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柄星辰白矮劍，是溫涼在打破天殼之前，能為這個世界做出的最后的貢獻。

　　他的通訊器收件箱里堆滿了未讀的信件和未接的通訊請求，他一概置之不理。在接下來的五十年時間里，他專心雕琢這十七柄劍，一步也沒有移動過。

　　在他的視野里，遠處漸漸地升起了高樓。

　　偶爾有人小心翼翼的接近，但都被他的晶壁擋在了外面。

　　幸運的是，天殼也沒有崩塌。那一道稍微上升的速度曲線，很快又低伏了下去。

　　薛夜有一次專門從天上跑下來，面色怪異地對溫涼說：“我懷疑天殼可能不會崩塌了。”

　　溫涼一笑置之。打發了薛夜繼續去天上觀察著。

　　在天空中某處藏著一只大魚，沒有誰能發現它的存在。邛玉很久以前就傳來過消息，說他已經準備好了。

　　可是，他準備好了沒用。他是最后的后手，當局面已經敗壞到需要動用天王金的時候，這也就是這個世界最后的力量了。即使打破了天殼，也是同歸于盡的結局。

　　十七柄劍，溫涼為它們每一柄都起了名字。

　　在他經歷過的億萬個記憶中，他摘取了其中給他印象最深的幾個人的名字，將這些人的名字分別刻印在了構成星辰白矮劍的某個靈陣的小角落里。大概永遠不會有人發現它的存在吧？

　　神海中的集雪，也準備好了。

　　***

　　晚西庇護所，最后一艘去往第一區的浮空船，滿載著二十萬人，緩緩駛出了空港，消失在人們的視線中。

　　秦月站在庇護所的樓頂，久久不愿意離去。

　　“大人，我們下去吧？”身后的男子遲疑著問到。

　　秦月嘆了一口氣，反而在欄桿上坐了下來。雙腳在欄桿外晃蕩，像是小孩子一樣。

　　以往的時候她可不敢這么做，那些小孩子們模仿能力極強，會跟著她學。沒有靈力的保護，孩子們就會陷入危險。

　　但是現在她沒有這個擔心了，晚西庇護所的孩子們，已經全部運走了。他們根據各自的表現，將被運往第一區或者第二區的學校，在那里，孩子們將完成他們最后的學業。

　　晚西庇護所的使命，結束了。

　　從它五十年前建立起第一座人口繁育中心，到后來經過幾次擴建，已經成為了一個擁有十二座人口繁育中心的超級靈陣。

　　在過去的五十年時間里，有五千萬個小孩子從這里走出去，去往世界的各地。

　　要說秦月能將他們全部都記得，那是不太可能的。但是，每一個從這里走出的孩子，秦月將來只要在其它地方見到，一定可以認出他來。因為，那些孩子們，都擁有著秦月親自確定下來的魂體頻率，最能與她產生共鳴。

　　在凌云海死后，她放棄了自己看起來一片大好的前途，選擇了在這里成為靈力繁育中心的主管。

　　一開始的時候，她還想著要為一百年后的抵天劍陣輸送人才。

　　可是，漸漸的，她的心思就發生了變化。

　　無論那些孩子們，將來是去往第一區還是第三十六區，無論他們能不能成為人才，她都只希望他們能快快樂樂的生活。哪怕他們生來就注定是要犧牲的，哪怕他們生來就比別人要笨一些。

　　她希望一百年后，如果有機會的話，還能將他們團聚到一起來。到時候，他們應該很聰明了吧？他們在一起喧鬧一下，慶祝一下……這就是秦月最大的夢想了。

　　“大人，我們也該去做準備了。”身后的男子催促到。

　　這里是第二十五區，屬于中等區。2048人的抵天劍陣已經演練過很多次了，陣內諸人的配合已經純熟無間了。但是在冼松山的要求下，每一周依然需要例行演練一次。

　　除了承接來自第二十四區的4096道力量之外，他們還要將自己的力量精準地投放到第二十六區的1024個固定的投放點。每一次力量投放都會有一部分力量因為銜接的時間差，造成一部分力量被浪費掉。演練的目的，便是提高銜接和投放的效率。

　　“走吧！”秦月抹了抹眼睛，收拾了一下心情。

　　現在的確也不是過于傷悲的時候，每一個人都有每一個人的事情要做。作為繁育中心的主官，她已經完成了她的工作。但是，屬于她自己的那一部分責任和使命，他還沒有完成。

　　在第二十五區，抵天劍陣只需要完成1024個人的配合，就已經如此艱難了。

　　在第一區，一共會有34，359，738，，368個人來配合，可以想象那樣做的難度。秦月有時候會惡意的猜想，楚驍亭是故意縮短了培養皿的時間，一邊弱化這些人的心智，讓他們更好被控制。

　　當初之所以放棄了看起來光明美好的前途，就是因為看見了這些邪惡的念頭。每一個身居高位的人，無論他看上去有多么道貌岸然，他最終做出的事情，都是為了讓更多的人犧牲。

　　秦月狠不下那份心。他不是不知道對錯，他只是不能那樣狠。

　　凌云海也對她說過：“你不適合呆在城主府，耽誤了你自己就算了，耽誤了別人，你會更難過。”

　　秦月走下城主府，看著手腕上從南天極授時系統上傳來的時間信號，離預定中演練開始的時間還有幾分鐘。

　　身后的男子也匆匆離去，回到他該去的位置上。

　　現在又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這一次演練與以往是如此的不同。以往的時候，身后總是人生鼎沸，那些調皮的小家伙還總是喜歡埋伏在她身邊不遠處瞧著她。她至今還記得，幾個小孩子趴在地上，頭上戴著草環偽裝成草叢的樣子，卻一個個撅起屁股，慢慢地靠近她。

　　“胡萬三，你擠著我啦，過去一點！”

　　“謝兆一，你爬得太快了！”

　　“溫萬九，趴下，趴下！”

　　……他們笨拙得像一群小豬一樣在地上拱來拱去，以為將頭埋下了就沒有人看得見他們。每當這時候，秦月就會故意地咳一聲，然后他們就會驚慌地一哄而散。

　　但是這一次，再沒有這樣一群小豬出現在秦月的視線里。

　　她等到時間到了也沒有等到。

　　只是對著手腕上的通訊器，說到：“第二十五區，一千零二十四號，準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