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母小人得志似的朝我冷哼了一聲,然后就站在門口巴巴地等待。
唐父上前來小聲對唐母說:“不然我們回去吧,這樣……萬一惹怒了大人物不好收場。”
唐母眼一翻:“瞧你那慫樣,我是來找閨女的,又不是來惹事的,怎么就不好收場了?你要回你回,我不回。”
唐父自討沒趣地咽咽口水,去一邊等了。
一分多鐘,江楚楚去而復返,揚著下巴朝我挑釁一笑,對著唐家人說:“我跟韓先生說過了,他請你們直接進去。”
保鏢面面相覷,然后看向我征求意見,我本是想讓他們繼續阻攔的,因為江楚楚這么快回來,時間上根本不夠用,我篤定江楚楚是自作主張,我的阻攔一定正合韓謙的心意,但轉念一想,江楚楚拉著唐家人去作死我干嘛要攔著,我也很好奇她要作什么幺蛾子,于是就沒吱聲。
唐家四口真以為得了韓謙的御賜邀請,歡天喜地地跟在江楚楚身后進去了,當然沒再忘再甩給我一個白眼。
我微笑看著,沒搭理,當下廁所也不打算去了,急吼吼地跟上去準備看熱鬧。
韓謙帶著唐元已經走完了過場,他被江淮南拉在座位上不知道在聊什么,江淮南一直在說,韓謙淡淡地聽著,每當江淮南停下嘴看著他期待得到他的意見的時候,他就張嘴兩幾個字,然后繼續維持淡淡的神情,無奈,江淮南只得繼續說。
那情形,看著有點好笑,好歹江淮南也是個腕兒,然而在韓謙面前只能盤著尾巴。
本來大家圍著桌子吃飯喝酒聊天,雖然聲音都壓得很低,仍有點吵,然而就在唐父母一行人走近的時候,所有人全停下了嘴巴,齊刷刷地看向他們。
唐母走在最前頭,昂首挺胸像是一個功勛卓越的將軍,等待帝王的獎賞。
唐元最先做出反應,小跑著迎上前去,一臉氣急敗壞地責問:“你們怎么來了?”
聲音雖小,落在寂靜的大廳里仍然清晰可聞。
唐母陪著笑臉:“元啊,媽媽來看看你,哎喲,越變越漂亮了呢,穿上大牌的衣服這氣質就是不一樣,好看,真好看,晃人眼。”
唐元翻個白眼,又勸:“你要是沒事趕緊回去吧,改天我去看你們,今天都是貴賓,不是你能來的地方。”
大庭廣眾之下,被一手養大的女兒這樣驅逐,唐母的臉瞬間掛不住了,想發作,終究沒膽子,仍是強撐著笑說:“怎么不能來啊?可是韓先生請我們來的呢。”
韓謙在那邊聽了臉色并沒什么變化,然而眼神已經不一樣了,淡淡地掃過江楚楚。
能把生意做大的都是人精,江淮南一見,臉色微變,大概猜到了是江楚楚將唐家人引了進來,剛想對韓謙說點什么,韓謙已經起身離開了座位向唐家人走來。
唐母應該是并沒見過韓謙,往人群里掃視,低聲問唐元:“哪個是韓先生啊?怎么沒出來招呼一聲我們呢?”
唐元氣得臉都綠了,知道唐家父母根本不能跟韓謙相提并論,沒好氣地說:“我爸爸忙著呢,很多貴賓要接待,沒時間招呼你們。”
這么赤裸裸的嫌棄真是讓人大開眼界,好歹也是一手將她養大的父母,哪怕飛上標頭當鳳凰,也要念著幾分情分吧。
韓謙走過去,唐元弱弱地喚了爸爸,小聲地辯解科:“不是我叫他們來的……”
我心里暗嘲,沒想到這個唐元連做人最起碼的感恩之心都沒有,就這種白眼狼的人品還想得到韓謙的歡心,簡直是癡心妄想。
韓謙沒理她,對唐家夫婦笑說:“唐先生,唐夫人,你們好,我是韓謙。”
唐母眼睛頓時亮了,欣喜地將韓謙上下一通打量,討好似地說:“你就是韓先生啊,一看就是個大人物,呵呵,唐元真是有福氣,攤上這么一個有能耐的爸爸。”
韓謙淡淡地笑:“感謝你們將她培養長大,我一直想登門拜訪,只是俗事纏身沒抽出時間,實在抱歉。”
“沒事沒事,你沒時間去,我們有時間來呀,呵呵,都一樣的。”唐母的嘴皮子挺利索的,想到了什么,一把將身后的唐金拉上前給韓謙介紹說,“這是我兒子,唐元的弟弟,叫唐金,唐金,快叫韓叔叔,以后我們可就是一家人了。”
一家人?做清秋大夢的吧。
唐金一見韓謙就蔫了,緊張地兩只手不知道往哪放,單手摸摸后腦勺很局促地叫:“韓叔叔好。”
韓謙點點頭:“是個帥小伙。”
得了一句贊,唐母笑得眼睛瞇成一條線,還想跟韓謙顯擺一下自己的兒子,韓謙已經轉頭招呼侍者給他們安排座位,然后韓謙就說讓他們隨意,他還其他客人要招呼,說完轉頭就走了。
唐母很失望,臉拉了下來,默默地跟著侍者去位席上坐了,而唐元一扭頭走了,沒陪他們,唐母看著唐元的背影動了動嘴想叫,最后放棄。
那邊,江淮南把江楚楚拉到一邊正在低聲訓斥,江楚楚冷冷地看著她爸,不反駁也不認錯,氣得江淮南臉色非常難看。
我回到座位上,白牧野低聲問我唐家人怎么進來了,我說是江楚楚放進來的,他冷笑了一聲,沒再說話。
江淮南訓斥完江楚楚就算了,正常情況下,應該拉著江楚楚是給韓謙道個歉啥的,然而因為唐家人身份敏感,如果去道歉,這就是暗指韓謙不待見唐家人,這事大家心里都明白,只是不能搬到桌面上來說,所以江淮南眼看著江楚楚給韓謙添了一個大堵,卻連句道歉的話都不能說,他自己也郁悶得夠嗆。
桌子有個女人不知道問了唐母什么,唐母非常大聲地說:“韓先生財大氣粗,還能虧待了我不成?養孩子辛苦,尤其是閨女,可不是三兩個錢的問題,操心,操碎了心啊。”
豪放的聲音加上浮夸的表情,一下子吸引了全場人的目光,搞得問她話的那個女人人非常尷尬。
唐母這是在變相地要好處了,真夠直接的。
“我沒問你虧待不虧待的事。”那個女人被無數道目光掃射著,臊紅了臉,恨恨地瞪向唐母。
唐母只當沒聽見,端著杯子優雅地喝茶,這份氣度倒有幾分大家風范。
“我沒問你虧待不虧待的事。”那個女人被無數道目光掃射著,臊紅了臉,恨恨地瞪向唐母。
唐母只作未見,端著杯子優雅地喝茶,這份氣度倒有幾分大家風范。
我猜想韓謙肯定會給唐家一些報酬的,只是多少的問題,如今唐母敢這么厚臉皮開口要,要是給少了,估計唐母都能直接把臉踩在腳下來鬧,遇上這么一大家子也夠鬧心了,真心疼唐清攤上這種父母。
韓夫人似乎想過來陪唐家人說說話,結果走到半道上卻被韓謙給截住了,拉到一旁低語著什么,也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真有事要商量。
接下來消停了一會兒,賓客盡歡,氣氛融洽。
白牧野和江楚楚是夫妻,可是今天他倆分開到來,而白牧野來了之后就跟我坐在一起,唐清跟白牧野的事在承南市鬧得轟轟烈烈,很多人都認識我這副皮相的,所以看向我們的眼神就有些耐人尋味。
江楚楚后到,就直接坐在江淮南的身邊,也沒來找白牧野,甚至招呼都沒打一聲,兩個人連戲都不愿意演一下。
聽白牧野說,上天因為江楚楚將查到白牧野受傷的證據送上法院,最后連累林景勛成了兇手后,江楚楚被淮南一通罵,關在家里幾天沒讓出門,讓她反省自己,江楚楚也憋屈,可是拿白牧野卻無可奈何,這會不理他,估計心里正憋著氣呢。
“明天有空嗎?”我好奇地觀察著全場的動靜,韓熠去接聽電話了,這時白牧野傾身過來問。
“沒有。”我想都沒想就回答。
他壓根無視我的話,說:“我想帶你去一個地方。”
“不想去。”現在我要做的是遠離他。
他有些無奈地問:“韓謙不會真想撮合你跟韓熠吧?”
“可能吧。”我模棱兩可地回。
他臉色微變:“你動心了?”
“有點。”我故意這么說。
他的氣息瞬間不穩,眼睛微瞇,目光犀利:“別忘了,你并不是真正的唐清,你不能為她的人生做主!”
“我就做一回主給你看看,你能把我怎么樣?”我一聽這話就怒火中燒。
“難道你打算白天當韓熠的女朋友,晚上來跟我偷情嗎?”白牧野冷笑。
“如果我跟韓熠在一起,唐清就有可能永遠沉睡,你就再也見不到她了!”
白牧野冷冷地看著我,“這就是你的目的吧?”
“是又怎樣?我現在占著她的身體,你能把我殺了不成?”
“是,我奈何不了你,你牛逼!”白牧野氣得起身離席向外走去,我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心里莫名地煩躁。
想也沒多想就跟了出去,他走到電梯口正好遇見了韓熠,兩個人聊上了,我躲到墻角拐角悄悄偷聽。
“要回去了嗎?這么早,還沒結束呢。”韓熠看白牧野按電梯有些意外。
“煩。”白牧野說。
“怎么了?”韓熠好奇地問。
“呵,我特么真是見了鬼了,你說,她明明就是唐清,可是身體里卻住著一個不知道什么鬼,人格分裂?我去他媽的人格分裂!”一提韓熠問,他就開始發牢騷,氣得都開始爆粗口。
韓熠笑:“你不是一直不相信嗎?現在怎么信了?”
“我不是不相信,我是不愿意相信,每當我這樣去想的時候,我就覺得……覺得唐清已經死了,現在活著的是別人,我不能接受!”
“無論你信不信,事實如此。”
“是啊,兩個人性格差異太大了,唐清的臉上永遠不會出現那種嫵媚的笑,但她有,我特么討厭她那樣笑!”
我聽到最后一句話,心突然疼起來,他討厭我,就因為我跟唐清不一樣……
“你有什么可生氣的?唐清會有今天,你功不可沒,比起她跳海自殺,人格分裂已經是僥幸了,至少她隨時可能醒過來。”
“你有沒有辦法,讓她早點醒過來,或許醒過來的時間多一些?”
“唐清沉睡是因為她對這個世界失望至絕望,如果能多給她一點希望和溫暖,或許可以喚醒她。”
“告訴我,我應該怎么做?”
韓熠嘆了一口氣說:“親情愛情友情,人生最有力量的東西無非這三樣,親情就別想了,不傷害她都謝天謝地了,友情嘛,她最好的朋友只有夏越和江楚楚,夏越死了,因為你和江楚楚變得水火不相容,剩下的只有愛情了,她最想要什么,你知道嗎?”
“她應該一直很介意我沒給到她光明正大的身份,一直讓她承受小三的委屈。”白牧野想了想說。
“那你從這些方面去入手。”
“好,我知道怎么做了。”
“先別走,估計晚點我爸還有事找你。”
白牧野答應,怕他們發現,我趕緊往回走,佯裝去洗手間。
心里頭涌起了狂風暴雨,韓熠給白牧野指明了喚醒唐清的辦法,那如果他做到讓唐清滿意,說不定唐清很快就會徹底清醒過來,那我就完蛋了。
不行!我不能讓他如愿!
可是我要怎樣才能阻止他呢?他要給唐清光明正大的身份,那么就要跟江楚楚離婚恢復單身才行,我只能從江楚楚身上入手,希望她至死不渝跟白牧野一生一世,這個好像挺有難度,在一起要兩個人點頭同意,可是要分手一個人決定就行了,而且他們倆沒領證,白牧野只要單方面發個公告廣而告之給個分手儀式就行了,江楚楚只能含淚接受了。
江楚楚雖然懷孕了,可是白牧野根本不想認那個孩子,上天不還跟我說他認為江楚楚的孩子十有八九不是他的種,這個態度就說明了一切。
怎么辦呢?
我想了想,想到了他們的父母,既然兩家是利益聯姻,雙方父母肯定都是受益者,自然不會放縱他們亂來,過去這一年多里發生的種種坎坷也恰好說明了問題,可是現在好像形勢不一樣了,唐清的跳海自殺行為對白牧野產生了巨大的刺激,他十分有可能孤注一擲奮不顧身,也有可以步步為營去鋪路布局,前幾天不惜借用我刺傷他這件事大作文章把林景勛拉下了馬不就是個開端嘛。
我想得腦袋疼,蹲在洗手間的臺階前狠命地揉頭發,似乎沒什么能阻止白牧野拋棄江楚楚了。
“阿一,里愣不愣幫……幫我找媽咪?”我正煩著呢,這時眼前突然一暗,一個傻里傻氣的男孩聲音響起,普通話極其不標準。
我剛想拒絕,突然想起這是女廁所,怎么會有男孩子進來了?
我猛地抬頭,就發現面前站著一個七八歲的男孩子,啃著手指頭,一臉怯生生地看著我,長得挺好看,皮膚白嫩,雙眼皮,烏黑的眼珠圓溜溜的,穿著繡花白T加牛仔外套,背著一個黑色背包。
只是,這么大了,該懂事了,怎么還進女洗手間,家長都不教的嗎?
“小鬼,你走錯門了吧?”我指指門上女洗手間標志的牌子。
他回頭看了一眼:“我……我要找媽咪。”
“你媽咪在里面嗎?”我回頭看看洗手間,就四個門,進來半天我一點動靜都沒聽見,不像有人。
他搖頭,有點委屈,連啃手指邊說:“不債。”
“那她在哪?”面對這么可愛的男孩子,我有點不忍心拒絕,這口音也是萌萌噠。
“那。”他舉起手隨便指了一下。
那是哪?我有點哭笑不得,怕別人進來洗手間看到他不太好,于是將他叫了出來,“先跟我出去再說。”
他很乖巧地跟我往外走,我想可能是哪家的孩子走丟了,不過這么大了,也不太像丟啊,我想我可以把他送去服務臺,讓工作人員幫他找媽媽。
“你媽媽叫什么名字?”
“Juliet。”
還挺洋氣,是個英文名。
“我不知道到哪能找到Juliet,這樣,我讓這個酒店的服務人員幫你找,好不好?”
他搖頭,指了指身后,“那,有媽咪。”
“你知道你媽咪在哪?”既然知道自己去找好了,干嘛還找我幫忙?
他眼睛瞪得大大地看我,搖頭。
“你不知道我怎么幫你找啊?”我有些為難。
“滋道。”
“到底滋不滋道?”
我看著他的說話的語氣和表情,這會才發現有點不對勁,他雖然看著有七八歲的樣子,可是說話時那個天真的表情和語氣卻像三四歲一樣,而且說話時還有些吃力,我心里一驚,不會是個智障兒童吧?
看樣子非常像,正常七八歲的孩子已經能認門了,除非被人拐賣,而且這里是星級大酒店,如果是跟隨家長進來,他從哪出來就回哪去,不可能瞬間就迷丟方向吧,再不濟也會找服務員求助,怎么可能跑到女洗手間去找人幫忙,這么大的孩子已經有性別意識了,不可能走錯的。
這次他沒猶豫:“滋道。”
“你叫什么名字?”
“林林。”
“林林,好聽,非常好聽。”我真誠地夸道。
他一笑,可愛極了。
這時,我口袋里的手機響了,韓熠發來微信問我去哪了,讓我快點回來,我回復說馬上就來。
“那走吧,我帶你去找Juliet。”牽著他的手,我就帶著他往他指的方向走。
他看到第一個宴會廳的門就要進,我一看這不是韓先生舉辦認親會的那個廳嗎?
我正想他是不是走錯了,這時白牧野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跳出來,看著林林問我:“哪來的孩子?”
“洗手間里撿到的。”我很冷淡地回。
他打量著那個孩子,眉頭微皺,眼中浮現疑惑,目光鎖在林林的臉上。
我奇怪地問:“你認識啊?”
他沒吱聲,這時林林已經脫開我的手向宴會廳里跑去,我顧不上白牧野的回答,趕緊追上去,里面都是大人物,別沖撞了才好。
大人物們吃好喝好,就隨意走動互相閑聊,林林小跑著穿過人群,三繞兩繞,就向另一個方向跑去。
我突然停住腳步,看著他歡天喜地地奔向一個人,然后跳到她面前,抱住那個人的腰,大聲喚著媽咪媽咪,激動得眼中溢滿淚水,卻似在極力隱忍不敢掉下來。
宴會廳突然跑進來一個孩子已經引起了關注,這會見他沖著人動情地喚媽咪,所有人再次驚呆了,震驚的目光全看向同一個方向。
林林抱著江楚楚的腰,含著眼淚說:“媽咪,Imissyousomuch。”
江楚楚看到這個孩子很是震驚,似乎不敢置信,眼睛使勁眨了幾下,看著林林的臉一時怔住。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Juliet,江楚楚……林林叫江楚楚媽咪?她哪來這么大的孩子?我認識快七年多,她連戀愛都沒談過,怎么可能有孩子?而且還這么大!
不,林林智商發育不全,他一定是認錯人了,我正想跑過去把林林牽走,這時白牧野追了上來,看到這一幕眼睛瞇了瞇,嘴角微微挑起,似是很不屑的樣子。
我問:“你笑什么?你是不是認識這個孩子?”
“你不是全看到了嗎?”白牧野盯著那個孩子,眉頭還是擰著。
“你……你什么意思?”
“如你所見。”他掃了我一眼,冷笑說,“母子情深。”
心里的震撼無法描述,白牧野都說這是江楚楚的孩子了,那一定就是了,可是……白牧野怎么會知道他是江楚楚的孩子?看樣子他根本沒感到意外,難道他一直知道?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了?”
“嗯。”他淡淡地嗯了一聲。
“是……是江楚楚親生的?”我還是無法相信。
“嗯。”
“江楚楚什么時候有的孩子?我怎么不知道!”這太天方夜譚了,我認識了七年多的閨蜜竟然有一個差不多年紀的兒子,而我對此一無所知。
我看向江楚楚,這一刻覺得她無比陌生,我以為我們足夠親密,彼此無話不說,原來總有一些秘密是無法分享的,比如我們認識之前她的人生故事,看這個孩子的年齡顯然是我們認識之前生的。
“能不能別問這種出賣智商的問題?你看孩子多大了不就知道了嗎?”可能剛才被我惹生氣了,白牧野難得嘲諷我。
我有些生氣,一臉嫌棄地故意拿話刺他說:“你都知道江楚楚有一個兒子,還跟她訂婚結婚,嘖嘖嘖,為了錢都甘愿去當后爹,真是沒底線啊。”
“閉嘴!”他聞言臉色微變,惡狠狠地瞪我一眼,“你以為勞資愿意嗎?勞資才不稀罕她家的錢!”
“不愿意不也結婚了?得了便宜還賣乖,渣男。”
白牧野冷笑:“你要是有唐清一半溫柔就好了。”
“溫柔就好?哪好?溫柔的下場不就是被你欺負傷害結果被逼跳海自殺嗎?”一聽這話我就來氣了,毫不留情地懟回去。
唐清跳海自殺一事就是白牧野的軟肋,一戳就痛,他一聽這話前一秒還有怒意的臉瞬間黯然下來了,抿抿了嘴唇,歪過頭去不吱聲。
他果然不再把我當唐清了,要是之前,他會溫柔地跟我道歉解釋要我原諒他給他機會重新來過,可是現在不會了,他沉默以對完全不把我當回事,我的心里說不出的難受,這種難受讓我莫名的煩躁,我怎么會對他這種男人動心呢?我對我自己的多情感到憤怒。
那邊林林一臉期待地看著江楚楚,而江楚楚愣神之后瞬間清醒過來,退后一步,好像林林是會傳染的瘟疫一樣,她充滿警惕地看著他,冷冷地說:“你是誰?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你媽咪!”
“媽咪,我是林林……我想你,想你……”林林一見江楚楚不認他,盈在眼眶里的淚水終于掉了下來,大顆大顆地像斷了線的珠子。
“不!不要叫我媽咪!”江楚楚雙眼通紅朝著林林大聲吼道。
我覺得江楚楚還是很愛林林的,不然為什么要生下來呢?而且還取名叫林林,這可是楚楚兩個字的腦袋,喻林林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這么用心的名字怎么能說不愛?只是她不敢認,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認了就相當于毀了名聲,江家也會跟著受影響。
“媽咪,你……你不要我了嗎?我乖,媽咪不要抱棄我……”林林委屈地看著江楚楚,也不敢哭出聲,只無聲地掉眼淚。
江淮南在江楚楚身后看到這個孩子,一時間傻眼了。
江楚楚是江淮南唯一的女兒,如今也不過二十五歲,也就是說她十六七歲就生下了這個孩子,這種事情別說對于一個富豪的女兒來說是丑聞,就算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出了這種事也會淪為十里八鄉指指點點的笑柄。
江淮南瞞得好,所以才沒人知道這個事,現在猝不及防被人揭開來,這個傷疤要有多丑陋有多疼,只有江淮南和江楚楚知道。
林林的普通話不標準,還嘴里蹦著英文,看樣子是在國外長大的,只是他怎么會突然出現在這里?我怎么看都覺得這是個陰謀,江家想方設法遮掩的事,偏要有人跟他們作對捅出了這件事,不是陰謀是什么?
我腦子里快速分析著這件事,如果這個孩子被大眾所知,誰最受益?
我歪頭看向身邊的白牧野,除了他還會有別人嗎?他可是一直想跟江楚楚分手跟唐清在一起,之前一直退婚沒退掉,還陰差陽錯地跟江楚楚結婚了,心里一定很憋屈吧,可是礙于兩家的利益牽扯以及父母的壓力,他還是得忍著。
后來唐清跳海自殺對他造成毀滅性的傷害和打擊,而且現在唐清人格分裂,我長久在線,唐清多數時間處于沉睡狀態,白牧野心里的痛苦和煎熬可想而知了,他今天還讓韓熠指明了喚醒唐清的方法,韓熠說唐清最想要的東西或許有幫助,白牧野說唐清最介意的是名分,他決定從這方面入手,首先他就得跟江楚楚解除關系,找不到好的理由怎么辦?揭開江楚楚的丑聞是最快捷有效的辦法了。
一定是這樣,是白牧野導演了這一切,目的就是毀掉江楚楚名聲,然后跟江楚楚分手。
“你看我干嘛?”感受我的目光,大概猜出了我的心中所想,白牧野不悅地說。
“你敢說今天這事跟你沒關系?”
“你神經病啊。”白牧野沒好氣地罵一句,然后轉頭走到遠一點的地方。
心虛了吧。
我心里很郁悶,他為了唐清真是什么事都敢干,都敢把江家的丑聞給翻出來了,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他也不怕浪頭太大了把他給淹死。
故事發生得太突然了,所有人全震驚了,看著這一幕說不出話來,任誰能想到江家小公主已經是一位七八歲孩子的母親了呢?
那么問題來了,孩子的爸爸是誰?
林林還在哭著叫江楚楚媽咪,雖然江楚楚極力否認,但是吃瓜群眾早已看透了一切。
江楚楚快瘋了,突然轉過身來在人群里搜索,瘋狂地吼道:“白牧野!白牧野你給我出來,是不是你干的?是你,對不對?一定是你!”
果然,江楚楚跟我猜測得一樣,我看向白牧野,他的臉上像結了冰一樣,直視著江楚楚一言不發。
江楚楚此言一出,白震霆和白夫人的臉色就變了,如果這個事是白牧野干的,那他勢必是想結束跟江家的聯姻了,辛辛苦苦經營起來的聯姻就這樣被毀掉,白震霆心里一定在滴血。
江楚楚看到白牧野,幾步就沖到他的面前,抓著他的衣襟,咬牙切齒地咆哮:“你為什么要這樣對我?你不愛我你可以跟我離婚啊,為什么要對我這么狠心?你毀掉我名聲能得到什么好處?”
白牧野的眼神能殺人,他一把甩開江楚楚的手,只淡淡地說一句:“不是我。”
沒有解釋,也沒有過多的情緒,就三個字。
江楚楚哭得撕心裂肺:“不是你是誰?一定是你,就是你……”
“我說了不是我,你愛信不信。”白牧野看向圍觀人群,呼了一口氣,對江楚楚冷笑,“你哭什么?現在該哭的人是我,給別人當后爹的滋味非常不好,尤其在不知情的情況下!”
他說不是他,真的不是嗎?
我看著他真誠的臉,竟然心里有點想信他,可是又一想,就算是他,他也不會承認,畢竟這個算計的吃相很難看。
江淮南終于緩過來,走上前兩步認真地看了幾眼林林,猶豫著伸出手……以為他會縮回去,最后還是落在了林林的腦袋上,慈愛地揉了兩下,然后大步向主席臺走去。
他神色復雜地環視全場臉,臉有難色,深深地朝臺下一鞠躬,聲音苦澀地說:“對不起各位了,今天是來參加韓先生的認親宴,本來是件大喜事,沒想到小女鬧出這么大動靜驚擾了各位的雅興,是江某教女無方,江某萬分慚愧,江某要這里給各位賠禮道歉,對不起。”
轉身朝韓謙所在的位置,又是一鞠躬,“對不起了,韓先生。”
韓謙擺擺手,看向林林,說:“驚擾談不上,認親宴嘛,認一個是認,認兩個也是認,這個孩子你是認還是不認?”
說著韓謙就看向了他,這顯然有逼迫的意思。
大家都明白,這個孩子鐵定是江楚楚的,眉宇之間的氣質跟江楚楚太像了,我看到他時其實心里也覺得有點熟悉,只是我怎么可能會想到江楚楚有孩子呢?
江淮南為難地看看林林,在做強烈的思想斗爭,所有人全都緊張看著他,等待著他的決定。
在場的敢逼迫江家的,也只有韓謙有這份膽氣和資格了,江淮南一秒沒做決定,韓謙的目光就定在他身上。
事已至此,江楚楚的聲名已經受損,怎樣都于事無補了,目前最需要考慮的是如何妥當地處理這件事,如果退,堅決不認這個孩子,難免落個寡情無義的惡名,如果進,至少還有些人情味兒,一錯再錯,受損的可不止是江楚楚的名聲了。
江淮南深知這個道理,他一咬牙說:“是我江家的孩子自然會認。”
所有人全松了一口氣,林林實在是可愛,哭著叫江楚楚媽咪的樣子也實在讓人心疼,在場的人看來都是動了惻隱之心了。
江淮南看圍觀群眾的反應,知道自己這一決定是對的,也松了一口氣。
本來這件事至此就可以結束了,韓謙卻突然想起來最重要的問題:“孩子的爸爸呢?是誰?”
這個問題一出,江淮南的臉色瞬間變得特別精彩。
我看向江楚楚,她也停止了哭泣,嘴巴微張看向韓謙。
看來孩子的爸爸很神秘啊。
這個問題是所有人都好奇的,只是沒要敢提,我相信韓謙并不是故意讓江淮南難堪的,他只是隨口一問,或許是想替林林成全一個圓滿,此時他見江淮南的臉色,立即意識到了問題,笑著補了一句:“這么小年齡的孩子要在父母共同呵護下才能健康成長,回頭跟孩子的爸爸說一聲,上點心,生了就要養,逃避不是男人該干的事。”
江淮南臉色略緩:“是,您說得對,呵呵。”
“行了,下來吧,把孩子給嚇著了。”韓謙的目光在江楚楚和白牧野身上掃了一個來回,然后朗聲對賓客說,“時間也不早了,今天就到此結束了,謝謝各位來捧韓某的場,有時間韓某親自登門道謝。”
“等一下!”白牧野突然高聲道。
所有人全看向白牧野。
“今天趁各位叔伯都在,有兩件事我想借著韓先生的寶地澄清一下。”白牧野一臉嚴肅,走向主席臺上站定,“第一,今天發生的事與我無關,用孩子作籌碼,我還沒無恥無能到這種地步。”
此言一出,就有人竊竊私語,確實很難令人信服,無論從哪方面來說,白牧野都是最大嫌疑人。
“我知道我空口白牙無法讓人信服,我確實沒辦法證明我自己,所以索性破罐子破摔吧。”
他看向江楚楚,又將目光落在我身上,然后快速離開,繼續說:“大家都知道,我心里一直有喜歡的女人,她叫唐清,我相信你們對這件事早已耳熟能詳,對這個名字也不陌生,我非常愛她,非常愛,可是我一直礙于各種原因沒辦法解除婚約給她一個光明正大的身份,讓她受盡了委屈,直至發生了悲劇,就在一個多月前,她跳海自殺了,這件事并沒有擴散,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聽說,我動用了大量的人力物力都沒找到她,我以為她已經死了,不過老天對我實在太好了,結果她還活著,所以今天她站在了這里。”
他看向我,嘴角帶笑,眼里的溫柔簡直能融化人,我的心不由狂跳。
而隨著他的目光,大家都看向我,承受這么多目光的洗禮,我有些局促不安。
“我跟江楚楚小姐雖然早早就訂了婚,可是我們終究無緣,哪怕各種因素將我們倆強行捆綁在一起,也沒辦法幸福快樂,我不止一次想過退婚,卻沒能如愿,我的身上承載著我父親的希望,江叔待我像親兒子一樣好,可是我卻沒辦法讓他們滿意,在此我要向兩位父親說一聲對不起,對不起,讓你們失望了,兒子終究只是一個凡夫俗子,有著最普通的愛恨欲望,遇到了想要共度一生的女人就想緊緊地抓住,想給她幸福,給她家,給她愛,把自己所有的都給她,可是因為我是白牧野,最終什么都給不了她,讓她委屈受傷痛苦,我現在最想說對不起的人是她。”
“今天這里發生了讓人意外的事,江楚楚小姐應該也早有所愛的人,既然我們各自有所愛,就不要再強行綁定在一段身在曹營心在漢的關系里了,江楚楚,我們解除關系吧。”白牧野看向江楚楚,神情認真,又很淡然。
江楚楚看起來似乎很痛苦,她閉上眼睛,兩行清淚緩緩而下,然后點下了頭。
白震霆臉色一樣不好看,他應該事先不知情白牧野的這個決定。
反倒白夫人卻不一樣,她長松了一口氣,看向自己兒子的目光滿是贊賞和憐愛。
韓謙也是,他嘴角帶笑看著白牧野,很欣賞他的勇氣。
江淮南看白牧野的眼神不太友好,他一定認為是白牧野揭露了江楚楚有一個兒子的丑聞,而白牧野轉頭就退婚,正好也印證了這一點,更重要的是,江楚楚出了這個丑聞已經夠難堪了,而未婚夫隨即就就著這個事退婚了,這無疑是在落他江家的臉,傳揚出來,別人只會說,江家小姐未婚先孕作風不良,白家少爺因此生厭所以退婚,白牧野完全占了理論上風,江淮南不生氣才怪。
林安泰應該是最開心的人了,林景勛努力了那么久,江白兩家的聯姻終于瓦解了,失去了江家的財力相助,白震霆失去的力量可不是一星半點兒。
每個人各懷心思,這件事終于落下了帷幕。
我卻不開心了,韓熠才跟白牧野指明了喚醒唐清的方法,結果白牧野就付出先去了,而且把離婚這件事辦成了,他可以拿出十足的誠意去愛唐清然后喚醒她,而我,還一團混亂沒找到打壓唐清的辦法。
我覺得我要輸了,我應該搶在白牧野之前就找一個男人的,現在好了,白牧野比我快了一步,果然連老天爺也在幫他。
我還在郁悶這個問題,這時候我的意識突然消失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清醒過來,發現我跟白牧野抱在一起,臺下掌聲如雷,而我淚流滿面。
唐清來了!
又走了!
我趴在白牧野的懷里沒動,想安靜地感受著他的心跳,心里卻很慌很亂,我要怎樣才能留住這一切呢?
唐清來了又走,這說明她的人格力量并不強大,至少目前不強大,不然我也不可能長期處于主人格地位。
白牧野拉著我走到白震霆和白夫人面前:“爸,媽,我給我們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女朋友唐清,希望你們會喜歡她,像疼愛我一樣疼愛她。”
白牧野的聲音里充滿了歡喜,也充滿了感情,第一次這么正式地介紹唐清的身份,他自己也很感動,眼圈都紅了。
白震霆的臉色依然難看:“這件事以后再說吧。”
還是不愿意承認唐清。
白牧野的臉上有點失望,看向白夫人,白夫人笑道:“不用看我,我一直都很喜歡她。”
白牧野滿意地笑了,又看了眼白震霆,沒再多說什么,緊緊地握了下我的手,暖暖的手掌溫度直達我的心底。
我回頭,就見韓謙的臉色沉沉地,他盯著我和白牧野緊握在一起的手,不知道在想什么。
韓熠,站在人群里看著我,眼神飄忽,臉上若有若無地似有失意。
韓熠立即喚醒了我,我不能沉浸于白牧野的溫柔鄉里,我靠近他只有死路一條,白震霆不同意我和他,正好,于是,我就甩開了白牧野的手,很乖巧懂事地說:“我希望能得到父母的祝福,否則不會幸福的,等白先生同意了再說吧。”
白牧野一怔,隨即眼神犀利,他一定知道剛才是唐清來了,現在任性無情拒絕他的人是我,并沒再過來拉我的手,而是順勢說:“好,我尊重你的意思。”
這個回答很合我心意,也同時讓我失落。
最后韓謙感謝了各位來賓的到來,然后客套一番,賓客散去。
今天這個認親宴真是精彩紛呈,本來是主角的唐元被一出又一出的鬧劇淹沒了主角光環,而當著韓謙的面,她也不敢表現出來,只能把委屈往肚子里咽。
林林跟著江淮南和江楚楚走,在路邊我的身邊時,朝我甜甜一笑,搖著,說了一聲:“阿一,拜拜。”
我朝擺手:“再見,林林。”
江楚楚卻狠狠地瞪我一眼,拉著她的兒子隨著父親離開了。
我看著林林的背影,對他的身世更多了些好奇,確切地說,對江楚楚所愛的那個男人比較好奇,那個男人到底是誰呢?
韓謙隨著賓客先走了,我一聽韓謙有事找,趕緊就跟韓熠往樓上趕。
“你倆過來,我爸在樓上房間等你們。”韓熠
剛到電梯口,就見唐母攔住韓謙正在獻媚:“韓兄弟,你真是個能人兒啊,瞧這一大幫官老爺都對你點頭哈腰的,真是厲害啊,我家那口子要是有你十分之一的能耐我也就知足了。”
唐父跟唐金不在,可能先一步下去了。
韓謙好像沒聽見一樣,眼睛盯著電梯上的數字,這時正好下行的電梯來了,他就抬手指指電梯,意思是你的電梯到了,別瞎BB了,趕緊坐下電梯滾蛋吧,不過他一句話沒說,唐母就假裝沒懂他的意思,仍是在絮絮叨叨地說個不停。
“韓兄弟,你這么大的能耐的人這輩子我就只過你一個,我對你真是崇拜死了,我家那口子無能,兒子也沒什么長處,我這輩子真是沒什么指望了,看到你這么一個大人物……”
“你到底走不走啊?”我沒好氣地說,路邊的乞丐都比她有尊嚴,有這么找人要錢的嗎?要就直接要,明碼標價,這七繞八繞的,虛偽不虛偽,累不累?
“你兇什么兇?管你什么事?我跟韓兄弟說話哪有你插嘴的份兒?”我一說話,她就變了一個臉,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
“你老公沒能耐那是你自己眼瞎挑的,你兒子沒長處也是你自己生的,你不滿意?那你找個沒人的地方抽自己啊,你跟韓先生說得著嗎?”我真是看煩了,忍不住地就懟了她。
韓熠聽了就笑,白牧野也用一種很嶄新的眼神看我,唐清以前受了她媽那么多氣,我可不是她。
這時我們的電梯來了,我跟著韓謙韓熠白牧野四人一道進了電梯,去了樓上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