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陸恒所說, 他們沒見過真正的藥,現在想救人只能一樣一樣試, 凡是吃了不會死人的, 都要試一遍。且試藥的還不能是他們,還要找部落里那些生病的, 這樣才能知道到底有沒有用。他們唯一能做的, 就是挑出不致命的藥。
陸恒去神像那里找愿意試藥的人。而簡亦臨則直接去了阿魯家,說明自己的想法。
“……老師, 外面的草藥那么多,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 而且有的吃了之后, 有可能……”
“有可能會死!卑Ⅳ斀酉潞喴嗯R的話, 依舊是拖長的尾音,卻沒以前那么中氣十足。他畢竟年紀大了,惡化的比起別的獸人還要快一點,F在連下地走路都困難。
他用枯瘦的手掌輕輕拍了拍簡亦臨放在床邊的手, “醫者每次試藥都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唯一擔心的, 就是自己死了,沒人把藥性記下來。和你說過多少遍了,怎么就記不住, 還來跟我確認!彼m然是一副朽木不可雕的語氣,但面上卻是笑著的。
在部落中的人生病之初,他也曾試著找救人的方法,可是沒找兩天, 自己也病了。生病之后,他趁著自己還能活動,也一樣樣試過藥,非但沒找到,自己還越病越重,甚至需要別人照顧。然后,他就收到了衛召提供的藥。
衛召那二十多碗藥,除了系統提供的那兩碗,其他都是從森林里隨便拔的草,熬出草汁,看上倒是和系統提供的那兩碗差不多。部落里還有幾只食草的獸人,為了不讓人發現問題,他還特地挑了十幾樣混在一起。
阿魯經驗豐富,喝下去的第一口就知道了其中九成的成分;旧鲜浅R姷闹参铩S械氖撬雷饔玫牟菟,還有的只能用來飽腹,他還沒發現別的功用。卻不知道原來這些東西混合在一起竟然能救人。
阿魯一般用的都是單一草藥,這種復方藥用的很少,就算用也基本是兩三種混合在一起,像這種十幾樣混在一起的大雜燴實在超出了老人家的知識范疇。喝了自然沒好。
對于衛召神使的身份,阿魯也是少數幾個懷疑的人之一。他之前去過別的部落,也聽說過一些招搖撞騙的神棍的故事,大部分都被證明是假的。因此一開始對于衛召也沒多信任。但衛召神奇的能力他不能解釋,又的確治好了人。也只好把這個懷疑埋在心里。
后來喝了衛召的藥病卻沒好,也曾懷疑過藥的真實性。只是他雖然沒好,卻有人慢慢好起來。阿魯不知道系統的事,以為衛召的藥真的是憑空求來的,也沒想到衛召會給他們不同的藥,且每人一份,他就算想和別人對比分辨都沒機會。
而之后,衛召又“解釋”了他們沒好的原因,阿魯雖然是部落里的醫者,但也是塔雅的忠實信徒。雖然對衛召的身份半信半疑,也不免有些失落。喝了“藥”,卻沒治好,阿魯也漸漸失了找藥的心,而且他現在病的不輕,就算想找也是有心無力。
現在簡亦臨又提起這件事,阿魯對于找到解決方法其實不抱多大希望,畢竟已經有現成的解決方法了,卻被證明沒用。
簡亦臨知道衛召不是神使,什么被神拋棄當然也是編的,現在沒救成人只能是衛召那里出了什么問題。而部落里唯一治好的兩個人也是兩個對衛召有意思,一直在追求他的兩個。就更不能不讓簡亦臨多想。
阿魯雖然不報什么希望,卻也不想打擊小徒弟的熱情。他本來就是醫者,因為試藥而死在他看來還是一件光榮的事。如果找到除“神藥”之外的方法自然最好,找不到他能在生命最后再做一點力所能及的事。
當然,他也沒忘了把之前喝過的“藥方”告訴簡亦臨,雖然沒用,或許還能做個參考。
阿魯這邊好說話,陸恒那邊就沒這么順利了。
大家的死刑是被塔雅判的,而現在陸恒站出來說要給大家重新找藥,這在篤信神明的大家眼里,實在太不靠譜。
掃了眼大家懷疑的眼神,陸恒抬手拍了拍身邊辣眼睛的石像。他這個動作倒沒人認為不敬,這座石像已經被部落里所有人摸過了,還不只一遍,拍拍不算什么。
陸恒拍完也想到這一點,嫌棄的搓了搓手指,“咱們一直對塔雅大人十分尊敬,祭祀的活動從來不少。大人是位善良的神明,不會拋棄他的孩子。這次的事,也許不是降罪,而是考驗。我們一起努力,說不定就能邁過去。”
陸恒指出的,也是大家一直不能理解的。在衛召說他們被拋棄時,除了痛苦絕望,還有困惑。他們一直敬仰塔雅,從未想過會有被拋棄的一天,他們在石像邊哭訴這么久,也沒想出被拋棄的原因。塔雅對于他們而言,如同另外一個母親,雖然是位高高在上的神明,卻極為近親。
推己及人,他們實在想不出被母親拋棄的原因。只是這些困惑,隨著家人病情逐漸加重,也漸漸被絕望掩蓋。而現在,又被陸恒重新提出來。心中的那點期冀又開始蠢蠢欲動。
可除此之外,還有對神使的信賴和對“神藥”的期待。而且就算真如陸恒所說是個考驗,也不是那么容易通過的考驗。他們不是醫者,但也知道試藥是有風險的,現在部落里的醫者也臥病在床,能給他們找藥試的就是醫者那個剛學沒幾年的半吊子徒弟,于是風險又高了幾成。
陸恒不能把系統提供的福利告訴別人,能說的只是簡亦臨會盡量找沒有毒的植物給大家。他也沒隱瞞其中會出現的風險。畢竟就算他們自己一一嘗過,挑出沒毒的給病人,也不能保證那藥會不會和他們的病產生什么特殊反應,出現意外。
雖然陸恒提供了一條出路,只是他說完后,卻沒一個人立即答應的。有衛召的藥在,大家不免仍對那藥抱有希望,且那句被拋棄的余威仍在。更不相信簡亦臨醫術,怕僅存的那點希望被一次試藥徹底毀了。
陸恒說完該說的,也不多留,直接去阿魯家找簡亦臨。反正他的話帶到了,要如何選擇就是那些人的事。
簡亦臨此時正聽阿魯說他試過的那些藥,好把這些一一排除,省的再費功夫。陸恒聽那些草藥名也沒聽明白,只是在一邊等簡亦臨忙完,再一起回家。
等一切做完已經傍晚,陸恒拉著人回家。
“老師給我看了衛召的藥方,其中有一半差不多是雜草,剩下的能治一點小病,都是常見的東西。不像能治這種嚴重的疾病。但也不排除它們加在一起會不會有什么特殊的效果!焙喴嗯R把肉放在鍋里煮,一邊給陸恒說今天阿魯的事。
陸恒坐在旁邊的椅子上,輕輕握住簡亦臨那條一直在他面前晃得尾巴,“不是也沒治好嗎,治好的那兩個喝的是什么咱們也不知道!
好在部落周圍并沒有那么多見血封喉的□□,衛召這么隨便的挑了點草,要是不小心摻了些進去,“見效”可能會更快一點。
“嗯。”簡亦臨把鍋蓋好,順勢坐到陸恒腿上,“今天好好吃一頓,之后就開始吃草了!
說是吃草一點也不夸張,所有不確定有沒有毒的他們都要一一試一遍。部落外的那些植物,之前被阿魯試過的,沒毒的就拿給阿魯吃一遍試試管不管用,沒試過的他和陸恒就要先吃一遍,確定沒毒再拿去給阿魯。
因為要在無數的植被中挑選可能會存在的那么一兩個管用的,幾乎所有見過的植物都被他們試了一遍,之前阿魯因為不確定有毒沒毒沒試過的,他們也要試一遍,以免遺漏。
唯一被放過的,就是那些被確定有劇毒的。
陸恒的獸型是純種的肉食動物,雖然不是正宗的野獸,但植物對他而言幾乎提供不了什么營養,少吃一點沒什么,吃多了只會影響健康。
雖然依照他們現在的身體,生病不會產生什么大問題,但是該有的痛苦還是有的。
所以簡亦臨給陸恒的基本是三分之二的肉再加三分之一的植物,盡量減少陸恒的負擔。雖然陸恒妄圖“加餐”,卻被簡亦臨直接拒絕了,“讓我的大貓吃草已經很過分了,不能再多了!彼檬至苛艘幌玛懞愕难,“瘦了!
現在才不到十天,陸恒沒覺出自己的身材有什么變化。倒是簡亦臨隔著衣服摸了摸他的胸腹,嘆了口氣:“你不會把腹肌都瘦沒了吧!
陸恒:“……”
他詳怒著將人抓進懷里,把手伸進簡亦臨的衣服,揩了一把油,“你想太多了,你還是擔心你那兩塊吧!
簡亦臨一本正經點頭,低頭自戀的摸了兩下,“也對,好不容易練出來的!
陸恒:“……”
他把人抱在腿上,雖然沒覺出自己的變化,可他每天都抱著簡亦臨親昵,倒是覺得懷里的人輕了些。
簡亦臨是亞獸,對肉食的需求不像他那么嚴格,借著這個理由,基本上帶回來的大半藥草都進了簡亦臨的肚子。他們吃下的那些植物有的會產生副作用,那時連出去捕獵都做不到,所以這陣子家里的肉食也不多,而簡亦臨把大部分的肉留給了他。
他們這里還算不上什么大問題。最憂心的是過了這些天,一點眉目也沒找到。
不像簡亦臨他們只是為了確認有毒沒毒,所以可以一股腦吃下那么多。試藥的病人為了確保可以更準確的知道效果,每樣東西吃的比他們多,為了減少有的植物之間的藥性沖突,也為了更好分辨不同植物的效果,每天能試的草藥有限,而現在愿意試藥的也只有阿魯一個人,進度實在太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