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碧看著趙斐那副模樣,忽然心里就開始了不安,她意識到自己可能真的從趙斐的靈識里喚醒了什么,而那東西可怕到遠遠超出了世人所能想象的范圍。
“五皇子殿下,您……是否真的看到了什么?”淳于碧小心翼翼的問道。
趙斐搖了搖頭道:“沒有,但是似乎清醒了很多。清醒的讓我明白了很多以前沒能明白的事情,這些,可都要感謝碧桑郡主!
淳于碧雖然知道趙斐沒說實話,方才還不知道她是誰,術法一結束,他立馬就知道她的真實身份,一口報出“碧?ぶ鳌彼膫字,若非是從靈識里蘇醒的東西讓他看穿了這一點,他怎會如此篤定。淳于碧心里明白,但卻不敢多說,F在趙斐眼睛里的光芒讓她莫名害怕,總歸趙斐答應了要將許錦言留在身邊,那應該是不會食言的……。無論從趙斐靈識里蘇醒過來的東西是什么,該苦惱的都是許錦言。淳于碧強自冷靜的笑了笑,但是看見趙斐那副詭異的神色,她還是心里一寒,然后把眼神調轉開來,不敢再看趙斐。
趙斐很快便和淳于碧道了別,淳于碧可不敢和現在的趙斐待在一起,她一看見趙斐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就忍不住心里發毛。再沒有人比淳于碧清楚,她從趙斐的心里釋放了可怕的東西,但最可怕的是,她連那可怕的東西是什么,都難以說清。
現在的趙斐,還是離他越遠越好。
淳于碧一溜煙跑了沒影,趙斐卻一個人站在原地沒動,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怔怔的望著天空那一輪被云遮住的月亮,站了很久很久。
等宵禁的時間過了,趙斐才慢慢走回了五皇子府。
這一次回五皇子府,趙斐從未有過如此復雜的情感。兩生兩世的思緒,兩生兩世的記憶,這龐雜的信息皆交匯于趙斐的心中,這樣萬般情緒沸騰的時候,趙斐腦中一直在回蕩的卻是這樣一件事。
許錦言應該也是有那一世的記憶,趙斐在沒有前世記憶之前便奇怪許錦言似乎有預知未來的能力,這份能力不是用算無遺策能簡單解釋的事情,算無遺策,那也得有理有據,才能進行謀算,可是許錦言做的那些事情,分明是她提前知道,所以才能那么順利的讓事情按照她希望的方向去發展。
從前他想不明白許錦言這能力是怎么回事,如今恢復了前世記憶,趙斐這才恍然大悟,許錦言就是因為有著前世的記憶,知曉前生事情的種種件件,她才能在事情對她不利之前就掐斷惡果的種子。
細細算來,趙斐甚至能推斷出許錦言恢復前世記憶的時間。
如果他沒有猜錯,應該是去年玄瑛會前后…。因為在那之后,許錦言就煥然一新,完全變了一個人。那是從去年開始的突然轉變,這一年的時間里她從一個人人詬病的許家蠢貨搖身一變成了寧安郡主,甚至…。還成了大理寺卿夫人。
想到這里,趙斐的手攥成了拳頭,虧是張正已經死了,若是他沒有死,上一世的主人妻,這一世卻成了臣子婦。張正沒有記憶也就算了,許錦言……她明明知道張正是他趙斐的臣子,她居然愿意嫁給張正。
這孽緣到底是前世就起了因,還是今生才開始的,若是前生就有了因……趙斐的神色更加不善了起來。不管怎么說,張正已經死了,趙斐也不屑和死了的人爭長短,許錦言嫁給張正的這一次,就算是他虧欠她的已經還了干凈。此后……她得乖乖的回到他的身邊。
許錦言,你從前仗著有前世的記憶四處妄為,這一回,我的記憶也回來了。
我們且看看,這一輩子,鹿死誰手。
不過我并不希望你死,你得回到我的身邊,永永遠遠的待下去。趙斐沉思之時已經走進了皇子府內,柳扶和許茗玉急忙迎了上來,一個比一個積極,趙斐一夜未歸,此番回來肯定是要更換衣服前去早朝的。
趙斐非是第一次徹夜未歸,從前清晨急急歸來換衣前往早朝也不是沒有過先例,但是這一次,許茗玉卻覺得有些不對勁,趙斐的神色并不焦急,甚至還有些氣定神閑的意思。
最奇怪的地方是,趙斐看她的眼神,那種類似于打量,審視的目光讓許茗玉心里非常不舒服。
許茗玉將朝服從丫鬟手里接了過來,想給趙斐披上,但是趙斐卻遲疑了一下,然后將許茗玉推了開來!澳悴槐亟o我換衣,這種事情還是交給下人來做吧!壁w斐使了個眼色,旁邊的仆從立刻從許茗玉手里接過了趙斐的朝服。
許茗玉手上一空,心里跟著涼了一下,自趙斐那夜歇在她房里之后,趙斐對她一直都還算不錯,她自己也會邀寵,又加上那樣一副絕世的容貌。這些日子,她已經逐漸能和柳扶平起平坐了。
這怎么趙斐只出了回府,回來之后就突然對她這么冷淡了起來!暗钕?”許茗玉看著趙斐,喃喃出聲,絕世的美貌滿是楚楚可憐,無論是誰,瞧一眼都得為這樣的美貌折腰。
趙斐心里不是沒有動搖,前世的他對許茗玉是有真心的,雖然最開始是對美貌的迷戀,可是日久天長,他不是沒有絲毫的感情,可這感情建立的基礎,是他以為許茗玉是一個單純善良的絕世美人。前世最后一眼的許錦言幾乎被折磨的不成人形,那惡鬼般的樣子可全是出自面前這絕世美人的手筆,趙斐前世看著許錦言的慘狀便暗自心驚,今日回想,心里的寒意也沒有絲毫的消退。
趙斐不喜歡太過狠毒的女子。他不能再看許茗玉,這女子前世被他許下了皇后之位,今生居然淪為了自己的侍妾,說不清楚是否造化弄人,但是事情已經演變成了這樣,以后如何對待她,他自己得好好的思考一番才是。
前塵往事如煙,前生的恩怨太多也太重,一一清算需要一番功夫。
但趙斐很清楚,自己現在第一要做的事情,是效仿許錦言,利用前世的記憶得到今生想要得到的東西。
趙斐任由仆從婢女為自己換上衣服,也不在看許茗玉,他在腦子里回憶著前世里這段日子的記憶。
如果記憶沒出錯,他馬上就要迎來一個大機會了。
抓住了這個機會,他的身份可就再也不只是五皇子了。
——
綏城,許錦言坐在窗前正在執筆往一張白紙上寫寫畫畫,突然,她狠狠打了個噴嚏。
蕭衡昭本正在側坐著看手里的信件,聽見她打噴嚏,一皺眉,放下手里的信就走了過來,隨手抓起一件衣服給她兜頭罩下。
他彎下腰,仔細的將衣服給她整理好,還不忘將她有些凌亂的發絲給她別到了耳朵之后,“你身子本就弱,易患風寒,怎么也不多穿點!
許錦言雖然沒拒絕,但她卻彎著眼睛對他道:“雖然是在突厥,可是這也是七月份,你瞧瞧沈思思穿的什么,昨個兒還穿了件短打的裙子和趙晚楓下河摸魚去了。我身子弱還能弱的過她,打這個噴嚏,我琢磨著十有八九是庫泉在背后罵我;蛘卟皇菐烊,也應該是有別人在背后罵我!薄罢f起沈姑娘……”蕭衡昭看了一眼許錦言道:“我趕來休斯城抓你的時候,途中曾經遇到過李校尉。”
許錦言這么一提沈思思,倒是勾起了蕭衡昭的另一番回憶,雖然蕭衡昭不太愿意在許錦言的面前提起李揚飛,但是他瞧見的李揚飛狀態似乎不太好,而他這回一來又看見了沈思思,大概猜到了是什么事情…。
既然如此,蕭衡昭也只好忍痛將這件事告訴了許錦言。
許錦言驚訝道,“他還沒回北明?”
蕭衡昭點頭,“我經過益州的時候遇見的他,他一直站在護國將軍府門口,看樣子應該已經站了不少日子了,形容遠比我在北明的時候消瘦!
許錦言苦笑,“李揚飛消瘦可不是在益州消瘦的,北明的時候他就瘦的和癆病鬼有一拼,這段日子不知道又得瘦多少。”蕭衡昭聽到這里,瞬間不滿意了起來,“怎么?他瘦了,你心疼?”
“我心疼什么,我是覺得他這樣沒必要,再者說,這個時候他前夫人都未見的會心疼他,又何況是我?”許錦言哭笑不得的安撫又憑空吃醋的某人。
蕭衡昭被安撫的很合適,他瞧了一眼她道:“不管他和沈姑娘之間有什么事,你能別參與就別參與。如果非要參與,你也不要多和李揚飛接觸!
自那次玄瑛會之后,蕭衡昭一直對李揚飛心存芥蒂,雖然之后變化了不少的事情,蕭衡昭心里的那個勁兒還是沒過去,心里記黑名單的那個小本子上,李揚飛的大名依然赫然在目。
許錦言瞧蕭衡昭對李揚飛那個如臨大敵的樣子就想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怎么就對李揚飛有這樣大的敵意。
蕭衡昭和許錦言在后院郎情妾意,但是前院的赫連郁卻只能用焦頭爛額來形容他此時的狀態。
赫連郁隱在休斯城內的內應已經傳出了消息,庫泉已經整理了全部的人馬勢力,大概是要做最后的一擊了。
前院的火勢,眼看著就要燒到眼皮子底下來,后院的火也燒的不小。赫連郁眼睜睜的看著蕭衡昭厚著臉皮進了許錦言的房間,此后再也沒有出來過。
他們在房里到底在干什么,怎么一待就是這么久。庫泉到底集結了多少人馬,他到底能不能打的過。
這兩個問題堪稱目前困擾突厥二皇子赫連郁的兩大難題。
不過這兩個問題也困擾不了赫連郁多久了,沒多久,庫泉就真的舉兵來犯了。
沒出許錦言和蕭衡昭的預料,三天不到,第二天的時候,庫泉集結了五萬大軍,直接兵壓了綏城的邊境。
綏城的城守當時聽到這個消息之后,直接從椅子上栽了下來,他怎么想得到,從前那么一個忠順的賢王,居然會做出這等欺上作亂的事情。
五萬大軍兵壓綏城,光是這五萬大軍一人唾一口唾沫,都能把綏城的人全淹死。
城守屁滾尿流之際,忽然想起來綏城此時還有一個皇子在座,立馬就又屁滾尿流的去找了赫連郁。在城守的眼里,赫連郁不愧是二皇子,那真是自有皇子威儀,一舉手一抬足都是淡定,聽聞了左賢王庫泉舉兵來犯的事情,連眉頭都沒皺,不驚慌也不驚訝,站起了隨意的清點了一下綏城的守軍,就算是知曉了即將要以三千人馬對抗左賢王五萬大軍也完全不怕,那可真是大將風范。
但其實赫連郁也怕,只是他的怕被一臉冷靜的蕭衡昭給震懾了回去,蕭衡昭都不怕,他怎么能怕!
不就是三千對五萬么!穩住,赫連郁,你能贏!
你就是要贏給許錦言看,讓她知道,你比那只會看笑話的大乾太子爺可強多了。
赫連郁一揮手,一旁的城守趕緊把衣服給他披上,“再清點一下我們的人馬,準備迎戰!”
庫泉,蕭衡昭,你們都給我擦亮眼睛瞧清了我赫連郁的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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