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沉替他摘了圍巾,平平道:“嗯,以后想去哪里,可以帶你過去!
周潼砸了咂舌,“大土豪吧你!”
想也知道,這樣大的手筆,輕易怎么會施的出來。口中這樣說,周潼也不得不承認,男人一擲千金的豪氣還是讓他心中暖暖的,像有小小的刷子在逗弄跳動的心臟,一下一下,橫沖亂撞,無所顧忌。
“嗯,你家的土豪。”
頭已經慢慢低下來,穩住了微微翹起來要說話的唇。
男人的吻溫柔又激烈,雙雙緊貼的胸膛里,沉重的心跳聲一下一下傳來,帶著讓人安穩的氣息。
唇齒交流,極盡纏綿。
深重到無法言語的愛意在男人激烈的糾纏中流淌,周潼全身站立不住,喘息聲不住,“唔……夠了。不……要!
精神恍惚中,他聽見男人低低的笑,唇被放開,耳垂傳來濕濡的觸感,“要?真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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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沉以為,這樣的生活,就是兩人的結局。
周潼到底懂不懂,懂不懂他時時刻刻埋藏在心中的愛與無奈,都已經不重要。
他到底記不記得,記不記得前世那些全心全意依賴著他的日子,也都不重要了。
他會把他留在這個世界,如果有可能,當他能力恢復時,他想要回另外的世界,他有什么不能滿足他的?
那些個無足輕重的絆腳石,企圖傷害他的人,他都不會放過。
他會一一消滅那些惡心的人事,就讓他的小潼永遠活在這里。
沒有記憶,也沒有前世傷痛,忘了他,也忘了絕望。
他和他已經重新開始,忘了他,也,無所謂。
但是為什么他又丟了他?
那些骯臟的、丑陋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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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干什么!”
深夜,韓沉醒來,身邊并沒有預料中的一團,他一驚,找遍房間,終于在書房找到了人。
然而那一眼卻讓他目眥盡裂,艷紅的血,耀眼的光,一切的一切,猶如時空輪轉,他又回到了那個遙遠而記憶深刻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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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潼?殷潼?”
小小的人兒藏在假山中,縮成更小的一團,魔界終日昏暗的天空下,如果不注意看,假山的陰影處,絕對是小孩子絕佳的藏身之處。
殷潼曾遠遠的看見過,有幾個孩子在這里玩過一種捉迷藏的游戲,他聽見其中一個孩子說,這是他的魔父跟隨魔主征伐人界時,偶爾從一個人族奴隸口中聽來的,被當作逼他好好修煉的條件,魔父告訴了他。
殷潼看得清清楚楚,那個孩子臉上眼中的自豪光彩奪目,讓遠遠隱在樹下的自己覺得晃眼非常。
他知道那個孩子的魔父,魔族大將軍之一,院子里那個嚴厲的魔族管家口中無往不勝的魔將,魔主當之無愧的心腹。
他見過這位他所謂的主父的心腹之臣,長相同名聲一樣,殘暴而嗜血,實在想不到,原來那個滿臉刀疤的魔族,也會留意人界的小玩意兒來哄自己的孩子。
殷潼想起自己那個魔族中人人敬怕的主父,淺棕色的大眼睛一下子黯淡了下去。
他生而身負靈力,與魔族中人修行的魔力背道而馳,注定被丟棄在這座小小的院落里,隨著窗前一年年枯萎下去的吐信樹被人遺忘、不知。
命運沒有什么公與不公,它來了,神魔不能阻。
所以今天的圣魔宴上,他不該出現的,不該被心底僅存的一點妄想驅使著,想要見主父一面的。
那樣淡漠的眼神,仿佛他是一件尋常的物件,眼神明明掠過了這里,卻終究沒有停留。
這就是他的主父,他已經不記得了他。
而他自己,亦從那高高在上的圣座中,才知道那個男子,是他的主父。
相見不識,他不該去的。
可是,這里這樣空,能不能來個人跟他說說話?
百歲之齡,不過人界十三四歲的年紀,還是個孩子,卻從出生開始,就生活在了這院子之中,不見人煙。
就算是有人來過,也只是來過,沒有人愿意停留,所以小小的孩子已經學會了不去期待。
所有人都在歡慶百年一度的圣魔宴,他只想呆在這里,像那天捉迷藏最終沒有被找到而贏了游戲的孩子,假裝這里太隱秘,找他的人只是找不到,這場游戲,不是只有他一個的。
“原來在這!
帶著笑意的男聲在耳邊響起。
受驚的貓咪一樣,炸開了全身的毛,殷潼豁然抬頭,淺棕□□瞳一般的眼睛閃了閃,“是你?”
“嗯對,是我,叫我好找,你在這里干什么呢?”
并不習慣男子哄小孩子的語氣,周潼悄悄地摸了摸坐著的扁石頭,驀然很緊張,“在……捉迷藏。”
說完他就低下了頭,不知道怎么就把心里的話說了出來,自己明明,可以像往常那樣,若無其事的點點頭,再拍拍衣服走出去,就可以了。
反正,主動和他說話的人,也不是要和他玩的,總是會在他放松戒備的時候,捉弄他。他不曾修煉魔力,他們輕松的嬉戲玩鬧,在他身上,都可以引起風暴般的疼痛。
他現在很餓,不想再挨揍的。
可是怎么辦,他已經說話了,這個人會打他嗎?
殷潼緊緊地抱住了雙腿,將頭沒在了膝間。
“哦,捉迷藏,是藏起來找人的那個?那你藏得很好!
“不過,我還是找到你了哦!
召沉簡直不敢相信這些話是從他口中說出來的,跟個人間誘拐孩子的販子一樣。
明明只打算趁魔族圣魔宴之際偷取到三魂花就走的,卻撞見了這個孩子。
慌張地在魔林里亂走,顯然是迷了路。
他感知到孩子身上有一股純凈的靈力,不由訝異,魔族的地盤上,這個小東西是怎么闖進來的?
到底同為一族,他不能放任不管,于是現身,將孩子帶出了魔林,并囑咐他沿著出來的小路一直走,出了魔林山,就可以將自己交給他的轉移符拿出來用,可以帶他回到神界任何地方,也算是他們兩個一場異界相識的緣分。
孩子拿著轉移符,眼中盡是迷惑,呆呆地仰頭看著他,精致的小臉在隕竹淡紫色的光芒中,宛若神界丹君座下那些由天然靈力而生的童子,他不由頓了頓,以為是他沒有聽明白,又耐心講了一遍,見那雙眼里閃過了然,不知為何,松了一口氣,拍拍他的頭,“走吧!
望著孩子一步步走遠,他這才轉身離去。
但他萬沒有想到,這個毫無戾氣的小東西,居然就是那個三界皆知的靈魔者。
傳言魔界至尊有一愛妾,本是人界世家大族之女,因為魔族對人界的殘暴侵犯,導致人族生靈涂炭,猶如人間地獄。
這愛妾,就是屬下獻給魔主的女奴,魔主因其貌盛,不輸天杰地靈孕育出的神族眾姝,顧寵愛有加。
但這一切,在這愛妾居然誕下一個身懷靈力的嬰兒后化為烏有。
三界無人不知,神魔兩界不和,魔族被神族積壓千年,同時庇護人族不得受魔族侵擾,魔族早已心生不滿。
這次百萬年難遇的三界浩劫莫不是魔族挑起來的,首先是神界不周神牌不明原因劈裂,神牌之上,萬萬神族之神格拘于各自神名之中,一旦不周神牌有恙,各神明自不可逃脫一難。
這神牌,也是連通人界和神界的唯一通路,人族勢弱,億萬年來,莫不是依靠神族的庇佑才得以在三界之中偏安一界,人族之中,多有各路神明的信仰者,信仰之力就通過這不周神牌傳遞到各神明神格之中,成為各神力量的一部分,同時上達神聽,為神所知,人族所求之事,才有被神力達成之可能。
如今神牌劈裂,神族自顧不暇,人族自是難脫虎視眈眈的魔族的入侵。
如此,一場持續了千年之久的三界浩劫開始了。
人族幾近被屠殆盡,神界諸多神族自此一睡不醒。
而魔族,在苦苦被打壓了數萬年之后,終于趁機而入,先掠殺人族,后侵神族,殘暴血腥,狂放肆虐。
故而這樣一個寓意不詳的孩子,在魔族中的處境可想而知。
召沉為此下界尋找傳說中的上古神劍,破魔劍,希望能助人族斬殺魔族,脫離苦海,也借此使神族之眾不再受魔族侵擾,換三界太平。
但若神劍真如此好尋,近千年來,三界就不會被魔族禍亂至此。
他費盡萬苦,才在人界極地之淵的眾神墓中找到。
沒錯,破魔劍隕落人界,不,也許并不能稱之為隕落,此劍能斬神魔,卻并不能為神魔所驅使,這是傳說中,人族的不死之劍。
有了它,人族就能屹立三界不倒。
人界億萬年來在地上安居,除了神族庇佑,此劍功不可沒。
然千萬年來,三界中只聞其名,不見其影。
已有人猜測,此劍已經隨著最后一個上古之神潛羽的隕落而不復存在。
自此,上古神物皆不可尋。
卻沒有想到,讓他在眾神墓中找到了它。
神界神族殤隕,不得遺留神界,神冢多安眠下界。然此地天靈地杰,竟孕育出了一方眾神之墓。難怪,此劍會在其中常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