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李知書將李探趕出去之后,許錦言便很久都沒有再見過李探了。直到春闈前在清塵書院的門口給許恪送糕點(diǎn)的時候,許錦言才在街上看見了頗為潦倒的李探。
李探是有才華的,如果他將這些才華放到正途上,或許李探會是一個不錯的臣子。可惜前世的李探只會削尖了頭向上爬,向上爬不是壞事,自古便是人往高處走,李探想向上爬也是情理之中,但是他向上爬的途徑卻是通過踩著恩師的鮮血,每向上一步,鮮血便淋漓一些。
許錦言遇見李探的時候,李探正在街上慢慢悠悠的走,看起來該是春闈前夕出來散步,放松心情,李探看見她之后還過來向她打了個招呼,言談之際還恭賀了她新婚之喜。
許錦言一一笑著回應(yīng),只談了兩句便借口有事離開。李探也未曾阻攔,側(cè)身放她而行,但是后來努爾布卻告訴許錦言,李探之后一直在緊緊的盯著她的背影,很遠(yuǎn)很遠(yuǎn)。
李探……春闈應(yīng)該是會冒尖的,李探的神童名號非是空穴來風(fēng),他的才華很符合普世意義上的才子,這樣的人,一定會被看中。就看是幾甲了……。
到時候李知書就該把李探找回許府了吧。人世間的事情的確是說不太準(zhǔn),幾個月前李知書把李探自許府趕出,幾個月后李知書又得恭恭敬敬的將李探迎回去。
但迎回去的是美夢還是噩夢,那就是一件未知的事情了。北明的春闈有文試和武試,與別國重文輕武的春闈制度不同,北明的文武兩試并駕齊驅(qū),地位同樣重要。但春闈選拔的武官與經(jīng)過沙場檢驗一步步升上去的武將不同,春闈選拔出來的武官也要考策論,但沒有文試那樣大的難度,而且主要測驗的方向也是兵家學(xué)說。
許恪參加的自然是武試。
春闈之前已經(jīng)有過鄉(xiāng)試和會試了,許恪皆是當(dāng)之無愧的第一名,若是皇榜再度得中狀元。那許錦言可就要有一個三元及第的狀元哥哥了。
屆時,她老師是北明文試第一個三元及第的狀元郎,她哥哥是北明武試第一個三元及第的狀元郎。最有意思的是,她夫君差一點(diǎn)也是一個三元及第的狀元郎。何其,與有榮焉。聚財酒館,一群不著四六的人聚在一起談天說地。
聚財酒館是北明京城里一處不太一般的酒館,別的酒館都是魚龍混雜,三教九流的人應(yīng)有盡有。但聚財酒館的主顧卻十有八九都是大乾人,北明的人自然也有,但是遠(yuǎn)不及大乾人多。
原因倒別有一番意思,那聚財酒館的老板娘原是大乾人士,后因為嫁給了聚財酒館的老板,而這聚財酒館的老板又是一個北明人。
老板娘便為愛走千里,搬入了北明京城生活,因那老板娘待人熱情又厚道,也可能是命里帶財,自老板娘操持聚財酒館之后,生意越做越好,來喝酒談天的人也越來越多。
散落在異國他鄉(xiāng)的人總是喜歡和家鄉(xiāng)的人抱團(tuán),一聽新嫁過來的老板娘的口音,得知是大乾人,聚財酒館周圍住著的大乾人士便聞風(fēng)而動,但凡喝酒必來聚財酒館。
慢慢的,聚財酒館的名聲越來越響,所有在京城的大乾人士都喜歡來這聚財酒館喝酒。半夏進(jìn)去打酒的時侯就瞧見了一群人一邊曬著太陽一邊聊著天。瞧著那些人臟兮兮的臉,半夏有些不適的皺起了眉,但想著許錦言的囑咐,她還是放慢了腳步,仔細(xì)的聽著這些人的話。
“我剛從大乾西邊回來,基本上全亂了。西邊那一片是淳于族和落族的地方,兩族同時掀起叛亂,那陣勢可真是人心惶惶。”一個人風(fēng)塵仆仆的,青色的長袍上還濺著一些泥點(diǎn),一看便知是趕了老遠(yuǎn)的路才停歇下來。“早聽說了大乾亂了,我們幾個知道你去了大乾西邊,這幾日正擔(dān)心你著呢,虧是今天回來了。快快快,仔細(xì)給大家伙兒說說。大乾那邊到底怎么了?”好事者將此人拉到自己桌邊坐下。
周圍的人皆擺開了洗耳恭聽的姿勢,等著此人一一道來。
當(dāng)然,洗耳恭聽的人還有旁邊的半夏。
半夏將酒壺遞給那聚財酒館的老板娘,手上做著動作,耳朵卻一直在聽那些大乾人的話。
老板娘注意到了半夏的魂不守舍,她笑了笑,給半夏灌酒的速度慢了一些,她這聚財酒館常常有人假借灌酒的名義來店內(nèi)打聽消息,因她這店里有著太多的大乾人,有些北明官差若是為了大乾有關(guān)的事情,有時候都會便裝來酒館坐著聽消息。
面前這小姑娘一臉純良,看著絕不是壞人,十有八九是夫君在大乾,最近大乾又起了動亂,她一個女人家不放心,便四處探聽消息。老板娘樂意做這個順?biāo)饲椋怨嗑频乃俣仍絹碓铰尠胂暮煤玫穆犚宦犛嘘P(guān)于大乾的消息。
半夏沒察覺老板娘的善意,因為她全副心思都在那些人的談話之中。
那人說完了大乾如今的局勢,剩下的人便開始了議論紛紛。
“若要我說,那還得等太子殿下回來,若是太子回來了。別說三族變亂,就是三百族變亂都能鎮(zhèn)壓下去。”一大乾人眼冒光芒。
此人話一出口,周圍人皆紛紛響應(yīng),贊同這一番“太子歸來論”。
半夏有些意外,方才聽這些人說起那大乾的變亂該是極兇險極動蕩才是,怎么好像這些人口中的太子殿下一回去,所有的危險和兇險都能迎刃而解一樣。
半夏正細(xì)細(xì)思索著這大乾太子的時候,那老板娘忽然碰了碰半夏道:“姑娘,酒好了。”
老板娘將酒遞還給半夏。
半夏連忙回神,笑了笑,接過了酒壺,看著那老板娘溫柔的笑臉,半夏有些竊喜,幸虧這老板娘手腳慢,若是手腳快一些,她可聽不了這么多有用的消息。半夏已經(jīng)聽夠了消息,也不再遲疑,拿著酒壺就往酒館外走。
離開大門之前,半夏隱隱聽到了這么一句話。
“太子殿下快要回來了。”
半夏遲疑了一瞬,隨后繼續(xù)往前走去。
回張府之后,半夏直奔許錦言的房間。
許錦言彼時正在作畫,精心的描繪著一棵桃樹,被半夏這重重的一叩門,嚇得手一顫,差點(diǎn)畫壞一筆。
“半夏,你要是再這么莽莽撞撞的,我可就讓忍冬過來收拾你了。”許錦言狀似惡狠狠的威脅道。
半夏笑了笑,滿不在乎道:“小姐,難道你不知道忍冬和飛寒偷偷摸摸的一起出去了,您這套已經(jīng)沒用了。忍冬現(xiàn)在的心思可不在你這里。這兩日總算不是飛寒剃頭挑子一頭熱了,忍冬可也熱切著呢,瞧著那個意思呀…。小姐,我們的冷美人忍冬啊,開竅了。”
半夏賊笑,笑得兩只眼睛都放了光。
許錦言有些驚訝,想了想忍冬和飛寒,卻頭一回沒有笑出聲來。
怎么……偏偏是這個時候。
許錦言沒了心思和半夏說笑話,她問道:“你去聚財酒館打聽到什么消息沒有?”“打聽到了,奴婢去的時候恰好有一個人剛從大乾西邊回來,仔細(xì)的說了一下那邊的局勢,聽起來應(yīng)該是挺危急的,大乾那邊三族起了叛亂,整個西邊已經(jīng)全亂了。不過那些大乾百姓好像都在等他們的太子殿下回去……”
半夏絮絮叨叨著大乾的局勢,但是腦子里卻一直在想這個大乾太子到底是個怎么樣的人,得多厲害,才能被那些大乾人說的那般神乎其神的。
“小姐,你是不知道。那些大乾人把大乾的那位太子就快吹成神了。聽那個意思,大乾的太子好像很多年前離開了大乾,現(xiàn)在大乾出現(xiàn)了危機(jī),幾乎所有百姓都在等著那位太子殿下回去挽救目前混亂的局面。不過……好奇怪呀,為什么一國太子會離開國家呢?還走了很多年?”
半夏露出疑惑不解的樣子。
許錦言聽著半夏的話,逐漸勾了一抹苦澀的笑容,她搖搖頭道:“也沒有很多年,三年多而已。”
“那么多人都在等他,看來他是非得快些回去了。”半夏點(diǎn)點(diǎn)頭道:“那當(dāng)然了,一國的太子,怎么能一直在別的地方待著。況且現(xiàn)在國內(nèi)出了這么大的亂子,他自然是應(yīng)該回去了。”半夏心無旁騖,一點(diǎn)兒也沒注意到許錦言稍微有些黯淡的神色。
等說完之后,半夏才有些疑惑的看向許錦言道:“小姐……你怎么知道大乾太子離開大乾三年多了?”
許錦言眨巴了一下琉璃眼眸道:“其實……我和那大乾太子還挺熟的……”
半夏:?
許錦言笑了笑,搖頭道:“傻丫頭,怎么我說什么話你都信。我怎么可能和大乾太子認(rèn)識。不過是從前聽別人說過而已。”
半夏因驚訝而張大的嘴巴慢慢的收了回去,“我就說嘛,小姐從來就沒有出過北明京城,怎么會和大乾的太子認(rèn)識。”許錦言笑而不語,在心里暗暗道了句,那也…。說不定呢。張正回來的時候已經(jīng)近乎到宵禁了,最近他好像特別忙,日日都不著府。
不過最近朝里應(yīng)該沒什么事情,突厥的隊伍剛走,春闈也結(jié)束了,禮部的那些人是忙,正日日夜夜的看文章,準(zhǔn)備發(fā)榜。但是張正一個大理寺卿,最近…。應(yīng)該是能得閑才是。
不過現(xiàn)實顯然和許錦言的猜測不一樣,張正最近忙晨起而出,月升而歸,恨不能再分出一個他去做事一樣。她心說都這么忙了,你晚上就消停點(diǎn)吧,好好睡覺。
張正偏不……還是沒完沒了的拽著她胡鬧。這不,今兒一回來,飯也不吃,就眼睛放亮的示意她去浴室。
許錦言冷笑了一下,隨后把他拽回房里坐著。還想去浴室?想的還挺美。他被拉著坐下之后,鳳眸散發(fā)著疑惑不解的神色看著她,眼眸亮晶晶的,如天上的星星。
“張大人,今兒可都四月十七了,你沒有什么話要對我說么?”她把他按在椅子上,頗有些威脅意味的問道。
他想了想,鳳眸彎了彎道:“有,不如我們快去沐浴。”
她輕輕捶打了一下他的肩膀道:“說正事兒呢!你且好好想想,你真的沒有什么話要對我說么?”
他看她表情認(rèn)真,終于是平靜了笑意道:“是有話要說……但不是今天。”
“那是什么時候?”她皺了眉。
“點(diǎn)翠山的桃花還沒落完,三天后我?guī)闳タ刺一ǎ病性拰δ阏f。”鳳眸里蕩漾著一些意味深長的光。
點(diǎn)翠山……。怎么會選這個地方?
之于點(diǎn)翠山,那是她這一世重來的地方,也是她第一次開始改變?nèi)松牡胤健?br>
提起點(diǎn)翠山,她的心跳總是會加快一些。她垂眸深思,平復(fù)著心跳,半晌后,她抬起頭道,“好。”
三天很快便過了,一大早張正先去上朝,她在府里等著他回來,再一同去點(diǎn)翠山。
張正剛上朝不久,許凝便偷偷摸摸的來了張府。
上回許凝在府里沒住多久便走了,據(jù)她自己所說是被她天仙姐夫的冰凍光波給逼走的,可許錦言總覺得,那是因為玉蕭走了,許凝不爽玉蕭不告而別,當(dāng)天下午就賭氣也走了。
這一回許凝來,還是那副氣呼呼的樣子,聽見玉蕭還沒回來,第一句話便是,“姐,那姓玉名蕭的是不是死外面了?”
許錦言正梳著妝,聽見許凝氣呼呼的聲音,她無奈笑道:“玉蕭活得好著呢,人家不過是回一趟家,你看給你氣的。”
許凝立馬聲音就小了,“氣?我氣什么!那我就是隨口一提!”
“隨口一提?五小姐隨口一提的聲音未免也太大了吧。”半夏捂著嘴笑道。
許凝急了,“我我我我,我本來嗓門就大!”許錦言心里無奈道,那你結(jié)巴什么……。
但為了給她的小妹妹留面子,這句話她到底是沒有說出口。
“小五,你今兒來府里干什么?”許錦言岔開了話題,若是就這個話題繼續(xù)說下去,她的小妹妹估計就得暴露出一些什么東西來。
許凝咳了咳,這才想起來她此行的目的,都怪那個玉蕭,沒事兒影響她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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