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少年輕輕放在床上,替他脫掉外衣,換上睡衣,又將被子仔細地蓋在少年身上,男人的微涼指尖在少年安然的眉間一番流連,這才轉身走了出去。
離開的韓沉沒有發現,他剛剛撫過的地方,此時已經慢慢蹙起。
——
“周祁、周祁、哥哥……”
“小潼,別怕,還記得我說的話嗎?閉上眼,喊我的名字。”
周潼不知道自己這是怎么了,突然就委屈不已,一瞬間,他還是那個走夜路害怕到哭泣的小孩,“不,不要,你不會來的,”他突然歇斯底里,“誰都不能幫我!為什么會這樣,為什么?恨死你了!”
周圍恍若煙霧籠罩,白茫茫的一片,他看不到周祁,卻聽見他從未有過的似悲似嘆的聲音:“小潼,哥哥……會一直在你身邊的。”
似夢似醒,難描難畫,周潼如墜奇幻無人之境,哥哥的聲音卻清清楚楚響在耳邊,“對不起,哥哥不是故意的,很快……很快……”。
很快……
周潼猛然睜開眼,四周靜寂,入眼熟悉,不是他的房間又是什么。彎腰坐起,單手扶上昏昏欲漲的頭,“又做夢了啊。”
最近這是怎么了,難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周潼發呆的坐了一會,發現怎么也想不起來剛剛做了什么夢,只好作罷。
感覺自己出了一身汗,干脆脫下黏在身上的睡衣,只剩下一條黃小鴨四角內褲,迷迷糊糊地進客廳找水喝。
“咦,我的飲料呢。”因為家里人不讓他喝酒,他都是在冰箱里囤幾排飲料的,現在怎么都不見了?
正在納悶自己的東西怎么都不見了,周潼就聽到身后傳來“咚”的一聲,仿佛被喚醒了某些隱藏在內心深處的恐懼,他下意識低低叫了聲,身后有人!
周潼緊緊閉上眼睛,為自己的打草驚蛇后悔不已,很怕身后的什么東西撲過來,結果卻聽到韓沉近在咫尺的聲音:“你在做什么?”
周潼:“……”
他立刻反應過來,這不是他家,而是韓沉的住處。
說不清是失望還是松了口氣,周潼嘆了口氣,頓時又怒從心起,人嚇人嚇死人啊知不知道!
他沒好氣道:“大晚上的,你不睡覺,瞎跑什么?”
韓沉聽了這話,心中嘿了一聲,這小東西,自己大晚上瞎轉悠,離得這么遠,他都聽見了客廳里細細簌簌的動靜,這才過來看看。
沒想到被倒打一耙。
自己的臺詞被搶說了,韓沉無話可說,就只盯著面前的人看。
燈下看美人,美人顏如玉。
暖色的壁燈下,面前人身修如玉,只穿了一只四角內褲,羊脂般細膩奶白的身體突如其來的闖入視線,如同傳說中邪惡的墮天使,迷人心智,惑人心神。
韓沉喉結滾動,曖昧的燈光下,對方無意的引誘都是致命的花火,尤其是那雙清澈天真的眸,明明清涼如水,他卻像是被兩團熾熱的火焰盯上,在他身上點燃無數□□,燒得他神志不清。
這個時候,他哪里還在意對方說了什么話。
肆虐的眼神一圈又一圈的在對面的人身上游走,發、眉、唇、脖頸、鎖骨、胸、腰……
他突然頓住,拉過他的右手,眸中閃過深意,輕聲問道:“這是什么?”
在周潼右手肘向上一點的地方,兩只異獸進入眼簾,韓沉單手輕輕撫過,讓周潼驟然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扒下韓沉的手,隨后道:“胎記啊,從小就有。”
“是么?”
那異常平靜又別有深意的眼神讓周潼驟然清醒!
“周潼”怎么會有胎記?
他身上剛剛下去的冷汗瞬間又密密麻麻的爬了上來。
韓沉調查過他,就算再不仔細,這樣特殊的胎記也不可能沒有印象,然而“周潼”的資料里絲毫未提,他該如何解釋,這個“從小就有”的胎記?
那樣問他,是因為已經懷疑了嗎?
他不怕身份曝光,畢竟自己沒有做任何傷天害理的事,可是眼前的這個人呢?他之前跟“周潼”有沒有瓜葛?
會不會讓他因此失去這一助力,甚至被這人清算?
周潼恨不得時光倒流,剛剛的一切從沒有發生過!
然而剛剛問話的人卻一臉平靜,好像剛剛的對話是再正常不過的閑聊,他甚至還邪肆的盯著少年正好遮在某個部位前的一只小黃鴨,饒有興致的瞧著。
剛開始的懊惱讓周潼并沒有注意到他的眼神,等那兩束目光越來越火辣,猶如破空而來的火焰時,周潼才驟然覺出身上的寒冷——
他只穿了一個褲衩就出來啦!
這個男人!一直在盯著他那里瞧!
要點臉不?!
韓沉更為放肆的眼神卻給了他答案。
拉進的距離讓男人更能清楚的看到少年的每一寸肌膚,甚至連上面微小的絨毛都清晰可見,□□稍息的下腹又有死灰復燃的征兆。
韓沉青筋都在暴露,將自己不小心碰到實木門窗的手機緊緊扣在手中,狼狽的想起自己在走進來看到對方裸露的肌膚時霎那的失神。
以至于一向謹慎的他竟然將手機撞在了門上,發出令人不可忽視的聲響,驚動了少年。
他突然轉身就走,再不走,他真怕自己會忍不住。
折磨人的東西,等以后,看他怎么收拾他!
周潼緊盯著男人看起來有些狼狽的背影,終于能順暢的吐了一口氣,不知道為什么,總感覺剛剛男人身上的某些氣息,讓人害怕。
他郁悶的戳了戳小黃鴨扁扁的嘴,“下次就把你扔了!”
經這么一攪和,周潼仔細琢磨男人詢問他胎記時的表情,反復把當時的情形在心中回想了幾遍,最終得出結論,韓沉應該是沒有發現……吧?
心大的少年將一口氣徹底吐凈了,算了,他還是去睡覺吧。
他走進臥室,看見被自己扔在床上的睡衣。
咦?他怎么不記得自己什么時候有這樣的睡衣了?
對了,他不是和韓沉吃飯然后買禮物去了么?然后呢?開車回來了。再然后呢?他怎么一點印象都沒有。
啊,算了,好困,他還是先睡覺吧。
少年重新將自己埋進了溫暖的被子里,這一次,再沒有奇怪的夢來打攪他。
第二天,韓沉照常進了周潼的房間,果然少年還在沉睡,于是又走出來,吩咐臨時保姆將做好的飯菜保溫,才開車去了公司。
管理一個諾大的集團自然不可能輕松,兩天的放松,已經讓臨時過來幫忙處理公司事務的宋景嵐叫苦不迭了,電話不知道打了多少個。
當然,這只是明面上的,他這次回國,對韓氏勢在必得。
孟子墨說的沒錯,斯坎納勢力復雜,又有宗教習俗糾紛,各個小國之間戰爭不斷,其中以他們掌控的東維和尤國最為強悍,各據斯坎納半洲東西半壁江山。
斯坎納半洲其實是一塊遠距這個世界四大板塊的大洲,之所以叫它半洲,是因為它的占地面積并不大,和其他四大板塊比起來,堪堪達到最小大陸垠洲的一半。
于是半洲的名稱由此而來。
斯坎納古語神降之地,傳言這塊大陸曾被上神眷顧,所以才會富饒無比,遍地黃金。
事實上,斯坎納半洲地理位置優越,同時資源豐富,其附屬島嶼海洋資源天然不可再生資源更是灑滿洲島,成為斯坎納列國相爭之地,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的確不愧為神降之地。
可惜,資源的富饒,再加上宗教的糾紛,讓這塊傳說中被神所祝福的大陸,成為這個世界上最陰暗、最殘暴的戰爭之地。
沒有哪個國家不想要插一腳,卻也沒有哪個國家在卷入其中之后還能完好無損的。
好在就算沒有外來勢力的插入,斯卡納自己也能打起來,各國總能見縫插針分一杯羹,斯坎納的一盤散沙之狀,無不讓他們樂見其成。
但有人卻打破了這種美好的局面,成功入駐東維的韓沉一方和迅速崛起的尤國,深深刺痛了某些勢力敏感的內心,讓他們在斯坎納這一件事上,變得無法理智起來。
而韓沉之所以遲遲沒有和尤國對上,也有這方面的原因,雖然斯坎納在大洋中自成一體,易守難攻,但面對無窮盡的蚊蟲騷擾,也讓他們疲于應付。
更何況,如果沒有絕對的把握,將斯坎納迅速整合成一個牢不可破的整體,一旦在他們向尤國或者說尤國背后的ZH發起行動的時候,有人從中甕中得利,對于他們來說,可不是什么美好的體驗。
他需要一個契機,所以他回了國。
韓氏龐大的資金鏈條,是他目前最為需要的。
進了公司,眼巴巴盼著他回來的宋景嵐終于送了口氣,“還以為你為了美人,連江上都不要了呢。”
韓沉一貫對他沒有好臉色,淡然道:“那邊都準備好了?先調兩個人過來,放在他身邊。”
不用問,宋景嵐也知道這個“他”指的是誰。
宋景嵐聽了這話,從來溫潤翩翩的假面狐貍,這時候卻異常焦躁,眉眼都透出了一股戾氣,“你玩真的!?真想知道你是不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