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切地說，陸辰感到很疑惑。

處理交通事故那會兒，這劉敏沒少刁難自己。按理說，在大街上偶遇，她應該躲之避之才對，怎么還敢在自己面前談笑風生？

拿到了程霞的VIP號，果然很管用，片刻工夫，某窗口便叫到了陸辰。

打出了交易詳單后，陸辰迫不及待想迅速趕回家中。

但他沒想到的是，程霞正笑容可拘地在一旁等著他，待他剛剛辦完業務，程霞便笑臉相迎走了過來，笑道：像您這樣的身份，沒有一張象征身份的金卡，實在是太可惜了。您肯定經常坐飛機吧，有了我們的金卡，坐飛機坐高鐵，都有免費的VIP候車室……

陸辰強調了一句：我有別的銀行的貴賓卡。

程霞不厭其煩地說道：我覺得我們建行在這方面更有優勢，這樣，我帶您過來幫您查一下，然后幫您申請一張金卡……

陸辰敷衍地道：改天吧。我今天趕時間。

程霞追問道：那……那您能否給我留個電話，等你不忙的時候，我打電話給你。

陸辰隨手掏出一張名片遞了過去。

程霞有些受寵若驚，望著這名片上‘鑫夢商廈總經理’幾個字，她的目光當中，充滿了羨慕與嫉妒。整個濟南城甚至整個山東，誰不知道鑫夢商廈？那是商界的一個標桿，傳奇。多少人，甚至是一些公務員，都寧可放棄工作，削尖了腦袋想成為鑫夢商廈的正式員工。但實際上，鑫夢商廈在招聘方面，卡的非常嚴格。哪怕是保安部的保安，也都是千挑萬千進來的。程霞其實在去年，也曾想碰碰運氣去鑫夢商廈應聘，卻不成想，剛剛第一關，她就被淘汰出了局。

而今天，她萬萬沒有想到，竟能遇到鑫夢商廈的總經理！若不是有熟人相告，她怎會想到，這個年輕帥氣的男子，竟然有著這么大的名號。

有幾個客戶找程霞咨詢事宜，程霞也無瑕顧及了，跟在陸辰身后，一直送到他車子跟前，搶先一步，伸手替他打開了車門。

程霞笑盈盈地說道：黃總請慢走，有事給我打電話。

她將手擱在耳邊，歪了不腦袋。

陸辰點了點頭，心想現在的人真是勢力的很。在她沒知道自己身份之前，態度有些敷衍。但是知道自己身份之后，就馬上像變了個人一樣，奉承討好，好不熱情！

這一路上，倒是沒怎么堵車，陸辰很快便趕回小區。

單元門門口，停放著付潔的那輛輝騰車，以及肖燕的那輛的賓利，很拉風，引得小區里的一些業主，都圍在賓利車旁邊悄悄欣賞。

這也確實，像勞斯萊斯、賓利這樣的豪華，并不多見。這小區其實也算得上是一個中高檔小區了，里面的奔馳寶馬奧迪，倒是有一些。再貴一些的，也無非有幾輛保時捷或者路虎攬勝。有開得起勞斯萊斯、賓利這樣的豪車，一般都住在稍微偏遠一點的半郊區別墅，或者是像付潔住的那種超高檔小區里。

圍觀欣賞的業主，對著賓利車展開陣陣議論。

陸辰微微地嘆了一口氣，走進了單元門。

乘電梯上樓，他發現，自己家的門是關著的，用另外一把鑰匙開了門，眼前的一幕，顯得有些隆重。

家里一共來了八個人，肖燕和她的兩個保鏢。付潔，包時杰，外加兩個副總和其它部門的幾個負責人。肖燕坐在真皮沙發上，翹著纖纖玉腿，面無表情。那兩名保鏢也像是雕塑一樣，站在一側位置。付潔和其他人，則正在輕聲地討論著什么。

不過讓陸辰反感的是，包時杰那家伙，正坐在按摩椅上享受著，瞇著眼睛，一臉陶醉。更氣人的是，他竟然連鞋子都沒脫。那足部按摩夾墊上，已經多了一些塵土和污跡。

‘真熱鬧！’陸辰畫蛇添足卻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走近了按摩椅，沖包時杰點劃了一下：下來。

包時杰身子往前一聳，說道：真舒服。黃總，你真會享受。

‘讓你下來！’陸辰皺了一下眉頭：你把我的椅子弄臟了！

包時杰一臉茫然：有……有嗎？我穿的可是新衣服。

陸辰反問：你見過穿著鞋按摩腳的嗎？茶幾上有抹布，你最好是給我擦干凈。

包時杰低頭瞧了瞧，說了句，喲喲喲，對不起對不起，還真是。然后他這才從按摩椅上走了下來，扭頭望著這臺高端奢華的大家伙，連連唏噓：真是個好東西！只有會享受的人，才舍得買這樣昂貴的一把椅子。噢忘了，黃總……你這可不是買的！

他故意壓低了一下聲音，似乎是擔心付潔再把他當成是肖燕的幫兇。

這一幕，倒是真夠滑稽的！

付潔若有所思地看了陸辰一眼，似乎是在做出某些暗示。

陸辰心有靈犀一般地點了點頭，笑了笑，說道：今天我家真熱鬧，這么多人，有內人，有外人，還有……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人。總之，八個人，形形色色。大雜燴。我知道，大家都是為了我這把椅子來的。它，確實很好很強大！

然后他故意倒吸了一口涼氣，盯著被包時杰的鞋子沾染過的位置，感慨地補充了一句：可惜的是，被某些人都弄臟了。沒有生活常識的人，真可怕。

他瞧了一眼包時杰，包時杰臉上涌出幾分尷尬，但他馬上掏出手機，對著按摩椅拍了幾張照，借用這種行為，來掩飾他內心的尷尬。

‘有意思。’肖燕輕描淡寫地瞧了一眼椅子，說了句：它本來就是贓物，又被人踩臟了，現在看起來，是臟的很。

陸辰望向肖燕，強調了一句：臟了，可以擦，可以洗。

肖燕笑說：那也只能洗外表呀。

包時杰也跟著附和了一句：心，洗不干凈。

這極不協調的一句話，讓所有人都望向包時杰。尤其是付潔，她覺得包時杰一直在利用這件事，針對陸辰。而且，之所以會導致這樣的局面，也是因為包時杰在不恰當的時機，跑到辦公室里告陸辰的黑狀，才讓肖燕有機可乘，借此大做文章。

陸辰不失時機地拿出那份銀行卡消費明細詳單，分別朝眾人臉前亮了亮：這，就是這臺按摩椅的來歷！請大家看仔細了，九萬轉賬，對方的賬戶，正是健身器材老板華成輝的賬戶。這是一起公平的買賣，卻讓一些居心不良的人，拿出來害我！

他故意將這詳單在肖燕眼前停了一段時間。

‘不錯，沒錯。’付潔率先開口道：這賬戶的戶主，的確是華成輝。這也就說明，黃總的確是通過買賣的方式，擁有了這臺按摩椅，不存在各位所懷疑的貪污受賄方面的行為。事情搞清楚了，也就到此為止吧。就當是……就當是給華成輝的按摩椅做個廣告，改天還要去找他廣告費。

付潔詼諧地幽了一默。很少見。

肖燕突然站了起來，伸手扶在按摩椅上：事實，真的已經搞清楚了嗎？

眾人皆是一愣！

包時杰追問了一句：還不夠清楚嗎，看來，大家的確是誤會了黃總。我就說嘛，黃總不會把這二十來萬的東西，看在眼里。他是花了錢，通過公平買賣的方式，得到的它！

陸辰哪能聽不出來，包時杰這表面上是在認可證據，實際上，卻是話中有話。

這話中的玄機，很微妙。

‘二十多萬，哈哈！’肖燕突然笑了起來：這個包經理，你怎么知道這臺按摩椅，值二十來萬？

包時杰強調道：這臺按摩椅，在商廈有樣品，我看過標價。好像是……好像是二十二萬多吧。對了，還是活動價。一輛……一輛中檔車錢。

肖燕拍了拍手：好極了！問題就出在這里！

眾人皆是一驚。

肖燕緊接著說道：一輛售價在二十幾萬的按摩椅，說實話，根據它的做工和性能，值這個價。可是大家仔細看了沒有，黃總手里的這張轉賬明細，上面卻是九萬元。那十幾萬的差價，哪兒去了？飛了？

付潔的臉色有些微妙的變化，她瞧了一眼陸辰，說道：肖總，這也很正常。華家父女和黃總有一些私交，給個保底價，這有什么？難道是肖總之前買的按摩椅，價格對比了一下，覺得買貴了，心理不平衡？

肖燕虛張聲勢地圍著按摩椅轉了半圈兒：那總不至于，差出十幾萬來吧？十幾萬，什么概念？有這么高的利潤空間嗎？

付潔強調道：至于利潤空間有多少，這是別人的商業秘密，我們沒資格也沒必要知道。

肖燕冷笑了一聲：你怎么確定，這個九萬元就是這臺按摩椅的底價呢？它有可能，是十五萬，十六萬，甚至……更多。

包時杰又突然插話說道：這倒是也很正常，黃總走的是私交，私下里和商家的交情，還有私下里的買賣交易，并沒有走商廈的購物流程。就憑這一點，就省去了35%的扣點兒。也就是說，他至少要比在商廈正常渠道，節省七萬元左右。這樣一算，再扣除商家的利潤空間，九萬元的成本價，倒也沒有太大的出入。

付潔禁不住瞪了包時杰一眼，表面上看，他是在替陸辰開脫。實際上，他卻在無意當中，泄露出了鑫夢商廈的商業機密。付潔不明白，這包時杰究竟是怎么了，說話這么不經由大腦考慮。他這樣一說，九萬元底價，似乎是趨于合理了。但是，卻也將鑫夢商廈某些商業操作上的內情，一并給透露了出來。

肖燕禁不住吃了一驚，神色表現的有些夸張：百分之三十五？百分之三十五的扣點兒？付總，你們鑫夢商廈下手也太狠了吧，這一刀下去，就是三分之一還要多。這是一個多么恐怖的數字！也就是說，消費者每買十塊錢的東西，其中有三塊五，鉆進了你們鑫夢商廈的賬戶。據我所知，百分之五到百分之三十的扣點兒，都算是正常。可你們這百分之三十五的扣點兒，可實在是……我真的不敢想象，我一年在鑫夢商廈消費一千萬。這其中，是不是就有三四百萬，進了你們鑫夢商廈的賬上？再算一算，這一千萬商品，它們的成本價，或許只有一成？兩成？這簡直也太暴利了吧？

包時杰的這一番話，讓肖燕一下子將矛頭調轉了方向，由針對陸辰個人，轉為針對鑫夢商廈！

亂套了，全亂套了！

陸辰總覺得，肖燕出牌的套路，有點兒亂。

但是每出一套牌，卻都是致命的！

她究竟想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