系。有關系的是,沈云從八歲起就偶爾會帶著長得好看的人回府,一年總要帶個四五個,基本上過不到十天就會把人送回去,雖然他什么也不干,但也挺讓人糟心。
陸恒摸摸下巴,看著簡亦臨的小身板:“還帶人回來,這能做什么?”
簡亦臨對著他翻了個白眼,“你怎么這么不純潔,都說了只是看看,就跟家里新添一個景色一樣。”
還是動態的。
陸恒嘖了一聲,“這個七王爺的愛好夠別致的。對了,你說待幾天就把人送回去,你這里現在有沒有還沒送回去的?”他突然想到。
簡亦臨正要答話,外面已經有人通報說寧公子求見。
這話屋里的兩個人都聽見了,簡亦臨拿手指著門外,悄聲道:“這個就是沒送回去的。”
陸恒:“……”
簡亦臨從他身上下來,拉開門。
陸恒也跟著走過去看,七王爺審美倒是沒什么問題。寧公子名叫寧修,是寧侍郎的公子,家境不錯,長得也是一表人才,不是陸恒想象中的小白臉,劍眉星目,頗有幾分男子氣概。
寧修向簡亦臨行了禮,正要開口就先被簡亦臨打斷,“寧公子,這幾日把你帶來十分抱歉,等哪日我有空一定登門賠罪。現在就不多留你了。”
他把話說完就要關門,寧修卻直接抬手按住門框:“王爺多慮了,這幾天和王爺處的非常愉快,若是王爺不嫌棄,我還想在府中多留幾日。”
簡亦臨想關門,但是力氣比不過他,推了兩下紋絲不動。
周圍一幫護衛家丁見有人敢和他們王爺公開叫板,都自覺的眼觀鼻鼻觀心,因為誰也不知道這些帶回來的人里哪個會是將來的王妃,雖然是男的,但王爺不是皇帝,沒要求必須要有后代,再說,娶完妻還能娶妾,都不是問題。
“嫌棄。”說話的是陸恒,他一把推開寧修,拉過簡亦臨直接把門關上。
被帶回來的人有的只是當成王府十日游,看完就走。還有的見識完皇家的富麗堂皇想留下來做王妃的,但這個寧修更特別一點,簡亦臨對陸恒總結道:“他想壓我。”
陸恒這下不淡定了,咬牙切齒道:“你這才多大,他有病嗎?”他面目十分猙獰,這話已經不知道是在評價那位寧公子,還是在說給自己聽。
簡亦臨剛穿過來見到自己這個身體也是很絕望的,十分能理解陸恒這個怒火中燒的狀態,想親親陸恒,只不過現實明顯可以更絕望一點,他即使踮起腳,都夠不到陸恒的脖子。
陸恒有點無奈的看著他,坐回椅子上對他張開雙臂:“過來。”
簡亦臨坐在他腿上,總算能親到人,猶豫一下,還是解釋了一句,“寧修的想法其實沒什么錯,這里成親早,丞相家的三公子,和我一樣大,都娶兩個老婆了。雖然不能做什么,至少可以先培養感情。”
陸恒和他抵著額頭,“他覬覦我的人就不行。”
簡亦臨趕緊安撫道:“對,不行。”
簡亦臨這邊的事知道的差不多,陸恒抱著他,一邊感慨著手感和過去差太多,一邊低聲道:“我也和你說個秘密。”
簡亦臨把頭枕在他胸口上:“嗯?”
“我是個假道士。”
簡亦臨倒沒驚訝,“我猜到了,據說你和國師算得不一樣,在我的記憶里國師是很有威望的,而且本事很大,說的應該沒錯。”
陸恒卻搖頭道:“那個國師算得有問題,我雖然不是道士,卻是神仙。”
簡亦臨覺得有點懵,仰頭看著陸恒,不確定道:“那個……是……是我知道的那種神仙嗎?”
陸恒摸摸他的頭頂,笑著打趣道:“應該是,如果咱們對神仙的理解是一樣的。”
陸恒繼續道:“這是個有仙有妖有魔的世界。也有修仙的人,就像城里那些和尚道士,但他們中的大多數都不能走到最后。而那些真正厲害的修道者多數都隱居深山,不為世人所知。”
所以凡人們對那個世界知之甚少,真正能見到的只是那些懂得一點道術的半吊子。更準確的說,連半吊子都算不上,只是知道了一點皮毛。
簡亦臨接受到的記憶只有沈云的那十四年,現在突然聽到這么打破三觀的設定,還有些不能理解,“那你是修道者?還是本來就在天上的?”
陸恒覺得這個形容挺形象,笑道:“本來就在天上,現在這是下來了。”
“下來干什么?”
“我感應到這附近有大妖出現,來除妖。但只能知道在京城附近,具體是誰還要再找,那人應該是把自己的氣息隱藏起來了。法力可能不在我之下。我現在不敢大張旗鼓的找人,怕打草驚蛇讓他跑了。”
簡亦臨已經成功接收自家男朋友是個神仙這個設定,積極提供線索:“我覺得國師就很可疑,他的能力比一般的修道者要強得多。”
陸恒剛來沒多久,對這個所謂的國師了解不多,可那人如果真有能力,怎么連難產這種小事都預料不到。
簡亦臨算了算日子,“再過半個月,有個祭天儀式,你到時可以去親眼看看。如果他真是妖怪,不會認出你吧?”
陸恒:“應該不會,但我們都做了隱藏,他如果認不出我,我也不可能認出他。不過這把劍應該可以。”
簡亦臨看向陸恒放在桌上的劍,眼睛一亮:“神器?”
陸恒笑著點頭,“嗯,比我厲害多了。我是個小神仙,但贈劍給我的人道行很高。”
“那他為什么不來除妖?”
“大家各司其職,而且大昭只是個小國,那妖怪只作亂這一個地方,多數人是不會管。我這個的原身是個熱心腸,但現在看來就算有妖也沒見這地方出什么亂子。”
兩人在府里待了一天,其間宋管家不少次試圖過來說服簡亦臨改變主意,把陸恒安排在別的房間。只是簡亦臨十分堅決。
“那讓老奴和道長一起……”
他話沒說完就被簡亦臨溫柔且堅定的推到了門外:“時候不早了,您早點休息。”
宋管家和緊閉的門扉面面相覷一會兒,吩咐守在門外的人看緊一點,搖頭嘆息著離開了。
屋里睡在簡亦臨床上的陸恒,見簡亦臨想脫掉最后一層里衣,趕緊招手把人帶到床上,“不能再脫了。”
武俠世界也能隔空取物,但感覺和現在還是不一樣。簡亦臨像是瞬間出現在床上的,他感慨了一秒法力的神奇,又看向陸恒:“為什么?”
陸恒瞪著他:“怕我忍不住吃了你。”
“你可真是個變態,我還這么小。”簡亦臨感嘆,說罷就美滋滋的鉆進陸恒懷里。
陸恒無奈的笑了笑,“快睡,要不然長不高,畢竟你還這么小。”
簡亦臨輕輕哼了一聲,又抬頭看著陸恒:“隔壁本來是我的書房,不過看管家今天的態度,說不定明天就給你收拾好了,你晚上還能不能過來?”
陸恒吻吻他的發頂:“放心,穿墻術我還是會的。”
簡亦臨這下安心了,把一只手搭在陸恒身上閉上雙眼。
而住在宮內的沈崇,揮退了前來稟告的暗衛。他的好弟弟今天又帶了一個人回府。自從沈云出宮的那一天起,他每天都會派人監視他的行蹤,這幾乎成了一種習慣,但現在他自己都不知道這么做還有沒有意義。
他走到書桌旁,桌上展開著一幅畫,畫上是一位白衣男子,負手而立,飄然出塵。微微側過的頭,能看見眼角的一顆淚痣。
沈崇盯著畫上那人,目光癡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