飏羽聽得一怔,他想,他自然希望是自己取走這誅邪劍,然后歸還給師門。不過,他說道:“誅邪劍雖是我們祖師的神兵,按理本應該屬于我們靖靈教。不過我想軒道祖師的本意,也未必完全如此。或許能讓靖靈教得到更好,但就算讓其他有緣之人得到,也未嘗不可。如果你能取走它,我想就算軒道祖師本人在此,也不會反對。”
炫月聽著他的話,心里不無慚愧,輕嘆一聲,他神情鄭重地說:“飏羽,你果然與其他正道之人不同,我答應你,等我用誅邪劍完成自己使命后,一定將它歸還你們靖靈教。”
飏羽頗有一種意外之喜之感,道:“如此的話,再好不過了。只是,你又如何能取得誅邪劍呢?”
炫月聞言神色為之一凜,轉而看向誅邪劍,眉宇間鋒芒浮現,靜靜道:“縱有禁制,又能奈我何?”
說話間,他渾身妖炎浮現,仿佛熊熊火焰,燎燒而起。
飏羽看得一愣,見他此刻妖氣沖天,不可一世的樣子,到嘴邊想要勸阻他的話,也頓時止住了。
下一刻。
炫月狂喝一聲,渾身妖炎瘋狂卷動,拔地而起,直沖到距離誅邪劍數丈之外的斜上方,凌空而立,身上妖元之氣瘋狂地涌動著,妖炎不停地膨脹。縱然他所處的位置尚在禁制之外,但是從他身上彌漫而出的威壓,卻直接將前方的禁制引發了。霎時只見他眼前的空間嗡然一震,冰冷的光華滟滟漾動,萬千道凌厲的氣劍,仿佛暴雨一般,向他嗤嗤飛射而來。
劍未及身,已讓人有刺痛發麻之感。
當此時,炫月眼中冷光一閃,狂喝出聲,斗大的拳芒迎著劍雨猛然轟出。
浩蕩澎湃的元氣裹卷著爆散,下一刻,直接轟擊在劍雨禁制上。
轟然一聲,誅邪劍外的整個劍雨禁制猛烈震蕩,似乎要破碎了。但轉瞬間劍雨禁制卻亮起了更耀眼的光華,雄渾的威壓激發下,第二波更凌厲的劍雨緊接著飛射而來,凜凜的鋒芒,使得空間都嗡嗡震顫。炫月驚喝一聲,身上妖炎卷動,層層疊疊漲出,宛若屏障一般,擋在他身前。
嗤嗤的裂響聲中,凌厲的氣劍接連刺破數層妖炎,雖然在此過程中,每一道氣劍也被消耗,由大變小,最后小如飛針,但還是穿透了層層妖炎,扎在炫月身上。即便炫月身體強橫,但也被這些密密麻麻、細如針般的氣劍刺傷。
炫月只覺自己仿佛是光著身子摔在了荊刺叢中一般,渾身上下,痛得發顫。此刻,他才深刻意識到這劍雨禁制的不凡,但他豈會因此就放棄?
咬了咬牙,炫月身上的妖元再度暴漲,雙眸中冷光閃爍,他豎起手掌,白色、青色晶瑩的光華在他掌心里閃爍,兩個古獸印記相繼浮現而出。神秘古獸印記加持激發下,炫月渾身的妖炎頓時轟然卷動,威勢瞬間增長了數倍。
熊熊的妖炎,化成兩尊古獸虛影,仿佛神祗一般,加持在炫月身上。
炫月攥緊拳頭,猛喝一聲,轟出拳頭。
巨大雄渾的拳芒裹挾著無上威勢,雷霆炸響一般,狠狠轟擊在劍雨禁制上。
與之同時,炫月身上的兩尊古獸虛影相合,炫月化入其中,緊隨著拳芒直接撲出。響徹天地的轟響聲中,巨大的拳芒重重轟擊在劍雨禁制之上,霎時間,整個劍雨禁制被完全激發,凌厲的劍雨從四面八方嗤嗤飛射而出。
整個劍雨禁制,仿佛一個巨大的光刺圓球,上下左右,四面八方,全都是飛射而出的氣劍。
看著如此壯觀的景象,下方站著的飏羽,簡直呆住了。
空中,凌厲的劍雨中,炫月化成狂猛古獸緊接著撲在了劍雨禁制之上,隨即僵持起來,古獸狂猛地向前不停地沖擊著,但是卻像被一堵墻擋住了一般,再也無法前進。并且,飛射的劍雨,不停地削減消耗著它,使得它急遽地變小,變薄。
眼見古獸元形在劍雨沖擊下就要潰散。
陡地,古獸元形中,鋒芒畢露的炫月宛如一柄神兵,飛旋而出。
尖銳強橫的沖擊力,瞬間將劍雨禁制擊破。
砰然一聲,原本牢不可破的劍雨禁制霎時崩散,無數的氣劍也隨之消失。
炫月仿佛一柄利劍插進禁制中,長臂探出,抓向誅邪劍。
仿佛切冰斷玉的清響聲中,炫月霍然拔出神劍。與之同時,無數道蜘蛛網一般的裂痕從整面山崖上飛快地蔓延而下,石屑飛灰如雨一般,簌簌墜落。
山崖之巔,凜冽的妖炎中,炫月高高舉起誅邪神劍。
輝煌的夕陽光映照下,他仿佛睥睨天地間的王者,不可一世。
突然,他腳下的整座山崖嗡然一震,霎時轟隆隆坍塌。
眼見垮塌墜落的碎石劈頭蓋臉向自己打來,站在下方的飏羽驚喝一聲,身子向外暴掠而退。
頃刻間,數十丈高的山崖就在飏羽眼前坍塌成了平地,大大小小的碎石塊,泥沙,草木散落在草地上,一片狼藉。
天空中,手持誅邪神劍,輝煌光耀的炫月在山崖坍塌的余音中,仿佛天神降臨般緩緩落下,最后站在碎石堆上。
熊熊的妖炎中,他暗紅的衣裳卷動著,顯得妖氣凜然。
不遠處的站著的飏羽,怔怔地看著。
炫月把誅邪劍橫舉在眼前,目光凝注,手指緩緩地撫過淡金色的劍刃,神色儼然。
整座山崖坍塌引起的震顫余音,緩緩在空氣中消散,整個草原上,漸漸恢復寧靜。仿佛永不沉沒地夕陽光靜靜地灑照著,青草在風中微微顫動,時間,仿佛減緩了流動。
半晌,炫月把目光從誅邪劍上收回,與之同時,他身上的鋒芒也漸漸消散,神情恢復如常。隨即,他向飏羽走去。
看著他拿著祖師的神劍走來,飏羽的心情很復雜,剛才炫月攻破禁制所施展出的修為,與先前在黑風山時相比,已不可同日而語。在黑風山時,飏羽尚且有自信能夠和他打個平手,但是現在,他已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夠接下他幾拳。
“炫月這個妖族第一天才,可當真是名不虛傳啊。”飏羽苦笑著想。不過,無論怎么說,飏羽終究為他修為實力的急遽提升由衷感到高興。
“炫月,沒想到你真的取下了誅邪劍。”飏羽半是打趣,半是佩服地說。
炫月神情略顯疲憊,勉強露出了笑。看來,剛才他雖然攻破禁制,但是自身的消耗也不小。
飏羽看向他手中的誅邪劍,目光微微一凝,道:“可以把誅邪劍給我看看嗎?”
炫月沒答話,徑直把誅邪劍遞給他。
飏羽神色儼然,雙手接過劍,第一個感覺是,誅邪劍很沉。誅邪劍畢竟是祖師的神兵,所以飏羽對它頗有一種虔誠之意。他用雙手把劍捧在手中,仔細打量著。只見是黑色方正的劍柄,上面有神秘古老的刻紋,劍刃成黯淡的金色,像一塊陳舊的黃銅一般,很不起眼。整體上來看,誅邪劍的風格顯得樸拙而原始,若非它有神劍之名,恐怕扔在大路邊,也沒有多少人會多看一眼吧。
實話說,這誅邪神劍與飏羽先前的想象還是頗有差距,看著手上這好像廢銅爛鐵的神劍,他心里不無失望之感。再打量一番后,他把劍遞還給炫月。
炫月沒有多說什么,接過了劍。
“炫月,你說我們現在該去哪里呢?”飏羽轉眼向四周看了一圈,不無頹喪地說。先前他剛到這里時,便已仔細打量了一番,早已知道這里除了剛剛坍塌的這座山崖外,便是無邊無際的草原。除此之外,再無其他。現在,唯一的一座山峰已經倒塌了,寬廣的草原上就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顯得無比突兀。四顧之下,全無邊際,連個貌似出口的地方都沒有,這一下,他們真的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了。
聽了飏羽的問話,炫月也是頗感無奈地搖了搖頭。
飏羽原本以為他似乎和這個地方頗有淵源,應該知道一些不一樣的,但沒想到現在連他也無可奈何,這就真的沒有辦法了。他忽然想到先前遇到的那個神秘人影,那時他并不覺得他有多了不起,但是此刻想來,他簡直覺得他神通廣大,如果他在這里,興許又會以一副高人姿態,給他們一些指引吧。只是,他并不出現,卻又無可奈何了。
輕嘆一聲,飏羽索性坐在了草地上,沮喪地說:“看樣子,我們兩個人要被困在這里了。”
“我想,應該有辦法出去的。”炫月倒是很樂觀地說。他想,如果真的找不到出口,他就算把天空捅個窟窿也要出去。因為他身上還有重要使命等著他去完成。
飏羽對他的話不置可否,不過也并無太多信心。
炫月轉眼向四下里打量一圈后,也沒有什么頭緒,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隨即,他也有些無可奈何地坐了下來。
兩人簡直就像是被關在這片空間中的囚犯,苦苦思索著出路,愁眉苦臉,焦頭爛額。
也不知這樣過了多久,就在炫月的耐心即將耗盡之時。
陡然,整片天空嗡嗡一震。
飏羽和炫月頓時一驚,站了起來,抬頭看向天空,但是片刻間,天空又重新安靜下來了,兩人不由得疑惑地面面相覷。正當他們打算重新坐下時,忽然天空又是猛然一震,這一次,巨大的異變終于開始發生。
嗡嗡之聲響徹,整片天空持續不斷地震顫著。與之同時,遙遠的天際,涌現出一道黑線,在隆隆的聲響中,仿佛潮水一般,向整片蒼穹席卷而來。一片巨大的陰影,仿佛狂奔的黑夜,飛快地從草原的地平線彌漫而來。
霎時間,涼風大作,金紅的夕陽正緩緩淹沒在席卷而來的黑夜中,最后的灑照在風里的陽光,顯得無比蒼涼。
飏羽和炫月吃驚地看著這一切,說不出話。
異變急遽地進行著,不過是片刻間的功夫,夕陽光被完全吞噬,整片天空完全暗下來。咔嚓聲中,一道道閃電宛如紅蛇一般,在暗黑的天空中不停地竄動著。
飏羽祭出凌霄劍在手,神情警惕。炫月手持誅邪神劍,如臨大敵。
在這天地昏暗的那一刻,他們背靠著背。
無論如何,他們在這一刻還可以彼此依靠,彼此信任,所以無所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