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菁菁不是省油的燈,這種富二代從小嬌生慣養,根本不懂得這個社會的殘酷。盡管挨了華成輝這一巴掌,但她還是不服氣,見父親在付潔面前如此低三下四,更是惱火,禁不住沖付潔替父親代言道:憑什么!憑什么要給你一個交待?你是什么人?我老爸今年四十多了,你才多大,要給你一個交待,真是大言不慚!
華成輝氣的牙癢癢,差點兒就伸手捂住了她的嘴:華菁菁你給我閉嘴!
華菁菁道:老爸你怎么變得這么軟弱了,在一個女人面前畏手畏腳的。還罵我,還打我,我是你女兒嗎?親生的嗎?
付潔覺得沒耐心看這一對父女在這里胡攪蠻纏,于是對華成輝道:你可以走了。
華成輝又催促華菁菁倒一下車,但華菁菁一揚頭,仍舊不倒。無奈之下,華成輝從她手上搶過車鑰匙,自己上了路虎車,然后開始倒車。
這過程中,付潔若有所思地凝視著陸辰,說道:黃總,今天,因為你!出動了那么多公司員工,而且還跟一個重要大客戶發生了摩擦,這將造成不可彌補的損失。你看著辦吧?
陸辰愕然,久久沒有搭上話。
‘還不走?’付潔見陸辰情緒有些詭異,嘗試稍微緩和了一下語氣。
陸辰搖了搖頭:你先走吧。我還有點兒事。
付潔愣了一下:你確定不用我送你回家?
陸辰點了點頭。
付潔原地糾結了一會兒,最終還是邁開了腳步。
她那清脆性感的腳步聲,在陸辰聽來,仿佛是一陣陣特殊的警示。腳步聲越來越淡,背影也越來越淡,直至聲音與身影,相繼消失在視野之中。
陸辰總覺得,自己與付潔之間的這條鴻溝,仿佛越來越難以跨越。她現在發達了,成為了余夢琴的紅人,成為了鑫夢商廈的掌舵人。自己則就像是她身邊的一個小跟班,隨時隨地都有可能受到她的批評與教誨。在這一方面,她從不給自己面子。甚至是,連聽自己辯解的時間都不給。
他在原地佇立了良久,直到又一陣腳步聲響起。
餛飩鋪女老板!她剛從十幾米外的公共廁所里走出來,一邊甩著手上的水,一邊加快腳步。
這一刻,陸辰心里突然萌生了一種強悍的感動!對比付潔對自己的冷漠,這個餛飩鋪女老板,一個萍水相逢的女人,一個曾經讓自己厭惡的冷面女人,在關鍵時刻,竟然替自己這個非親非故的陌生人站出來,說了幾句公道話。要是換作別人,見到這種情景,要么遠離這個是非之地,要么干脆留下來看熱鬧,沒人會趟這灣渾水。但是餛飩鋪女老板,卻以超越常人的勇氣和善良,不畏強權,勇敢地站出來替一個素不相識的人開脫!
呆呆地望著餛飩鋪女老板越走越近,陸辰卻還不知道她的名字。‘餛飩西施’‘冷面天使’‘冷美人’……他將這一系列美好的稱呼在腦海中列舉出來,想選其中一個更為恰當的,施加在她的身上。最終,他選擇了‘餛飩西施’這個名字。
待餛飩鋪女老板距離更近一些后,陸辰鼓起勇氣叫了一聲:餛飩西施!
餛飩鋪女老板自然不知道是在叫自己,繼續往前走。走起路來,她的眼睛炯炯有神,目視前方,不斜視。當她發現陸辰還在原地的時候,稍微放慢了一些步子。
陸辰略顯尷尬地迎了上來,本想再重復一下謝意,卻又覺得畫蛇添足。就算是一萬聲謝謝又有何用,也報答不了剛才她深厚的恩情。
陸辰站到餛飩西施面前,笑說:老板娘,我跟你回去。
餛飩西施根本不拿陸辰當熟人,皺緊眉頭問:你跟我回去干什么?
陸辰苦笑道:你忘了,剛才我說過,要去你那里吃餛飩。餓了。
摸了摸肚子,做出一副腹中空空的樣子。
‘哦’,餛飩西施淡淡地說:去吧。
陸辰腦袋上像是被潑了一盆冷水,格外傷自尊。
按理說,有客人主動光顧,你作為老板至少應該有個客套話吧?就算是沒有客套話,給個笑臉總行吧?
但是這個餛飩西施就像是傷了笑神經,臉色一直緊繃著,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如來佛欠她一百萬元人民幣,說什么也不還她了,她又沒那本事到天上去要。
而且她自顧自地往前走去,連個并肩的機會,都沒給陸辰留。
極品!簡直是極品!
但陸辰倒是并不怪她,反而覺得這女人,有個性!
跟在餛飩西施身后,品讀著她俏美的背影,來到了她的餛飩鋪門口。
餛飩西施推開門,陸辰跟了進去,才發現,里面一個客人也沒有。但是他馬上發現,雖然餐桌和椅子等各項設施都很陳舊,卻是異常的干凈與整潔。甚至還洋溢著一種特殊的清香。
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陸辰說了句,給來碗餛飩。抬頭看時,發現餛飩西施已經扎上了一條粉絲色的圍裙,干干凈凈的。她朝陸辰這邊瞟了一眼,說道:正給你做呢!
陸辰說,放點兒辣椒,別忘了。還有醋。
餛飩西施頭也不抬地冷冷地道:知道了。老實等著就行了。
陸辰叼了一支煙,一邊吞云吐霧一邊在心里思量起來。再次回想起剛才的鏡頭,餛飩西施在自己心目中便越發顯得高大。又俊,又善良,又仗義,又勇敢!陸辰幾乎把世界上所有美好的形容詞,都加到了她的身上,除了‘熱情’。不過,也許她的冷漠也并非是一個缺點,一個漂亮的女人,對別人那么熱情干什么?還是冷點兒,更顯矜持,更有女人味道!
他覺得,自己一定要報答她!他是一個知恩圖報、有仇必究的人。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更何況餛飩西施對自己的恩情,那是救命之恩。倘若不是她一聲‘住手’呵住眾人,恐怕那些兇狠的牲口們,能將自己打成肉餅!
那么,該怎么報答她呢?
就目前看來,最直接的報答就是,經常光顧這里,來這里消費。號召公司員工,也經常到這兒來喝餛飩!
陸辰一邊想著,一邊點了點頭。但他又覺得這樣做遠遠不夠,他還要想辦法讓餛飩西施的鋪面越來越大,越做越好,甚至能實現全國連鎖!
要是那樣的話,自己就功德圓滿了。
不一會兒工夫,餛飩西施端出了一碗餛飩,而且仍舊是由于她的大拇指對碗口摳的太緊,半個指甲插進了湯中。
要是別人如此給客人上餛飩,陸辰必定會覺得惡心、反感。但是眼見著這餛飩西施的手指甲伸到了湯中,陸辰甚至還覺得有點兒受寵若驚,那碗中,必定洋溢著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香氣和正氣!
給陸辰放下餛飩后,餛飩西施又進了廚房,很快便再端了一碗出來。
她顯然是做了兩碗!看樣子,她自己還沒吃飯。她把餛飩放在另外一個桌上,摘掉圍裙,舔了一下嘴唇。
看來,她也餓了。
陸辰用手輕輕地敲擊了一下桌面,笑說:老板,坐這兒,一塊兒唄。
餛飩西施輕描淡寫地瞧了陸辰一眼,說道:吃你的就行了。
又吃了一次閉門羹,陸辰覺得已經不像第一次那么敏感了。可能是,自己已經對這餛飩西施的冷漠,產生了一定的免疫力。
陸辰連續吃了兩三口餛飩,贊美了一句,好吃,真好吃。然后不失時機地繼續跟餛飩西施搭訕:老板手藝不錯,這餛飩做的,那叫一個香。
餛飩西施正用勺子舀起一個餛飩,在嘴邊吹。那樣子,冷漠中倒是帶著幾分可愛。
聽到陸辰的連續搭訕,餛飩西施顯然有些不耐煩,放下手中的勺子,坐直了身子沖他警示道:吃你的就行了,一個勁兒地嘮叨!
陸辰苦笑道:說說話嘛,而已。今天多虧了你,我得好好謝謝你。
餛飩西施道:行了別玩兒虛的了,謝什么謝,謝了幾遍了你?該吃吃你的,別凈些廢話!
這態度,另有一番韻味!
不過話說回來,就她態度,陸辰還真擔心,她忙里忙活一大天,到底能來多少客人,掙多少錢?
恐怕連自己的飯錢都賺不出來吧?
在吃餛飩的過程中,陸辰禁不住仔細地打量了一番這個奇怪的餛飩鋪老板娘。的確,她長的非常漂亮,不化妝不打扮便已經很動人了,倘若能換一身高檔衣服,稍微施點兒粉妝,那將是何等的顛覆眾生?她吃餛飩的樣子,很安靜,也很從容,每一顆餛飩進到嘴里,仿佛都是一副美妙的畫面。她的眼神,有一種說不出的憂郁,但這種憂郁的情結,并不影響她目光當中所釋放出來的一種典雅的氣質。
陸辰與她巧合之下對視了幾眼,仿佛在她的眼神中,讀出了某些特殊的含義。
她也許是個有閱歷有內涵的女人。在她心里,或許一直隱藏著一個解不開的結。這個結便是導致她性格冷淡的根本原因!
陸辰一邊觀瞧一邊分析著,心想自己簡直快成了一位相面大師了!
一碗餛飩下肚,湯也被陸辰喝完了。他撫了撫肚皮,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百元大鈔,壓在了餛飩碗的底下。
然后趁餛飩西施不注意,輕手輕腳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