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人影聽到飏羽的話，并不回應，只是靜靜站著，似乎在打量著他。

“閣下為何不說話？何不現出真身？”飏羽不由得輕喝道。

神秘人影好像見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樣，不由得失笑，隨即道：“老夫的真身，豈是隨便什么人都能看的？”聽口氣，似乎根本沒有把飏羽看在眼里。

飏羽聽得一窒，不過既然對方說話了，他倒放心多了，冷哼一聲道：“既然如此，閣下來此何為？不顯得多余么？”言語中不無嘲諷之意。

朦朧中的神秘人影對此倒并不是太在意，他輕笑一聲，微微搖了搖頭，語帶不屑地說道：“老夫自有高明用意，豈是你等肉眼凡胎能看清的？”

飏羽聽得好笑，反唇相譏道：“好一個神秘高人，不知道尊駕可否向我這個肉眼凡胎指示一二？”說來他其實知道在仙路中出現的人物一定都很不簡單，但是他進入仙路之后，已是連番遇險，而且就在來此之前，險些被那些紅色閃電雨轟成渣，雖然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莫名其妙地逃過一劫，但既然自己還活著，生死之險的考驗，已讓他的膽氣與先前，不可同日而語。是以，即便知道眼前神秘人影肯定不簡單，但他心里卻并無多少畏懼。

聽了他的話，神秘人影輕嘆一聲，似乎是對他竟然會問出這么愚蠢的問題感到失望。不過，雖然如此，但微微搖了搖頭后，他還是問道：“少年，你可知現在你在什么地方？”

飏羽輕哼道：“我當然知道，尊駕難道不知？是否需要我相告？”

神秘人影聽得微怔，隨即失笑道：“少年，口氣倒不小。不過老夫就算不知道這是什么地方，相比你，老夫倒更寧愿問別人。”

飏羽微微冷笑了笑。

神秘人影輕嘆一聲，道：“念在你年少無知，就讓老夫來告訴你吧，你現在所在的地方，乃是仙路第二重。”

飏羽聽得心里微震，下意識地問：“仙路第二重？這怎么說？”

神秘人影忍不住笑了笑道：“看來你對這仙路，倒真是知之甚少。也罷，老夫也不忙，就給你說說。你們這些修仙者，想必也是初次進入仙路，不知仙路情形。老夫告訴你，這仙路分為九十九重，每一重皆不同。仙路，顧名思義，是登天成仙之路。古往今來，進入這仙路的修仙者，已不可勝數，不過，他們最后的結果，未免多有遺憾。成仙，不是那么容易的。能夠闖過九十九重仙路的人，至今還沒出現。”

飏羽聽得心里劇震，以往他們只聽說仙路有多美好多難得，但對具體情況，卻是一無所知。此刻神秘人影的話，對于他來說，無異于醍醐灌頂。不過，立刻，他心中便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疑惑，千百年來，靖靈教創教祖師軒道，以淵龍訣大圓滿登仙路，飛升成仙的傳說，一直為中原大陸上萬千修仙者所知，已然成為傳奇。但眼前神秘人影竟說古往今來沒有一個人能闖過九十九重仙路的，豈不是在說謊？想到這里，他頓時忍不住微微冷笑道：“我看尊駕似乎有些孤陋寡聞，我靖靈教創派之人軒道祖師，曾登仙路，飛升成仙，已是千百年來人所共知的傳奇，難道尊駕竟然沒有聽說過？”

“軒道？”神秘人影倒是微微一怔，隨即意味深長地微笑道，“少年，軒道成仙之事，可是你親眼所見？”

飏羽哼了一聲，道：“尊駕豈非說笑？軒道祖師和我相去何遠？我如何能親眼所見？”

神秘人影笑道：“既然如此，你為何如此篤定你們的軒道祖師飛升成仙了呢？”

飏羽狡辯道：“那是師長前輩們親口所說，豈能有假？”

神秘人影搖搖頭，輕嘆口氣道：“世間之事，許多親眼所見尚且未必是真，就更別說別人口頭所說了。你的師父前輩們，恐怕也沒有誰親眼見到吧？不過，他們想要騙騙你們這些愚蠢的弟子，倒是綽綽有余。”

“你說什么？”飏羽心下微怒道，不過，對于軒道是否真的成仙，他心里已不像先前那樣有十足的底氣了。

神秘人影并沒有把他的生氣當回事，淡淡道：“少年，世間之事，越是看起來像是真的，越有可能是假的，這一點，等你以后閱歷深了，自然能夠明白。”

飏羽聽他如此說，心里已經有些動搖，產生了懷疑，下意識地道：“你說軒道祖師飛升成仙的事，是假的？”

神秘人影并沒有立即回答他，靜靜看了他一會兒，然后輕嘆一口氣，道：“這件事，我沒法回答你，或許，他真的已經飛升成仙了吧。”語氣中，竟頗有幾分悵惘之意。

飏羽聽得一怔，莫名地對他所說的話，多了幾分信任，道：“難道你也不知道？”

神秘人影微微一笑，道：“你何必非要知道那么清楚呢？有些事情，原本就是沒有答案的。”

飏羽一愣。

神秘人影輕笑了笑，隨即道：“少年，剛才聽你說，你竟然是靖靈教弟子？”

飏羽脫口道：“不錯！”猛然間想起自己已經被逐出師門，不再是靖靈教弟子了，不由得一怔，正要改口解釋，但轉念想，至少自己心里一直是把自己當作靖靈教弟子看待的，眼前這人，與自己毫不相干，又何必跟他說那么清楚？這樣一想，便打住了要解釋的念頭。

神秘人影察言觀色，見他先果斷，后猶豫，已知其中恐怕另有隱情，于是用懷疑的口吻，問道：“你真的是靖靈教弟子？”

聽出他的懷疑，飏羽神情頓時微顯不自然，目光閃爍，故作理直氣壯道：“當然，當然是的。”

神秘人影知道他在撒謊，呵呵笑道：“少年，你真的確定？”

“這還有假嗎？”索性假裝個徹底，飏羽于是萬分肯定地吼了出來。

相比他裝出來的理直氣壯，氣勢逼人，神秘人影則顯得頗為平和，依然懷疑地道：“少年人，恕老夫直言，你根本就是在撒謊！”

“我撒謊……”飏羽吼道，“你……你有何證據？”

神秘人影直接拆穿他，微微冷笑道：“你分明是鬼道中人，還敢偽裝靖靈教弟子？豈能瞞過老夫的法眼？”

飏羽聽他語氣突然一變，倒是聽得一怔，不過，隨即他便忍不住笑了起來，他想，自己雖然被逐出師門，不算是靖靈教弟子了，但就因此說自己是什么鬼道中人，豈不是太可笑了？他忍不住笑出了聲。

神秘人影冷哼，喝斥似地道：“你笑什么？”

飏羽收住笑，不無嘲諷地道：“實不相瞞，在下雖然被逐出師門，確實算不上是一個真正的靖靈教弟子了。但尊駕若因此就說我是什么鬼道中人，豈不是讓人笑掉大牙？”

神秘人影冷笑道：“這很可笑嗎？老夫之所以斷定你是鬼道中人，乃是從剛才的所見得知。”他說著，身影忽然像風一般，掠到火焰狀黑色巖石旁。

見他掠動間，竟然悄無聲響，好像自己整個身子與整個空間完美融合了一般，此等修為，乃是飏羽望塵莫及的，不僅他，恐怕連師父、掌教師伯也多有不如吧。見識到這一點，飏羽頓時吃了一驚，神情愣怔。

神秘人影并沒有把他的反應當回事，指著火焰狀的黑色巖石，徑直問道：“你可知道這是什么？”

飏羽愣怔著，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神秘人影道：“這是幽地玄焱石。”

飏羽怔怔地問：“幽地玄焱石，是什么？”

神秘人影道：“幽地玄焱石，據說是出自九幽冥界深處，是傳說中七大最玄異的秘寶之一。剛才你看到的這巖石上出現那朵幽藍色火焰，你知道那是什么？”

飏羽如何知道？

神秘人影徑直答道：“那朵火焰，乃是九幽火靈。”

“九幽火靈？那是什么？”飏羽下意識地喃喃出聲。

神秘人影微微一笑道：“九幽火靈是什么？你自己以后慢慢會知道。哼，你說自己是什么正道靖靈教弟子，那你倒是解釋解釋，你是如何將這與鬼道大有淵源的九幽火靈攫走的？”

神秘人影的話，宛若一個轟雷，在飏羽頭頂炸響。霎時間，他想起了許多事情來，想到先前自己體內那股時常會出現甚至會使得他失控的戾氣，想到洪淵之地九幽鈴對自己的召喚，想到一代鬼帥噬冢老魔和自己之間那種隱秘的聯系，想到北山古崖。其實他心里如何不清楚，自己能夠修煉神秘的九幽滅仙訣，而且先前施展出來，還被人誤當作鬼道中人看待，這一切的種種，無不暗示著，他與鬼道似乎確實大有淵源。只是先前他心里只把自己當作靖靈教弟子看待，便下意識地排斥了自己與鬼道隱隱相關的那些信息。此刻聽到神秘人影的話，先前潛伏在他腦海中的那些信息，便立時涌現出來。

“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難道自己真的是鬼道中人嗎？”飏羽腦海中被這些信息占據著，疑惑而苦澀地想著。

神秘人影看著他的這番反應，以為他是被自己拆穿了無言以對，不由得冷笑道：“少年，被老夫看穿，無話可說了吧。”

飏羽苦笑了笑，隨即臉色為之一肅，認真地說道：“我是靖靈教弟子。”語氣顯得甚是堅決。

這都什么時候了，還這樣說？這不是逗老夫玩嗎？

神秘人影霎時厲喝道：“還敢嘴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