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怡安聽著鈴聲,在心里天人交戰了一番,最終還是輕嘆一口氣。
“算了,掛斷吧。”
易學謙找她,想必是跟蕭子騰有關的事情。可是她跟蕭子騰已經沒有關系了,又何必再多添煩惱?
路放聽令行事,利索地將電話給掛了,順手還關了機。
車子緩緩地通過收費站,慢慢地提速,然后融入主干道,立馬飛馳了起來。
路放看著窗外飛掠而過的景物,道:“你這車子還挺不錯的,穩重大氣,也安靜。”
沈怡安便忍不住想起蕭子騰帶她去買車的情形。當時自己那種驚喜興奮的心情,還有他溫柔寵溺的表情,她現在仍記得清清楚楚。
車子還好好的,跟新的一樣。但人,已經是舊人了。
沈怡安微微張開嘴,偷偷地吐納一口氣,將翻涌的情緒壓下去。這可是高速路,一旦淚水模糊了視線,那可是很容易出事的。
“三哥,你在網上查一下,看咱們今晚在哪里下高速比較好。最好能找個好玩的地方!”
喬蔓說得對,人生苦短,該多給自己找樂子。快樂也是一天,郁悶也是一天,為什么不能努力快樂呢?
又吐納了一口氣,沈怡安終于覺得心里舒服多了。“旅途枯燥,三哥,你給我唱歌吧。”
“一會兒到服務站換我來開車,你唱歌。”
“現在不是沒到服務站嘛。你就唱一個嘛,《軍中綠花》行不行?”
沈怡安本來笑著的,結果一提到《軍中綠花》,就想起大年初一在墓園里唱這歌唱到聲音嘶啞的事情。不可避免地又想到蕭子騰,笑容一下子就沒了。
“怎么,三哥不給你唱歌,還拉長個臉了是吧?”
沈怡安收拾心情,脆笑兩聲。“是啊。你再不開始,我就把你丟在高速路上!快唱!”
“咳咳咳......”路放清了清喉嚨,提氣,張嘴。最后出來的是,“你想得美!”
.....
“對不起,你撥打的號碼已關機。”
易學謙輕嘆一口氣,將手機揣回兜里。轉頭,看著病床上的Boss,心情沉重。
段宏說了,他吐血主要不是因為被人打了一頓,而是急火攻心。
說白了,這是心病。而能夠治好他的藥,叫沈怡安。
可現在,沈怡安連他的電話都拒接了。
這時,段宏換了一身白大褂出現在病房門口。看到蕭子騰,眼神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麻煩你照顧一下Boss,我去辦點事。”
沈怡安不接電話,易學謙只好去她的住處。結果沒找到沈怡安,只看到了喬蔓。
“你來干什么?替蕭子騰那個負心漢來傳話的?是的話,你最好趕緊走,否則我拿掃把趕你出去。”
“沈怡安呢?我有急事找她。”
喬蔓看著他的臉色,沒再說難聽的話。“走了。她答應了蕭子騰,今天就離開江城。已經走了一個多小時了,現在應該在高速路上了。”
“那借你手機用一下。拜托。”
喬蔓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還是把手機給他了。
易學謙翻出沈怡安的號碼,撥號。
“對不起,你撥打的號碼已關機。”
看來不是將他拉黑,而是真的關機了。
“謝謝了。”易學謙將手機遞還給喬蔓,轉身就走。
喬蔓追上去,拉住他的衣袖。“哎,等一下!你找安安到底想干什么?是蕭子騰讓你來的嗎?他到底想怎么樣啊?”
“是我自己來的。有些事情,不能光看表面。”
“什么意思?”
易學謙直接扯開她的手,飛快地下了樓梯。
他在樓下抽了一根煙,然后又開車回到了醫院。
蕭子騰還沒有醒。
段宏在病房里,嘴角叼著一根煙,但沒點著。“沒找到沈怡安嗎?”
“她已經離開了江城,就在一個多小時前。手機也關機了,根本聯系不上。”
段宏眉頭打了個結。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你看著他,我到樓下抽根煙。”
再憋下去,他怕自己會瘋掉。
NND,這都叫什么事兒!
易學謙看著蕭子騰慘白的面色,良久之后,他慢慢地在椅子里坐下。掏出手機接著撥沈怡安的號碼,但還是關機狀態。
難不成,這兩個人真的要這樣斷了嗎?
正想著,蕭子騰的手機響了。
易學謙拿起來一看,是何詩雅。他心里正煩著呢,直接就掛了。
蕭總入院的事情并不想讓別人知道。至于他想不想讓這個何詩雅知道,易學謙不得而知。
天色昏暗的時候,蕭子騰醒了。
易學謙已經回公司了,守在他床前的人是段宏。
“什么時間了?”
“你管它什么時間呢,總之你給我躺著好好休息就對了。”段宏倒了一杯水,抬高床頭,小心地喂他喝了幾口。
蕭子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看向段宏慍怒的臉色,道:“便秘,還是欲求不滿了?”
“別跟老子嬉皮笑臉!我現在看見你就生氣!”
“門在那邊,你可以走了。”
段宏差點兒沒氣得跟他一樣吐血。“老子一定是上輩子挖你家祖墳了!”
蕭子騰難得的勾了勾嘴角。此生有幸能得到段宏這個兄弟,也是天賜的福氣。
“關于嫂子,你就沒什么想跟我說的嗎?你到底當不當我是你兄弟?”
蕭子騰勾起的嘴角恢復原樣,嘴唇抿成一道線。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看著窗外,沙啞地說:“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有些事情,你不用管。”
“我能不管嗎?你再這么折騰下去,遲早得把命給折騰沒了。你知不知道你為什么吐血?急火攻心,你這是心病!能讓你吐血的人是誰,你以為我不知道嗎?”
“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是怎么樣?你說明白了會死嗎?”
蕭子騰干脆閉上眼睛。“我累了,讓我歇一會兒。”
段宏氣得直磨牙,簡直想抓一把手術刀將他的腦袋剖開,看看里面都裝的什么!
連著深吸了兩口氣,他總算冷靜了下來。
“她走了,離開了江城。估計,這輩子都不會再回來了。這是你想要的結果嗎?假如以后都見不著她,你真能忍受嗎?”
蕭子騰沒有回答,就那么一動不動地躺著,好像已經睡著了。
段宏在那站了有幾分鐘,可他絲毫沒有要睜開眼睛的意思,他氣得直接轉身走了。
隨著腳步聲逐漸遠去,蕭子騰緩緩地睜開眼睛。他拿起柜子上的手機,指尖在屏幕上來回地劃動,然后又關了。
就這樣吧。
......
夜晚行車不安全,所以沈怡安和路放在途中找了一個合適的小城市下了高速。
那是一個青山綠水的小城市,因為經濟開發比較落后,所以環境還沒被破壞。
但是因為它跟現代化大都市Z市相距不到一百公里,所以Z市很多有錢人都喜歡到這里來買一套別墅當作度假用,使得政府更加注重環境的保護和基礎設施的完善。
他們找了一家比較好的酒店,要了一個套房。
吃飽喝足之后,兩個人就到附近的生態公園去遛彎。
公園里很熱鬧。老少男女,跑步的跑步,跳舞的跳舞,唱歌的唱歌,一派歌舞升平的盛景。
“這地方景色真好!”
“T市的環境比這更好,到了你就知道了。”
原本,沈怡安是真的不愿意去T市的。可現在,她改變主意了。
她沒別的親人了,蕭子騰也不要她,三哥是她最親的人。她想呆在親人的身邊。
“那說好了,到時候你要帶我到部隊去看看。我一直想知道,軍營到底是什么樣子的。”
“沒問題,你想住在那都行,我就怕你會覺得悶。說到底,軍營是一個很苦的地方,不管是對戰士們,還是對那些隨軍的軍嫂。”
“我不怕。”再苦,能比她小時候還苦嗎?
路放聽了,咧嘴一笑,大手揉了揉她的腦袋。“話別說得太早。到時候哭鼻子,可是狠狠打臉的。”
沈怡安做了個呲牙咧嘴的表情。
“你少門縫里看人!”都把人給看扁了!
路放但笑不語,只是眼神變得更加深邃了,手又摸上了她毛茸茸的腦袋。
小丫頭,你要是真喜歡那個地方,我就不會再讓你離開了。
在他看來,管它什么愛不愛的,把人留在身邊才是最重要的事情。除了人,別的都是虛的。
他更相信戰友們說的那句話,愛都是做出來的。女人只要在床上把她伺候舒服了,她就什么都聽你的了,心還能跑到哪里去?
蕭子騰就算是一根鋼釘扎在她心里,他也會將它給拔出來。不過是帶點血而已,他以后多疼著她就是了。
“三哥,你想什么呢?笑得這么瘆人。”
路放直接彈了一下她的腦門,板著臉教訓:“什么叫瘆人?明明帥得掉渣!看看地上都是什么?趕緊撿起來。”
沈怡安撲哧撲哧地笑。“你還能更自戀一點嗎?”
“能。”
沈怡安笑得更歡。剛好經過一個小廣場,一幫大媽正在那跳廣場舞。
路放推了推她。“去,給你三哥跳個舞看看。”
“好啊。”
沈怡安撒腿跑到了隊伍后面。廣場舞的動作很簡單,她很快就跟上了。
音樂放的是一首草原的歌曲,比較悠揚動聽,所以舞蹈動作也比較柔美。
在一幫體型多少有些發胖的大媽中間,身材纖細,腰腿修長的沈怡安就像是雞窩里的一只鳳凰。她翩翩起舞的時候,哪怕只是廣場舞,也給人一種馬上要展翅飛翔的感覺。
路放在一邊靜靜地看著,看得入了迷,看得只想將她緊緊地摟在懷里,免得她真的飛走了。
混跡在大媽中間,沈怡安想起《月下待杜鵑不來》,又想起自己穿著薄弱蟬翼的睡衣給蕭子騰跳舞的畫面。慢慢地,眼睛就濕潤了。好在夜色昏暗,沒有人會看到。
又跳了一會兒,控制好情緒后,沈怡安就蹦蹦跳跳地跑了過來,微喘。“是不是很無聊?”
“沒有。看仙女下凡,怎么會無聊呢?”
沈怡安笑著打了他兩下。“嘴巴這么甜,肯定沒少哄女孩子開心!”
“除了你,誰會有這種待遇?”
沈怡安皺了皺鼻子,哼了一聲。“你在部隊里勾-引了多少小姑娘,那誰知道呢?”
“部隊里連蚊子都是公的,哪來的小姑娘?”
“騙人!文工團多少女兵啊?著名的民族唱法女歌手,基本上都是文藝兵!”
“騙誰也不能騙我的小丫頭。”路放彎腰一把將她抱起。“走吧,到別處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