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了片刻,腳步聲響起。
一個(gè)臉色慘白,神情萎頓的青年,出現(xiàn)在客堂門口。正是高陽,他似乎是盡量想讓自己看起來精神一些,強(qiáng)顏笑了笑,不過結(jié)果看起來卻更加適得其反。
看到這樣一個(gè)高陽,客堂上的眾人,頓時(shí)怔住了。他們不明白,為何一夜過去,高陽就變成了這副模樣。飏羽、葉靈、詹雨薇三人面面相覷,秦宇嘴角露出一絲微笑,靖龍神情平靜,靖昱只是微怔了片刻,立即厲聲喝道:“大膽高陽,你在耍什么花樣?”
靖昱還以為自己弟子在裝神弄鬼,靖龍卻直接說破道:“我看高陽師侄,大概是昨晚一夜沒睡覺,玩得太盡興了吧。”
靖昱聽得臉色鐵青。
葉靈、詹雨薇先前對高陽的印象并不壞,但自從高陽和秦宇在一起鬼混后,她們就已經(jīng)對他完全失望。此刻看到他這副樣子,她們也隱隱猜到是發(fā)生什么了,心里頓時(shí)生出十足的厭惡,冷眼看著。
高陽畢竟是西殿天才弟子,先前師父靖昱從未向他如此發(fā)火過,此刻聽著師父的厲喝聲,他的身子不由得微微一抖,看了師父一眼后,卻并沒有回話,而是低下了頭,不說話。
靖昱見他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還啞巴一樣不開口,簡直氣得渾身發(fā)抖,吼道:“啞巴了?還不如實(shí)說來?”
高陽的身子又是微微一抖,臉色急遽變幻。隨即,他深吸口氣,低著頭向前走了幾步,然后向著靖昱所在的方向,撲通一下跪倒,卻還是不說話。
見他突然跪倒,飏羽、葉靈、詹雨薇都看得吃驚,秦宇嘴角依然噙著淡笑,靖龍似乎片刻間已察覺到了一些異常,收起取笑的心思,輕輕皺起了眉頭。
靖昱見弟子這副挫樣,簡直氣得不行,猛喝一聲,身子忽然一動,閃電也似,掠到高陽身前,一腳踹向他,怒罵道:“混蛋,你這是傻了還是啞了?”
靖昱對這個(gè)弟子向來很看重,本對他抱著很高期望,但是今天他身上出現(xiàn)的莫名其妙的狀況,卻讓他格外失望。失望之下,先前有多看重,此刻便有多憤怒,怒不可遏之下,終于忍不住踹了他一腳。不過這一腳雖是憤怒中踢出,但想靖昱是何等修為?自然很有分寸,不至于會讓弟子受太大傷。說來他表面上雖然憤怒萬分,但是心里何嘗不痛惜?
不過,靖昱雖然自認(rèn)為自己出腳有分寸,但是這一腳,卻踢得高陽向后倒飛而出,重重摔在堂上,等他勉強(qiáng)掙扎著爬起來時(shí),神情更慘淡,終于忍不住,噗一聲噴出一口血。
堂上眾人吃驚不小,葉靈甚至驚得輕呼出聲。
靖昱的身子微微一震,似乎對這突然發(fā)生的一幕,也始料未及。愣了一下后,他趕緊上前,扶住高陽,用手心抵住他后背,將一股柔和的元?dú)廨斎胨w內(nèi)。隨著溫暖柔和的元?dú)膺M(jìn)入體內(nèi),高陽慘白的臉色總算變好了些。
片刻后,靖昱停下了手。
“高陽師侄這是怎么了?”靖龍走上前,皺起眉頭問。
靖昱略微調(diào)息了下,臉色卻也帶著疑惑,沒法回答靖龍的話。
在師父輸入的元?dú)鉁仞B(yǎng)下,高陽的神情振作了不少,看著師父,他心里一時(shí)間既是感動,又是愧疚,眼中蘊(yùn)淚,卻說不出話來,又低下了頭。
看到這番情形,飏羽、葉靈、詹雨薇不由得面面相覷,眼中都帶著淡淡疑惑。不過對于葉靈來說,心里的感覺還多了幾分微妙。昨晚她到城外和爹爹相見,這件事,她沒有對人說。想到高陽偏偏又是經(jīng)過昨晚后,就變成了現(xiàn)在這樣。這件事,讓她心里不由得有些猜測,暗想是否是和自己有關(guān)。但是想來想去,還是想不出來。
靖昱神情肅然地看著弟子,沉聲問:“陽兒,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高陽不敢看師父的眼睛,低著頭,只是微微不住地?fù)u了搖頭。
靖昱登時(shí)又怒,道:“到了現(xiàn)在,你還要瞞著不說?”
靖龍?jiān)谂詣竦溃骸案哧枎熤叮惺裁丛挘蛯ξ覀冮L輩說,我和你師父,定能為你做主。”微頓了頓,他接著道:“是不是昨晚你出去,和魔宗、鬼道的人交手了?”
秦宇這時(shí)也走上前來,開口道:“靖龍師叔,靖昱師叔,剛才我和師弟交流過一番,師弟默認(rèn)自己是……是去尋歡才變成這樣,不過,現(xiàn)在看來,應(yīng)該不是。”他裝出一臉擔(dān)憂地看向高陽,也勸道:“高陽師弟,昨晚發(fā)生什么了,你就對兩位師叔說吧,兩位師叔肯定會為你做主,還有我們師兄妹,也會站在你這一邊的。”
飏羽、葉靈、詹雨薇三人也走上前來,不過因?yàn)樗麄兒透哧柕年P(guān)系并不好,所以沒有多說什么,只是站在一旁看著。
高陽抬起頭向眾人看了一眼,感受到一股無形的壓力,最后他看向師父,凄然澀聲叫道:“師父……”卻是欲言又止,好像有什么話,不能當(dāng)眾說出一樣。
靖昱靜靜地看著,雖然心里很生氣,但是從弟子的神情中,他領(lǐng)會到了一些意思。隨即他輕嘆口氣,站起身,頓了頓,淡淡道:“你到我房中去吧。”他沒有再多說什么,徑直向外走出客堂。
靖龍不解地道:“有什么事,還不能當(dāng)眾說么?”
不過靖昱沒有回應(yīng)他,而高陽只是歉然地看了他一眼,便緊跟著師父走了出去。靖龍看著這師徒倆,欲言又止。
“靖龍師叔,可不知道高陽師弟有什么話,竟然連師叔你也要避開。”秦宇看著高陽和靖昱的背影說,語氣雖然依然恭謹(jǐn),但是話里的意思,卻隱隱藏著幾分幸災(zāi)樂禍。他對高陽要單獨(dú)將事情說給師父聽的舉動,也十分不滿。但是此刻想到就連靖龍作為長輩,也被他們撇開,他心里便頓時(shí)平衡了。
靖龍看著他,輕哼了一聲,旋即微笑道:“秦宇師侄,昨晚你去了什么地方,有沒有興趣跟師叔說說?等回山之后,我也好在靖云師兄面前,給你多說些好話。”
秦宇聽得一愣,隨即微微尷尬地訕笑道:“多謝靖龍師叔了,不過昨晚我并沒有做太多其他的事。昨晚我在自己屋子里,修煉了一會兒,就早早上床睡覺了。所以對高陽師弟的事,也是全然不知。”他當(dāng)然不可能把自己昨晚尋歡作樂的事情說出來。
他的這番話,靖龍當(dāng)然不信,輕哼一聲,微微失笑道:“是么?沒想到秦宇師侄在修煉上如此勤奮刻苦,回山之后,我可要跟靖云師兄多提及提及。”
秦宇訕笑道:“不敢有勞師叔,不敢。”
靖龍譏諷地笑看了看他,不置可否,隨后轉(zhuǎn)身,回到前方自己的座位上。
他們現(xiàn)在不得不等靖昱處理完高陽的事。
飏羽、葉靈、詹雨薇三人也回到了自己座位上,沒想到秦宇卻沒有回到對面自己的座位上,而是跟到他們旁邊,厚臉皮地向他們主動搭訕,不過三人都只是冷眼看著他,不予理會。搞得秦宇像唱獨(dú)角戲一樣,尷尬無比,勉強(qiáng)說了幾句,終于受不了被如此冷落,訕笑著退開。
飏羽、葉靈、詹雨薇根本不想和他說一句話,見他訕笑的樣子,只覺更厭惡,微微冷笑。秦宇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時(shí),終于感覺自己有些被羞辱,漸漸地陰沉下臉來,心中大概又在盤算報(bào)復(fù)的計(jì)劃。
靖龍本就不喜歡秦宇,眼見飏羽他們對秦宇無比冷落,他也并不干涉,反而在一旁看得微微失笑。飏羽他們沒有和秦宇混在一塊,他心里其實(shí)頗覺欣慰。
等了半晌之后,靖昱一個(gè)人回到了客堂。
“師弟,高陽師侄的事情如何?”看到靖昱走進(jìn)來,靖龍便問。
靖昱只是淡淡道:“不勞靖龍師兄掛心,孽徒?jīng)]什么事。”
這樣輕描淡寫的答案,顯然不能讓在場的眾人滿意,靖龍不無嘲諷地微哼道:“靖昱師弟,不知你這‘沒什么事’是什么意思呢?”
靖昱有些心緒索然的樣子,道:“師兄不必心急,稍后些時(shí)間,我自會對師兄說。”頓了下,他的神情隨之一振,接著道:“師兄,我照原計(jì)劃進(jìn)行吧。高陽受傷不輕,就留下調(diào)養(yǎng),不一起前往了。”
靖龍心里雖然很好奇,但是見他如此說,卻也沒法反駁什么,默然片刻,他看向弟子們說道:“今天叫大家前來,也不是特別重要的事。昨晚大家已經(jīng)聽說了發(fā)生在大澤上的事,這對于我此行而言,頗為不利。我和你們靖昱師叔商量一番后,決定今天帶著大家去大澤邊緣初探一番,也好讓大家對大澤有一個(gè)更好的了解,對接下來的行程有一個(gè)心理準(zhǔn)備。”他微頓了下,目光掃過眾弟子,問:“大家對此,沒有什么異議吧。”
見弟子們并無反對聲音,他便說道:“好,既然大家沒有異議,我們現(xiàn)在便出發(f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