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秒前形成的一小片漆黑碎片被融化的黑色紫芒修補。漆黑碎片重新向前蔓延,承載著巨大叢生的雜草前進。
隨著離開舊母軀殼的頸部位置,扭曲蜿蜒的血管坡度變得更加陡峭,有時不得用上雙手感知著冰涼的漆黑碎片向上攀爬。
就在這扭曲的樹叢之中,有著這么一個愁眉苦臉的小女孩,彎腰半伏在地上滿臉不高興:
“真是的,我也想出去啊,我要是能出去我早就出去了,輪的到你說?”
“還有那個討厭的林夜天,怎么真的跑了過來?我都這么嚇他了還是沒有把他嚇跑真討厭啊,都怪那個六腳熊居然真的把他引來了!我明明只是說說而已啊……”
“看他那個樣子……我要是以真身現身,他不會揍我吧?不行不行絕對不能出去……可是要怎么樣才能把趕跑呢好煩……”
小女孩愁眉苦臉之間,忽然一道熟悉的聲音從耳畔處傳來,打斷了她的思緒:
“你蹲在地上嘀嘀咕咕,在說什么啊?”
林夜天瞪著卡蘭茲大眼睛好奇道。
“我說什么關你……呃……”
小女孩不耐煩的抬頭,看到身后的身影后愣了一秒,雙瞳瞬間放大,臉色變化的相當精彩,緊接著被嚇到般大叫一聲向后猛的撲騰:
“鬼啊!!!”
“干嘛啊干嘛啊!”林夜天眼中的神色愈發疑惑:
“你一個魂族你怕什么鬼?不過話說回來你這偽神的容貌也太小了些叭?”
躲在樹叢后的小女孩小心翼翼的探頭探腦的窺伺著外面,看著眼前男人沒有再做出下一步的動作后才反應了過來他并不是什么鬼魂。
“你你你……你怎么知道我是魂族?”在認出眼前的人便是林夜天后,小女孩嘟囔著嘴假裝很硬氣的從密集的叢林之中默默走出,兇巴巴的站在林夜天的面前。個頭看起來只到后者的小腹位置。
雖然表面生氣,但是她唯唯諾諾的步伐的步伐出賣了她此刻的緊張。
“喂,我說,你是怎么從我的……啊不對,從偉大的沼澤之主的牢籠里出來的?”
“直接走出來不就好了唄。”林夜天聳了聳肩隨意道:“你就是那個什么沼澤之主吧?”
“我怎么不知道我的紫色囚籠可以隨意走出……”小女孩愣了愣,然后連忙擺手,神色警惕道:
“你你你你可別亂說啊,我真不是什么沼澤之主。”
或許是怕林夜天不信,小女孩慫恿似的向紫色囚籠指去:“你看你看,那個枯藤組成的黑色虛影才是……嗯?我枯藤呢!”
目光所至,紫色囚籠之中原本存在的巨大虛影蕩然無存,只留下薛慕妍和夏洛特二女呆在原地。
“我枯藤呢?我那么大個枯藤呢!怎么不見了!那可是我好不容易一點一點編制出來的啊!”
小女孩欲哭無淚的朝著囚籠四周不斷的張望,想要尋找一點線索,似乎暫時忘記了一旁的林夜天。
“你說的是這個嘛?”林夜天忽然攤開右手,將里面的一截萎縮的只剩半掌大小的樹枝遞到了少女的眼前。
聽聞聲音,小女連忙轉頭,將林夜天手里的半截樹枝一把奪來,征征的欲哭無淚道:
“我……我的枯藤……怎么縮水成了這個樣子……”
“哎,沒事的。只要你往上面澆水它很快就會重新長成剛剛的那副模樣。”林夜天懶洋洋的說道。
“真的?”
“騙你干嘛?騙你我有沒有什么好處。話說你這個偽神做的真失敗啊,連自己弄的東西都搞不清楚嘛,虧你還是魂族呢……”
林夜天默默的吐槽到,只見眼前的小女孩也不顧還有外人就在身邊,玉手一揮,一股清流從地里噴濺而出,滴撒在萎縮的樹枝上。
枯萎的枝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生長起來。
“哇真的有用!”小女孩高興的拍了拍手,然后反應過來的她連忙爭辯起來:“我我我……我不是沼澤……”
話說道一半的小女孩停了下來,沒有再繼續開口。或許就連她自己都覺得現在的狡辯早已有些無法令人信服。
小女孩沉默了。也正是這陣沉默從而證實了她的身份,她便是沼澤之主真身,一位號稱神明的恐怖存在。
不過,和她的稱號名氣不相符的是,這位“神明”的外表看起來相當的可憐弱小又無助……
“你這神明……怎么看起來呆萌呆萌的……”
“你你你……你才呆萌呢!”
林夜天看著小女孩肉嘟嘟的臉龐,忍俊不禁的輕輕抬手想要捏一捏,,小女孩竟是也沒有反抗,任憑林夜天捏了自己的臉龐。
可就在這時,異變凸起。
原本完整的地面突兀的裂開一道巨大的裂縫,從里面倏然鉆出了一個黑色的鬼影,咆哮著掙脫了原本束縛的滕蔓。
沒錯,這正是之前那只被滕蔓拖進地底深處的無臉怪物。
怪物沒有臉龐的面目上仍然可以感受到它的憤怒和猙獰,通紅的身軀對著林夜天似乎欲把后者撕成兩半。
“沒事的,小黑。自己人。”小女孩輕輕的撫摸了一下黑色怪物的臂膀。
出乎意料的,黑色無臉怪物迅速平靜了下來,看起來相當的聽話。
毫無疑問,之前這個怪物被巨大的滕蔓瞬間拖拽入地面,不過是眼前這個沼澤之主的一次計謀,目的就是為了威嚇幾人。
“它是小黑,是黑暗沼澤里面我唯一的朋友。”小女孩解釋道,話語之中有一絲難以察覺的落寞。
“噢好的。”林夜天點了點頭,然后話鋒突轉,不滿的看向沼澤之主道:
“喂,丫頭。我又沒惹你,你干嘛一上來就派出傀儡想要打我呢?”
沼澤之主嘟囔著嘴:
“別叫我丫頭,我有名字!我叫魂玉!”
“噢好的魂玉丫頭。”
“隨便你吧!”魂玉似乎早已熟悉了林夜天的品行,有些無奈的翻了個白眼,然后兇巴巴的注視著他:
“什么叫我派出傀儡打你!明明是你先動手打我的傀儡的,我只是反擊好不好!”
“還有我跟你說,那四具傀儡老重要了,你把他們弄壞了害得我現在沒有辦法跑出去看你們人族打架了!你得給我賠個新的!”
不知為何,魂玉這兇狠的表情下卻沒有任何的殺意,相反,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正在和哥哥拌嘴的領家妹妹。
“哎,那我不管,誰讓你動手打我了,你那一拳把我傷的很重,路都走不了了,你才得賠償給我才對!”
“你你你別騙人!我剛剛還看你健步如飛的!還有那一拳連你一根汗毛都沒有打下來明明是你為了假裝負傷然后自己倒飛出去的!”
“啊吧啊吧啊吧啊吧!”
雙方你一言我一語的吵了起來,卻全然沒有緊張的氣氛。被揭穿老底的林夜天自知爭論不過,于是大聲的阿巴巴起來想在氣勢上壓倒對方。
“你你你……你說不過我就只會啊吧啊吧,真流氓啊!”
“干嘛!反正我年輕,當然不需要什么武德啊!”
“你你你……”
正當魂玉被氣的結結巴巴磕磕碰碰之時,兩道身影的出現打斷了他們的爭論:
“夜天!你沒事吧?”
薛慕妍從身后走來,夏洛特緊隨其后。
“沒事沒事。就是有個小女孩吵不贏我就耍賴。”林夜天機智的倒打一耙:
“喏,她就是沼澤之主了,那個偽神。”
“明明是你吵不贏我好吧!還有你才偽神呢你全家都偽神!”
薛慕妍有些懵逼的看著眼前這個只有林夜天一半高的、一直在吵吵嚷嚷的小女孩,如果不是出于對林夜天的信任,她很難把眼前的這個小女孩和剛剛那道蒼老晦澀的沼澤之主聲音結合起來。
夏洛特同樣滿臉懵逼,但是臉上的疑惑遠沒有薛慕妍的凝重……她似乎知道些什么。
魂玉氣鼓鼓的嘟囔著嘴,不滿的瞥了眼薛慕妍,然后猛的轉頭林夜天抱怨道:
“喂!你怎么把她們給放出來了!我還沒同意呢!”
“那沒辦法,誰讓你自己的牢籠不爭氣呢。”林夜天懶洋洋的聳了聳肩。
“你你你……”
正當二人又欲再次爭吵起來的時候,薛慕妍連忙拉住了林夜天,有些遲疑的開口:
“夜天……你說她是沼澤之主?”
“如假包換。”
得到肯定的薛慕妍仔細打量著眼前的魂玉,沼澤之主的真身顯然已經出乎了她的預料。
“別這么看著我,很沒禮貌的說!”魂玉不滿道,她似乎很介意別人用這種目光看著她。
除了林夜天。
聽聞此言,薛慕妍淡淡的笑了笑,默默收回目光。想了幾秒后正色開口:
“尊敬的沼澤之主,不知您派出四具傀儡襲擊我們何意圖?是否可以……視作一種攻擊行為?”
薛慕妍的目光一凝。
“明明是你先攻擊我的好不好!”魂玉跺了跺腳,嘟囔著嘴反駁道:
“我把你們當客人,看外面還在下雨讓你們留下來,想招待你們吃些烤肉,結果你們直接把我留在屋里的兩個傀儡打壞了!我上哪說理去我!”
薛慕妍看著魂玉生氣的樣子,后者說話的語氣幾乎與林夜天如出一轍,心中不由得暗暗發笑。
雖然暗笑,薛慕妍還是表面平靜道:
“不好意思,如果正如沼澤之主所說,那么那名末日戰士的尸體又是怎么回事?”
“我哪知道!好家伙原來你們是懷疑我把他弄死了!”魂玉愈發生氣起來:
“我一見到它的時候就是那個樣子了,看他的傷口要么是被齒狼咬了要么是被尖嘴獸干掉了,關我什么事哎!我那幾具木質傀儡連牙齒都沒有,上哪把他的脖子咬那么大個洞!”
薛慕妍錯愕的眨了眨眼,她竟然沒有想到這么回事。
“我啥也沒干你們就把我的三具傀儡全都弄壞了,我氣不過才派出了第四句傀儡過去想要揍你們一頓,結果你們又把它給弄壞了!”魂玉抓狂的補充道。
薛慕妍眨巴眨巴眼睛,她似乎已經摸清了事實的真相了:
一開始沼澤之主的確是把三人當作了客人,想要招待他們,于是操縱著那名男主人外出捕獵。
正好有一具末日戰士的尸體倒在了附近被沼澤之主感應到了,扛回來準備作為食物時,好巧不巧的被幾人撞了個正著。
幾人看見帶血的末日戰士尸體,誤以為傀儡們要對他們動手,便打了起來,將所有的傀儡全部打壞了。
這便是事情的真相。
這里面如果非要有能夠譴責的地方,那么看來似乎也只能抨擊沼澤之主以尸體作為食物的行為過于血腥。
但考慮到現在正值末日,這種行為雖然可怕,但似乎也不是那么完完全全的不能接受。
“都怪你!”魂玉瞪著林夜天叉著腰道:
“這個家伙的身上,有著一種讓我熟悉的氣息,忍不住想親近……要不是因為這樣,不然我才不會主動出去招待你們呢!”
“好吧,你人真好。”林夜天
擁擠而略顯華麗的內城中。
一大片密集的如同營地般的建筑物錯綜復雜的分布在一大片城市的周圍,這在寸土寸金的中心營地來說是很不可思議的。
說是營地,但是里面配備的設施卻是無數平民從未體驗過的高級:
全自動一體化的智能管家、隨時都有可以補充的優質水源、簡介干凈的房間,每一個簡單的細節都可以秒殺一個平民數個月的勞動。
但是如果考慮到這里是末日戰士的集體住所后,那么還是稍微可以理解的。畢竟面對怪物,真正依靠的還只能是這群末日戰士們,三座城池的城衛官能防備的,僅僅是人而已。
無數個身上沾滿淋漓鮮血的末日戰士灰頭土臉的互相攙扶著走了回來,雖然模樣十分的狼狽,但是嚴格意義上來說,他們全部都是勝利者。
因為失敗者,已經成為了城外枯骨中的一員。
進到營地,幾名末日戰士徑直的回到了屬于自己的房間之內。脫下厚重而又沾滿鮮血的重型裝甲,隨手扔到地上。
走到自動飲水機旁,用一點奉獻點換了一桶溫熱的牛奶,沒有多加矯情,直接整桶舉起,從上往下大口大口的灌著。
溫熱的牛奶下肚,緊接著沒有歇息,走入了干凈的澡堂,舒服的熱水干凈利落的傾灑了下來。
……
無論如何,貴族和統治者們給與末日戰士的待遇還是不錯的,無論是地位還是薪資,都是僅次于貴族的的一個階層。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特殊的群體不能用一般的地位和階級來劃分,比如商會和教會。
這里面的人魚龍混雜,有貴族有平民有末日戰士,甚至極個別的還加入了一些鼠人,龐大的社會等級關系糅合在一起,使得不能用常理來看待這兩個團體。
不過,無論這些團體的有多復雜、勢力有多廣泛,他們的首領的地位和實力都不會超過城主府。
所以身為兆城總主教的允光可以不懼怕聶嘯,但是仍然會對林夜天和古獅鷲敬畏三分。因為他們兩個代表的是兆城城主。
在中心營地,三個城主便是統治一切的霸主。沒有人可以挑戰他們的權威。
“夜天,這是大紅袍,嘗嘗怎么樣?”
古色古香的房間內,古獅鷲來到自動飲水機前,用貢獻點接了一大杯的大紅袍,放到了林夜天的面前。茶香四溢。
“還行。”林夜天隨意的抿了一口說道,卻沒有仔細品嘗座面上的茶水,而是看向了這個房間:
這個房間沒有像其他房間一樣,只是簡單明了的布滿了簡潔的白漆,而是具備著許多具有年代感的東西。
右側的墻角放著一張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磊著各種曾經盛世前的書法帖,并數十方寶硯,各色筆筒,筆海內插的筆如樹林一般。
那一邊設著斗大的一個汝窯花囊,插著滿滿的一囊水晶球兒的白菊。西墻上當中掛著一大幅油墨水彩,左右掛著一副對聯,不知是何人所寫的,其詞云:
煙霞閑骨格,泉石野生涯。
案上設著大鼎。左邊紫檀架上放著一個大觀窯的大盤,盤內盛著數十個嬌黃玲瓏大佛手。右邊洋漆架上懸著一個白玉旁邊掛著小錘。東邊便設著臥榻,拔步蔥綠雙繡花卉草蟲的紗帳。
“不錯不錯,給我安置的房間裝簧很棒。”林夜天滿意到。
“這是我的房間,你令牌壞了,沒有分到房間。”薛慕妍毫不留情的戳穿了林夜天的幻想,引的后者眨巴眨巴眼睛僵直在原地。
古獅鷲尷尬的笑了笑卻沒有多問什么,想來關于林夜天令牌的事情也是知道的。
“我們還是先說正事。”薛慕妍接過林夜天的剛剛喝水的茶杯,也不嫌棄,就著他的位置微微抿了一口后,淡淡道:
“之前的事情,古大人也應該察覺到一絲端倪了吧?”
古獅鷲沒有說話,靜待著薛慕妍繼續開口。
“想來,對于那些尸體的事情,古大人應該心里應該有了個大概的想法了吧?至于是那些平民是誰抓去殺死的,誰做了手腳……”
“那些人……不是紅衣主教擅自抓住的么?”幾乎快成為小透明的孟萍突然發話到,林夜天這才反應過來旁邊原來還有個女人。
“不是。”薛慕慕妍頓了頓,然后默默抬頭,眼神銳利的注視著古獅鷲緩緩道: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個允光……是個異能者吧?”
古獅鷲愣了愣,顯得有些吃驚。沉默了兩秒后,沒有說話。
“而且……他的異能還是和語言有關的?”
“……薛小姐真是好眼力。”古獅鷲終于點了點頭,有些遲疑的開口:
“他的確是一名異能者,而且異能的確是和語言有關,準確來說是在特定的時間內能夠用精神力控制一個人的言語。我這里都有備案。”
聽聞此言,孟萍不由的捂住了嘴巴。“那……那豈不是……”
“這畫風不對啊……怎么異能正經起來了?”林夜天在一旁奇怪的感慨了一句。
“既然古大人已經知道了他的能力,那么應該也明白此事和光明教會脫不了干系吧?為何在教堂沒有攔下允光的離開,更沒有當眾揭穿他?”
薛慕妍瞇了瞇眼睛。“還是說……古大人,不想為了一些平民,而得罪光明教會?”
話音落地,引來的確實更加長久的沉默。古獅鷲沉默了一陣,最終深深的嘆了口氣,臉色古怪的喃喃道:
“你知道……光明教會信仰的是什么神明嗎?”
“不就是光明之主嘛。”林夜天搶答到。
古獅鷲點了點頭,然后神情更加的復雜:
“這個號稱光明之主的神明……是真實存在的!
薛慕妍微微一驚,遲疑的開口:“你……你說的存在是指存在于歷史的長河之中,還是……還是。”
“就存在于這個世界!存在于我們的中心營地!”古獅鷲斬釘截鐵的說道。
幾個人相視一眼,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