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我正在房間里收拾衣服,開始有一點點痛,我以為是吃壞了肚子,沒多加在意,結果不到半小時就開始鈍痛,沒幾下后就開始變得尖銳,我無法形容那種疼,好像整個人要被撕成兩半了一樣,大顆大顆的汗珠往下掉,嚇得我心臟突突狂跳,難道孩子要早產了嗎?
我捂著肚子趕緊跑出來喊薛照,薛照正在房間里打游戲,聽見我痛苦的叫喊聲,趕緊跑出來,一看我的樣子,嚇得臉色煞白。
“怎么回事?”他抱著我急聲問。
“肚子……疼,可能要生了……快點……去……醫院……”我疼得抓緊他的衣服,話都說不利索了,汗冒得越來越急。
薛照看我這個樣子,氣息都瞬間加重了,去桌上抓了車鑰匙往口袋里一塞,然后回來打橫就把我抱了起來,一腳踢開大門就往外跑,也來不及關大門了,更沒走電梯,順著樓道就往下跑,一邊跌跌撞撞地往下跑一邊氣喘吁吁地安慰我說:“唐清……你堅持一下,堅持住,千萬……千萬要堅持住,你……你千萬不能有事兒……”
我疼得幾乎喘不上氣兒,“你……你等電梯……”
這十幾樓跑下去,他不累癱了才怪,萬一再摔一跤,再把我摔出個好歹來……
“電梯太慢了,你……你別說話……保存體力……”
疼,越來越尖銳急促,我感覺下體似乎有什么溫熱的東西流下來,我聽人說,生產前羊水會破然后流出來,我心想這不會是羊水吧?
我沒說話,薛照跑得特別快,很快就跑進了停車場,看不出來他平時那么瘦弱的身體里竟然有這么強大的力量。
薛照把我放在地上,然后去拉車門,當他的手觸摸到車門的扶手時,突然就愣住了,瞳孔瞬間擴大,雙眼緊盯著車門不動了,臉色也登時煞白得嚇人。
“怎么了……”我痛苦地問,然后轉頭看向車門,發現他的手上沾滿了鮮血,紅艷艷地,還有鮮血從他手上正往下滴。
我嚇得忘記了疼痛,緊盯著他的手指上的血,突然想到了什么,眼淚嘩地一下就掉下來了,“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薛照醒過神來,見我哭了,他的眼淚也緊跟著往下掉,比我哭還厲害了,“別怕……別怕,唐清你不會有事的,我這就送你去醫院,很快就到……”
他邊哭邊說,吐字都不太清晰,慌手慌腳地把我放在副駕上,然后跑回去坐上車,啟動,油門一踩到底,車子就離弦的箭一般沖了出去。
“唐清……你千萬不要有事啊……你撐住……”他一邊猛踩油門狂飆車,一邊用手去抹眼淚生怕模糊了視線,鮮血糊在臉上,又很快被眼淚沖刷掉。
我已經疼得快意識模糊了,但看到這個樣子不由心疼,強撐著最后一絲氣息朝他笑:“你……你別……別緊張……我……我沒事……你開慢點……”
他狂踩油門,車子在馬路上漂移一般飛著,連闖好幾個紅綠燈,現在正好是中午時間,路上的車子并不多,繞是這樣仍是夠嚇人的,好多司機見他這樣沒命地飆車,都伸腦袋到窗外罵臟話。
“你別怕……別怕……我在你身邊……我會永遠陪著你……你不會有事的……沒人敢害你……等你好了,我們就結婚……我們一起去國外讀書……以后就定居在巴黎……你不是喜歡那里嗎?我陪著你……你千萬別有事……別扔下我一個人……嗚嗚……我愛你……我愛你……我會永遠愛你……你別離開我……”他好像沒聽見我的話一樣,好像在自說自話一樣,嘟嘟囔囔地說了一串我完全聽不懂的話,眼淚越流越兇,幾乎哭出聲了。
我強撐著力氣看向他,腦子里最后一絲意念突然強大清明起來,我突然想起上次薛夫人跑來看薛照母子倆在房間里吵架的事,當時薛夫人提到過曾經無意間害死過一個人,聽那意思好像是薛照很愛的女人,那個女人應該姓段,因為她的死,現在段家開始報復薛家,導致薛先生現在在仕途上并不順利。
薛照這個狀態似乎突然癔癥了一樣,說出來的話和我完全對不上,什么去國外讀書定居巴黎,都是和我八桿子打不著的事,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應該是他當初和他愛的那女人之間的約定,只可惜那個女人命薄沒能和他一起實現承諾。
現在,薛照應該是把我當成她了,我并沒有吃醋嫉妒的感覺,只是很心疼薛照,到底是怎樣的錐心之痛讓他在這個時刻突然憶起那位摯愛?
我也因此再次確定,薛照對我有一種很強烈的補償心理。
他還在哭,哭得傷心絕望,哭到我心碎。
“薛照……”我輕輕地喚了他一聲。
似是幻夢被人打斷,他歪頭看了我一眼,突然清醒過來,抹了一把眼淚安慰我說:“唐清,你堅持住!你一定要堅持住!你和孩子一定都不會有事的,一定!我向你保證!”
我低低地嗯了一聲,鮮血,染滿了我的褲子,以及車座,尖銳的紅,刺傷了我的眼,好像全世界只剩下這一種顏色,而我迷失在其中掙脫不動,我想我的孩子可能保不住了,我的孩子千辛萬苦活到現在,卻突然就這樣被奪走了,心痛,絕望,悲傷,無數種情緒像猛獸一般張著血盆大口向我撲過來……
后來我就暈了過去,等我從昏迷中醒來時,發現在自己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濃烈的藥水味刺鼻,我只覺得渾身酸軟乏力,渾身好像被輾壓過一樣,似乎連抬個手都困難。
薛照見我睜眼,驚喜地突然站起來:“唐清,你醒了……”沒顧得上我說話,就往外跑,連跑連喊,“醫生,醫生,你快來看看……”
我看著他跑出門的背影不由好笑,床頭有護士鈴啊,怎么沒想起來按呢,真是高興瘋了吧。
我突然想起來昏迷前自己肚子疼并且流血的事,滿世界都是紅色,悲傷突然而至,我的孩子呢?他好不好?
我抬手摸向肚子,驚喜又霍然而來,還是鼓鼓的,他還在,還在,哈哈,并沒有離我而去……
真是意外之喜!
我笑著笑著眼淚就掉了下來,我的寶寶真是命大啊,那種情況下竟然還活了下來。
這時薛照跟著醫生從門外快步進來,看到我又哭又笑的樣子,撲到床前抓住我的手,溫柔地哄道:“傻瓜,哭什么?孩子好好的呢,別哭別器,沒事了,都過去了……”
“真的沒事了嗎?”聽到薛照再次確認,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真的!真的!寶寶命可硬著呢。”薛照咧嘴笑出了聲。
醫生過來檢查我的瞳孔,又聽診了我的心跳,察看了儀器上的數據,然后對薛照說:“恭喜您,病人已經脫離危險了,孩子目前也沒大礙,但是母親要注意保養,情緒不宜有大起伏,半個月內千萬不要有劇烈運動,最好能臥床休息,營養要跟上,定期來醫院檢查。”
薛照聽完更開心了,謝過了醫生,說一定會遵從醫囑。
醫生又說了幾句客氣話,然后就離開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到現在都不敢相信身體會突然發生那么重大的創傷,有一個可怕的猜測在我的心底一閃而過,可是我不敢想,更不敢信。
“你的飲食里含有墮胎藥。”似是怕我傷心或害怕,在沒說這句話前,薛照握緊了我的手。
聽到這個消息,我喉嚨發干,有苦澀感從心里冒出來,直達嘴里,“真……真的嗎?查出來是哪種食物了嗎?”
薛照愛憐地看著我,猶豫著。
“告訴我真相!”我要求。
“銀耳湯,我找要檢驗過了。”薛照說出了這個我極不情愿聽到的答案。
我閉上眼睛,我以為,經過那么多的事情,心早已痛到麻木,可是這一刻,還是像是被刀子扎了幾下一樣,疼得我渾身突然脫了力一樣。
我以為她只是不喜歡我,只是勢利貪財了一點而已,可是虎毒不食子,她不至于干出殺害女兒這種慘無性的事,可是我錯得離譜,她竟然敢對我肚子的孩子下手,嘴上說著甜如蜜的話,心里卻藏著毒藥,還笑瞇瞇地喂我吃下,我可記得很清楚,當時她眼睛都沒眨一下,還一個勁兒的哄著我吃,好像真的是一位為女兒懷孕操心勞力的體貼的母親一樣。
為什么?
為什么我的媽媽竟然是這樣一個歹毒的女人?
她是歹毒的兇手,差點就殺掉了我的孩子!
我還是太天真了,太天真了,竟然還敢吃她送來的食物,幸好我只吃了兩小碗,如果那個保溫瓶里的我全吃掉,后果不堪設想,這個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眼前浮現的全是那天我渾身是血的模樣,也許,我這條命也一起葬送了。
我恨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恨她!
薛照看著我的痛苦的模樣,伸手輕輕地撫摸著我的臉說:“我本來想直接報警的,但還是想尊重你的意思,如果你要起訴的話,證據確鑿,很快就會有判處結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