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召說自己能和神明溝通, 能從塔雅那里獲得恩賜,卻也給自己的能力加了個限制。
他也不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能從神明那里獲得的, 只有治病救人的草藥。沒辦法,其他東西的成本太高, 做起來不劃算。為了防止部落里的人提出什么讓他為難的要求, 倒不如自己先畫條線。
不過傳說中塔雅本來就是一位善良的神明,給自家神使這種能力也可以理解, 大家也沒多想。
不過別說是神使,就算是神, 也很難真正做到讓人萬眾一心, 說什么就是什么。所以雖然衛召給自己安排了個新身份, 又向眾人展示過“神跡”,也還有那么幾個持著懷疑態度的。
但衛召那匪夷所思的能力他們也看見了,就算懷疑衛召的身份, 也要忌憚他的能力。
而且不管衛召到底是誰,從他這些時日的表現看, 都應該是個好人。不說每次有人受傷他都熱情幫忙,就是平時別的事,衛召看見了, 都會主動過來幫他們。
因此眾人雖然對他有尊敬,有畏懼,但也沒什么反感的心思。除了一個人。
陸恒被幾個人約著一起去看神使,說是去看, 但對那幾個人而言,和祭拜也差不多了。
衛召只說自己可以得到神明賞賜的藥草,甚至都沒直說東西是從塔雅那里得來的。和神明溝通的事都是他故事里借“別人”的口說的。
雖然衛召說的不多,但大家的想象力卻十分豐富。覺得既然可以和神溝通,那多多少少應該可以左右神明的意志。雖然在獸人世界對于風調雨順沒什么要求,但也希望能在外出捕獵時能夠平平安安。
所以約著陸恒去看衛召的,多多少少都抱著點能得神使保佑的意思。以前大家都是祭拜獸神塔雅的,可是獸神畢竟遙不可及,現在有個立馬能看見的神使。自然把對待神明標準,稍稍挪了一點到他身上。
陸恒沒找到理由拒絕神使的庇佑,只好跟著一起。
半路上卻遇到了和阿魯一起采藥回來的簡亦臨。
簡亦臨才不管什么神使不神使,只要和陸恒走得近的雌獸全是敵人,非常一視同仁。
“不管他多厲害,你都不許喜歡他。”
“嗯,”陸恒抬手不顧簡亦臨的躲閃給他整理了一下因為采藥時跑動弄得有些亂的頭發。“我就過去看看,你別多想。”
簡亦臨瞪他,“你嫌我多想?”
陸恒立刻認錯,“沒有,我說錯了,你別生氣。”
簡亦臨輕輕哼了一聲,他把人攔在半路上不讓走,可也不能一直攔著,總要給個說法。
他想了半天,在眾人的目光下,還有點猶豫道,“那……那你不許去了。”
衛召到底是神使,不好輕易得罪,所以他在陸恒去找別的雌獸這事上難得有些猶疑。
只是他雖然不確定,那些來找陸恒的獸人態度卻很堅決,無論如何都不能得罪神使。去的人越多,越能表現他們部落的誠意。也紛紛勸說陸恒。
陸恒故作為難,最后還是答應和大家一起過去。古恒雖然愛亞卡,但也不會事事順著亞卡,特別是在這種“大事”上。
陸恒只得稍稍哄了哄簡亦臨,跟著大家一起離開。留下氣呼呼的簡亦臨和一直站在旁邊的阿魯。
阿魯走過來拍了拍簡亦臨的肩膀,“古恒很喜歡你的,你要多相信他一點,他就算見再多的雌獸,喜歡的也只是你一個。你們相處這么久了,還不了解他嗎?你什么時候見他對別的雌獸動過心?我知道你也非常喜歡他,你們都是好孩子,在一起就要好好相處,咱們部落里,不少人都很羨慕你們。能找到一個這么喜歡的人結契。你沒什么好擔心的,該是你的就是你的,誰也搶不走。”
簡亦臨還是有點悶悶不樂,低低應了一聲,“嗯。”
“你之前總愛叫古恒去給你找那些特別不好獵的東西,你有沒有想過,他要是受傷了怎么辦,或者,再也回不來了。”
簡亦臨被這話說的渾身一凜,他看著阿魯,眼眶通紅。
阿魯也沒想弄哭孩子,頓時也有點無措,“別哭,別哭,”他想抬手給簡亦臨擦眼淚,可是剛才采藥時弄得手上都是泥,也沒來得及洗,“我就是見了烏娜家的事,才想著跟你說兩句,我年紀大了,就想看著你們好好的。你們感情這么好,沒必要因為一點小事吵架。好好過日子多好。”
烏娜的丈夫托雷獸型是一只狼,前幾天和同伴出去捕獵時遇到一只野生的老虎,被突然襲擊,被那老虎的牙齒和利爪在身上留下了不少傷口,奄奄一息的被幾個同伴帶回來。好在時間及時,又有衛召幫助。才得以保下一條命。不過那么重的傷還不知道要養多久。而且托雷是家里唯一能捕獵的人,他受傷后家里的食物來源也斷了,不說那兩個嗷嗷待哺的孩子,就是托雷自己也要吃飯。再加上受傷,托雷這幾天明顯瘦了不少。
那天托雷回來的情景簡亦臨也看見了,托雷還是狼型,閉著眼,腹部微弱的起伏,身上的傷口還沒來及止血,血水從傷口流出,浸濕了周圍的皮毛。
托雷沒受傷前是個很活潑的狼,沒事的時候喜歡在神像那邊的空地上和幾個伙伴一起練習打架,歡快的狼嚎聲幾乎能傳遍整個部落。
托雷受傷后作為醫者的徒弟,簡亦臨也去看過兩次,他變成獸型趴在床上,身上纏著布條來包扎傷口,他不能移動身體,整只狼都有些死氣沉沉的,簡亦臨知道這是因為饑餓和對未來憂慮。只有他的兩個孩子過來時才會睜眼看上一眼,低低的哀叫一聲。
簡亦臨從回憶中回過神,看著阿魯,“我知道了,之前是我不對,我以后不會了。我不想古恒也變成那樣。”
阿魯點點頭,帶著人一起回家,今天出去草藥,要教簡亦臨的課程還沒教。
這段時間衛召幾乎包攬了部落里所有的傷員,相對于醫者,顯然神使更有吸引力,來找阿魯看病的人也越來越少。
只是神使到底是稀有物種,而且還是一次性的。這一個死了遇到下一個還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時候,也不知道還有沒有下一個。不可能就靠著衛召,就不再學新的治病方法。
阿魯依舊像過去那樣,找他的草藥,跳他的大神,教簡亦臨醫術。唯一不同的,就是還要研究衛召的那些藥,只是其中有的成分沒見過,阿魯只能試著把能辨別出來的搭在一起試試。
衛召知道這事也沒在意,反而很是高興,因為系統判定他提供的有助于促進這個部落醫術的進步,還給了他積分。
而對于那些帶著東西來看他,希望他保佑部落的,他一律謙遜的說,自己沒有這個能力,他只不過能從獸神那里得到一點藥,禍福這種事不是他能左右的。
衛召雖然想借著塔雅的名義,名正言順的獲得積分,順便再得到部落中這些人的敬畏。可是那些獸人會不會面臨災禍可不是他能管的,相反,如果部落里的人真出了什么事,他還能借著這個機會賺點積分。
可是現在有的獸人顯然覺得他是無所不能了,或者說是希望他無所不能。衛召卻不愿意背這個鍋,他自認能幫著那些人治病已經是仁至義盡。現在還想靠著他避災,那就太過分了。
他可不想到時候誰出了什么問題都跑來質問他,只好提前打好招呼,說自己沒那個能力,也別把希望放在他身上。讓他承擔這種空穴來風的責任。
衛召自覺解釋已經到家,只是,自從他說自己是神使的那一刻起,有的事情就已經不能再由他控制。他想做神使,就要能承擔的起因為這一身份帶來的所有改變。更何況還有陸恒和簡亦臨這兩個攪局的人在。
衛召送走最后一批過來的人,關上門。他把東西收拾好,躺在床上。回想這段時間經歷的一切,雖然獸人世界十分落后,但他在這里卻是真的衣食無憂。就算有什么問題,只要他開個口,就會有人幫他做好。他自覺是個直男,可是這幾日洛斯過來和他獻殷勤,他那種反感的感覺也在慢慢減少。
他喚出系統,詢問自己的積分,算著還有多少能回到原來的世界。他到這里三個多月,積分賺了不到五分之一,他之前一心要賺積分,沒少扮演一個善良熱心的神使形象。
只是現在想著那些人看他的敬畏目光,雖然還想賺積分,但是心思也沒之前那么迫切。有的時候甚至需要先細細回憶一下父母的樣子,回憶現代生活的方便舒適,才能再激起自己的熱忱。
阿魯這日獨自一人去森林里找草藥。這段時間沒人來找他看病,大家對他的尊敬也淡了不少。畢竟部落里那個神使還供不過來,也就沒什么心思再去管部落里的醫者。
雖然如此,阿魯還是如往常來到森林里找沒見過的植物,用已經有些昏花的雙眼細細分辨每一株植物。
阿魯把一顆草拿在手里仔細端詳一會,想了想,還是動手扯下一片葉子想放在嘴里嚼嚼。
只是他更把葉子扯下來,還沒放到嘴里,就先被一陣劇烈奔跑的動靜驚到。他回頭看向聲音的來源,就見一只灰黑色的野狼,呲著呀,目露兇光迅速向他沖來。阿魯邁動雙腳本能要跑,可他是人形,年紀又大,沒跑兩步就被那狼追上,被狼的沖力按倒在地上。
灰狼的口水滴到阿魯的衣服上,露出鋒利的牙齒,沖著阿魯的脖子咬去。阿魯絕望的閉上雙眼。就聽見皮肉撕裂的聲音。他卻沒感受到痛感。
阿魯睜開眼,就看到仍舊心有余悸的簡亦臨,和隨后趕來的陸恒。而那只狼,背后插著一直竹竿,已經沒了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