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闕將那封信折好,遞還給許錦言道:“你覺得她會來找我?”
“是,她這些日子沒有來找你,應當是察覺了有人在監視她。一旦她脫離了這個監視,我想她第一個來找的,會是你。”許錦言道。
宋云闕點頭道:“我也猜到了,她一定會來找我。因為有一樣極重要的東西在我這里。我其實一度很奇怪,她怎么還沒有來找我。原來竟然是一直被你壓著……這一劫我肯定是不能逃的,從我來京城之后就已經注定了,我早晚都要面對這一劫。”
“東西?”許錦言皺了眉。
宋云闕倒是沒有猶豫,反正許錦言該知道的都已經知道了,她瞧了許錦言一眼,“我拿給你看。”
宋云闕幾步跑到內室里,在一處墻壁拍了拍,看似隨意的一拍,但是這一拍,墻壁卻隨之突出來了一塊。許錦言一愣,宋云闕居然還在房間里裝了這么一個精妙的機關,不知藏的是什么東西,居然費了這樣的心神。
宋云闕自墻壁里拿出了一樣東西,隨后又拍了一拍,那塊墻壁便豁然回去,一絲的痕跡都找不到。宋云闕慢慢走向許錦言,將手里的東西放在了許錦言的面前。
那是一個紅色的錦盒,盒子說不上多么精致,但自有一種古樸的美麗。許錦言伸手,將那盒子打了開來。
里面的東西一入眼,許錦言便驀然睜大了琉璃雙眸。
那是一只簪子,一只讓許錦言震驚的簪子。
九條鳳尾搖曳,翠玉通透,自首處的玉石精挑細刻出鳳凰的神態。第二支支九鳳翠玉簪,更或許,這是真正的九鳳翠玉簪。許錦言顫抖著聲音道:“這……”
她一直以為無論前世還是今生,張正當初鍛造這支簪子是無意為之,只是因為這支簪子是北明開國皇后的鍛造之物,又剛好在五王之亂的時候失蹤,所以張正利用了這一點,造了一支九鳳翠玉簪出來,以此證明孫慧兒的身份。
但如今這支九鳳翠玉簪卻真的出現在了桓王后人的手上,難道當初這支簪子真的是被桓王盜走的?
“你應該知道開國皇后曾經鍛造過一支九鳳翠玉簪。這支簪子被……恒王在五王之亂的時候盜走了。孫白娘為了讓我在國公府有所依靠,便將這支簪子給了我,說是……讓我爹有所顧忌。”
許錦言看著那只簪子,心里明白宋云闕的意思。英國公是知道孫白娘真實身份的,不知道孫白娘用了什么法子,又是什么樣的目的,當初居然能和英國公懷上宋云闕。
但孫白娘的身份必定是之后才被英國公知曉的,英國公的性格可不是敢做敢當的那一種,從一開始他一定不想將宋云闕帶回府里,畢竟宋云闕身上有叛黨的血脈,這若是被朝廷發現,便是抄家斬首的大過。
但可惜,不是每一個男人都有始亂終棄的機會。男子始亂終棄能否成功,取決于這個即將被拋棄的女子有多厲害。
世間行走,無論是男子還是女子,都得學的聰明一點無情一點再狠心一點。
英國公遇上了孫白娘,想始亂終棄?做夢都別想!
孫白娘必定以公布自己的身份為威脅,讓英國公將宋云闕接回了府。同時,將那根九鳳翠玉簪給了宋云闕,讓宋云闕以此傍身,宋云闕懷著那樣大的一個身世秘密,進了國公府那種遍是魑魅魍魎的地方,若是英國公不護著她,她一個外面進來的女兒,說不準什么時候就被人暗害。
高門這種地方,今天他不小心落了井,明天她不小心摔了湖。多種多樣的死法,端看想安排那一種。
而有了那支九鳳翠玉簪,英國公必定得保住宋云闕一條命,若不然,安知那支簪子會什么時候冒出來,將英國公府一家陷入絕境。
只要有那只簪子在,宋云闕必定能保住性命,以國公府嫡五小姐的身份活下去。
想來該嘆,父母子女之間,要有了威脅的東西才可維系關系,不至喪命,這樣的事情其實再悲哀不過。
但若非孫白娘的這一番操持,宋云闕或許根本活不到這個時候。
孫白娘……。到底還是在為宋云闕謀算。
許錦言將那盒子合住,“你快將它收好,絕不能讓旁人察覺。”
宋云闕點點頭,便將盒子按照原路,放回了墻壁里。
“錦言,我想她一定會來找我要這樣東西。”宋云闕說的篤定。
如今英國公深信無疑這樣東西在宋云闕的身邊,而且宋云闕也算是在英國公府扎穩了腳跟。現在將這只簪子悄無聲息的取走,誰也不會知道這支關乎無數人性命的珍貴東西其實已經被人偷偷拿走。
現在這支簪子對于宋云闕來說沒有用,但是對于孫白娘來說……卻是有大用的。
孫白娘若是想再掀前世的腥風血雨,必定需要這支簪子作為一個支持。
許錦言想了想道,“你愿意給她嗎?”
宋云闕搖搖頭道:“不……我知她必定會用這支簪子鬧出一些事端,我怎么可能愿意給她。”
許錦言輕笑了一下,“那這就好辦了。這支簪子我替你處理,能讓你把簪子給孫白娘,好生打發她走。也能讓她休想拿這支簪子起事端。”
多虧張正造了支假的九鳳翠玉簪出來,要不然,她拿這支真的就沒辦法了。
宋云闕有些意外道:“你有辦法?這件事可非同小可。她……。也不是輕易就能蒙騙過去的人。”
許錦言淡笑,“無妨,這件事會圓滿解決的,別擔心。”
張正這個人實在是令人放心到了極點,他造的假簪子前世的時候可是蒙騙過了所有的北明皇室,連慶裕帝都信以為真。今生再騙一次,估計也不成問題。
宋云闕雖然對許錦言如此輕松的口氣懷有疑心,但是看見了那雙琉璃眼眸里的篤定之色,不知怎的,宋云闕心里就慢慢相信了許錦言的說法。
或許,她真的可以妥善解決這一次的事件。許錦言瞧著宋云闕,道:“聽說我的婚禮……你真的來了?”
宋云闕愣了一下,隨即笑道:“答應你的事情,我一定會做到。我給你的禮物隨著國公府的賀禮一起送進了張府,你回頭可要拿出來。不要把我的心意和其他人的放在一起。”
許錦言輕笑,“已經讓半夏拿出來了,鴛鴦戲水的枕頭和被面……我知是你一針一針繡的,又怎么能和其他人的賀禮放在一起。”
宋云闕笑,“算你有良心……說起來,你昨日那件嫁衣是真的好看,你和張大人拜堂的時候,幾乎全場都盯著你的那件嫁衣看。我看那五皇子的眼睛都看直了,在你入洞房之前,他的眼睛就沒離開過你半寸。”
宋云闕說到這里頓了頓道:“說來也怪,他已經娶了你二妹妹,怎么還惦記著你呢。”
許錦言搖頭笑道:“許是你看錯了吧,五皇子與我二妹妹感情深厚,怎么可能多看我半分。”
趙斐不會多看她一眼的,前世如此,今生亦是。
她如此愚鈍,除了那不知道怎么瞎了眼的大理寺卿,她可絕入不了任何一個人的眼。
宋云闕卻回憶著當時的畫面,否認了許錦言的說法道:“我看可不是那樣,當時那五皇子剛好與我坐了個對面。他的眼神我瞧的一清二楚。當時你拜堂的時候,我看他都快沖過去搶婚了。”
許錦言沒有將這些話聽進耳朵,這些話由宋云闕講出來,她自是相信的,但是也只是相信而已,聽過便罷,不會入心。趙斐之于她,到底是何心思,到底是何目的,她不想去理也沒有時間去理。
今生得上天垂憐,將那樣一個瞎眼笨蛋送給了她,那笨蛋滿心滿眼都是她,她又豈能分出心思思慮他人。
許錦言將話題撤開道:“我本以為你會去許府送我出嫁的。”
宋云闕的眼光有了些黯淡,“是,我本來是打算去許府,說不定還能替你蓋上紅蓋頭。但是…。錦言,你知道我父親。我父親并不希望我和外界聯系太頻繁。答應讓我去張府,已經是我父親做的最大讓步,若是去了許府,看見我真容的人就更多了。”許錦言點頭道:“我知道,你能來參加我的婚禮,對我來說已經很好了。”
宋云闕能踏出那一步府門,想必定是做了極大的勇氣準備。一個人太久沒有做一樣事情,無論這件事多么簡單,再拿起來,勢必需要勇氣。
宋云闕為了她愿意鼓足勇氣,踏出那一步房門,這對于許錦言來說,實在是一份珍貴至極的新婚禮物。
其他的許錦言也沒有多想,她不能太貪心。
只是有一件事情很遺憾,若是宋云闕能來許府送她,她就可以讓宋云闕和許恪見一面。宋云闕和許恪這兩人前世的緣分太深太重,許恪救了宋云闕的命,宋云闕又為了許恪自盡。這樣深的緣分,幾乎是以命結緣,或許世上再難尋到這樣的牽絆。而今生能否再續前緣,這是一個難解的命題。但若是可以圓前世未圓滿之局,何嘗不是今生之幸。許錦言猶豫了一下向宋云闕問道:“你……見到我哥哥了嗎?”
宋云闕有些不明白許錦言這話是從何說起,忽然想起自己的大姐好像是對許錦言的哥哥有意思,以為許錦言是不放心她姐姐對許恪下手。
“你放心吧,我姐姐昨日沒來,沒機會看到許公子。不過我倒是看見了,從前聽人家說將軍府的外孫許恪,英勇無比,渾身是膽。要我說……”
許錦言來了精神,“要你說怎么樣?”
“要我說,我覺得他有些單薄。應該馬上就要春闈了,你哥哥好像為春闈勞累過度,身子單薄的厲害。不過昨日參加你婚禮的時候一臉喜氣,加上了那一臉的喜氣,才讓他看著稍微健康了一些。”
許錦言想笑,但是忍住了。許恪是有些瘦,但是絕不單薄,可能是遺傳了娘,許恪還挺愛打架的,但是他打人,一打十絕對沒有問題。
那可一點都不單薄。
“我哥應該是春闈累瘦了,但是他平日里可好了,身體一直都很棒。”許錦言連忙就把自己的哥哥吹噓一番。
宋云闕倒沒放在心上,只是想了想昨日婚宴上獨坐喝酒的男子,心里不知道為何,微微堵了堵。
像是前世有因,今生來償后果。
宋云闕將腦子里的胡思亂想趕走,仔細的對許錦言道:“我知道你哥哥優秀,不用特別與我說明。我那長姐可是一舉瞧上了你哥哥,這一回進張府,一聽你哥哥也要來,府里跟雞飛狗跳一樣,全都在為我大姐奔波。但是我爹最后卻沒讓我大姐跟著一起來。也算是一些遺憾。”
許錦言笑得勉強,不不不,不用遺憾。她可不想讓宋星晴嫁給自己哥哥,那慘狀只要想一想,她都會覺得許恪真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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