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房中裝著明亮的小燈,明亮清晰又顯得氣氛旖旎,還擺了很多形形色色的娃娃和干花當裝飾,雖然只有十幾平方的空間,卻像裝滿了這世間鼎盛的春色。
那些女人個個美艷動人,環肥燕瘦,各有特色,能滿足各種男人的審美的需要。
她們根據自己的氣質穿著各種不同的裙子,唯一的共同點就是那些裙子全部都有恰到好處的性感,若隱若現地凸現出女人的優勢,為了顯出親和力,她們多是面帶微笑,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對面,還有的故意搔首弄姿引起客人的注意。
只有一個女人不同,她坐在那里,嬌艷紅唇充滿了極致的誘惑,然而臉上卻掛滿疏離冷漠,不討好不取悅,卻有一種莫名的吸引力,只是她的眼神空洞得讓人心疼。
看著那張熟悉的臉,我的心像是被狠狠地打了一拳頭,疼得我幾乎喘不過氣來,我實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想,這一定是我的幻覺了,再說世上相似的人千千萬,肯定不可能是她的。
旁邊的那個美艷女人應該是這里的媽媽桑,她笑得很溫柔地跟薛照介紹那些女人,試探著薛照的喜好類型,對于旁邊的我,她視而不見,這也不難理解,敢光明正大帶女伴來找樂子的,不是那女人在男人眼里無足輕重毫無分量,就是這個女人默許了這一切,所以她只要服侍好男人就皆大歡喜了。
薛照有些心不在焉地聽著,不時地看向我,見我木然的盯著玻璃房里的女人,而且我的臉色莫名的難看。
他卻是一笑,問我:“你覺得哪個好?”
我不明白薛照帶我來這里找樂子是個什么心態,只是這一刻,我不想去探索他的心理,我盯著玻璃房里的那張熟悉的臉,半天緩不過神。
他順著我的目光看過去,“150號?”
媽媽桑立即接話介紹說:“150號最近才來,雖不像那些十八線的小明星有些小名氣,但勝在身段好,氣質佳,人聰明,嘴也甜,而且風格多變,深受客人們的喜歡。”
150號,身段好,氣質佳,人聰明,嘴也甜,風格多變,深受客人們的喜歡……
明明是一串夸贊的詞語,可是聽在我的耳里,卻像一個又一個悶棍將我砸得兩眼陣陣發黑。
夏越,真的是你嗎?你為什么會在這里?
夏越沒畢業就進入一家外企,不談戀愛荒廢時間,她把所有的精力全撲在工作上,一直是拼了命的努力,畢業三年不到,年薪已經過了二十萬,這個收入在承南可以過得非常滋潤了,而且夏越的家庭條件也非常好,父母全是高知,現在都還沒退休,按理說,她根本不缺錢。
可是,她為什么會在這里?
那么驕傲自信優秀的夏越,怎么會出現在這種男人尋歡作樂出賣尊嚴的地方?誰能告訴我答案?
我真想沖進去把她拉出來狠狠地質問她,為什么要這樣糟踐自己?她的人生到底遭遇了什么?是因為高一鳴害她無法生育所以她就這樣自甘墮落了嗎?
可是我不能,也不敢,我沒勇氣面對她那張我看了近七年無比熟悉的臉如今換了一副面具以一個供男人尋歡作樂的身份在這里出賣自己!
我覺得自己喉嚨發干,手腳微微發顫,心好像被掏空了一塊,那里原來放置著我一生最想守護的東西,現在它好像突然沒了,或者說,它被人摧毀了。
“那就150號。”薛照拍板。
他的聲音終于把我從混亂的情緒拉了出來,在理智還沒完全清醒之前,我大聲反對:“不要!”
我的聲音太大,突兀的驚慌和尖銳把薛照和媽媽桑全嚇了一跳,他們倆莫名其妙地看著我。
薛照問:“你不是盯著她看嗎?”
我顧不上解釋什么,拉著薛照就順著原路往外走,“我想回家,我們快走,快點離開這里……”
我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只知道我不想看到夏越墮落的這個地方,我更不想她在墮落的時候看見我,我不想她知道我知道她墮落,我只想逃離這里……
夏越,永遠是我心中驕傲自愛的夏越。
我的聲音明顯帶著哭腔,薛照一把拉住我,強硬地抬起我的臉,當看到我臉上的眼淚時,他很是詫異,“到底怎么了?哭什么?”
我抹淚,搖頭,要我怎么告訴他,我的最好的閨蜜在這里出賣自己,還是他剛才點的那個號碼。
“走,回家。”他沒再多問,拉著我的手往外走。
出了那個酒吧,外面的世界微風一吹,路邊霓虹閃爍,夜色正熱鬧,我感覺自己好像從一個噩夢中瞬間清醒過來。
想到夏越,緊接著我想起了高一鳴,前幾天我在咖啡廳遇見他,問起夏越的情況時,他還跟我說挺好的,這就是他所說的挺好?
怒從中來,我翻出高一鳴的微信,發了條消息給他,問他現在哪里,我有事想見見他,結果半天都沒回我。
于是我彈了他的語音,沒想到接得倒挺快的,我還沒開口呢,那邊就傳來他很放肆的聲音:“誰啊?有事嗎?勞資正忙著呢。”
這是高一鳴?我見了他幾次,他總是一副斯斯文文的書生模樣,從來沒有這么放飛自我的時候。
我看手機再確認一下微信號,沒錯,就是他,我有備注過他名字,他頭像也沒換過。
我皺眉,剛想問他在哪里,那邊緊接著就傳來女人的嬌喘聲,“啊嗯親愛的慢點,好舒服……啊嗯……誰的電話呀,不會是你女朋友查崗吧?”
我已經不是未經人事的小姑娘了,那邊在發生什么還用說嘛,這么說來,高一鳴出軌了?還是他已經跟夏越分手了?
我的思緒翻飛,隨即是潑天的憤怒!然而在沒弄清楚他和夏越是否分手之前,這憤怒站不住腳,所以我沒辦法質問他什么。
就在我這微怔的瞬間,高一鳴又狂亂地朝著電話里吼:“說話!不說話我掛斷了,沒事別打擾勞資的好事。”隨即語音被麻利地掛斷。
我拿著手機,瞬間就混亂了,隨即一個問題跳了出來,高一鳴和夏越是不是已經分手了?
這么簡單的一個問題,我現在卻沒辦法找到答案,因為我誰都不能問。
薛照開著車,聽到我手機這邊的動靜,瞟了我一眼,狀似隨意地問:“誰啊?”
“一個朋友的男朋友。”我如實說,想了想又補了一句,“可能已經是前男友。”
薛照輕嗤一聲:“半夜三更的,你找別人的男朋友干嘛?”
“我想問問他是不是已經跟那個朋友分手了。”剛才我確實是想確認下這個問題,不過高一鳴沒給我這個機會,而且他明顯狀態不對,可能是喝多了。
夏越在風月場上賣笑,高一鳴卻在別的女人的床上縱欲,這兩個人怎么變成這樣子?
腦子里浮現夏越在醫院里時的那個脆弱卑微的樣子,心口更是堵得難受。
我一定要弄清楚這個問題,我不能眼看著夏越這樣墮落下去!
沉默了一會,薛照問:“不會剛才那個150號就是你朋友吧?”
我下意識地就想否認,他一眼看穿我的意圖,先一步將我的意圖掐死,他說:“唐清,麻煩你以后在我面前說些高明點的謊言,別總讓我覺得你是個傻比,還特么把我當傻比。”
我的謊言太拙劣了,像個泡泡,一戳就破。
我只好乖乖承認,哪怕我心里一萬不愿意,夏越出了這種事,我并不希望別人知道。
哪想薛照聽完所無謂地說:“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活法,你沒辦法替別人做決定,更不可能對別人的人生指手劃腳,不然人家有可能不聽,還會因此怨恨你多管閑事,畢竟大家都是符合坐牢年齡的成年人了,她敢做就敢承受后果,所以這事你聽我的,就當不知道,別問,也別管。”
我承認他說得對,以我跟夏越現在有點尷尬的關系,她一定不會領我的情的,而且她跳進風月湯沾了一身灰,在這種情況下,驕傲如她,更不希望我看到她的狼狽了。
可是我能做到不管她嗎?
不能!
我做不到!
薛照見我低著頭沒回話,就知道我內心的決定了,他撇撇嘴,“我就是一個善意的提醒,聽不聽在你,到時碰了釘子可別哭。”隨即又小聲嘟囔,“動不動就哭,那么愛哭,眼淚不要錢啊。”
細一想他的話,我好像這段時間真的變得挺愛哭的,我也不想的,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從喜歡上白牧野,我整個人狀態全變了,情緒變得敏感易碎,動不動就想哭,情緒完全不聽話。
我沒理他,盯著手機想心事。
第二天,薛照又在房間里打游戲,我們倆現在的生活好像山頂洞人一樣,除了偶爾需要采購生活用品或無聊了才出門,其他時候都窩在房間里,他打游戲,我看書或看劇,有一種頹廢的歲月靜好現世安穩。
傍晚時分,我也沒跟他說一聲就直接出門了,開著車去了夏越住的地方。
路上,夏越坐在那個玻璃房子里木然冷漠的樣子一直在我腦子里來回晃動,關于她的墮落原因,我做了各種設想,最有可能的就是她跟高一鳴分手了導致自暴自棄,最壞的就是她家人得了絕癥需要一大筆錢,如果是后一種就簡單了,我手上現在還有一筆錢,可以拿給她用,可是如果前一種,我該怎么拉她回頭呢?這個真難到我了。
正如薛照所說,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自己在做什么,會有怎樣的后果,心里都很清楚,在這種清楚的情況仍然一頭扎進去了,這種最難辦,動之以情曉之以理這招完全不管用。
夏越正常的下班時間是六點,從她公司到她家里開車二十分鐘,堵車的可能要久一點,如加班的話,那就不好說了。
現在時間是六點十分,如果她正常下班回家,我很快就可能等到她。
我把車子停在她的小區外面,這個門是她常走的。
正值下班高峰期,小區門口都是下班趕回家行色匆匆的人,有的手里還拎著菜,有的牽著手成雙成對有說有笑,我從來都喜歡這種煙火氣十足的畫面,一直認為這才是生活該有的樣子,可也只是想想,我并沒有這樣的生活。
我坐在車里,心思散亂,眼神就在這周圍四下游離,盯著往來的車子,生怕錯過夏越。
時間到了六點四十,夏越的車子還沒出現,我有點急了,難道今晚加班了嗎?或者她可能已經回家了,我沒看見?
正想著要不要進去她的小區,這時,我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小區不遠處就是一個公交站臺,高一鳴穿著休閑西裝從公交車走下來,正向這邊的小區大門走來。
看到他的身影,我的怒火又燃燒了起來,他昨晚跟別的女人上床,我還以為他早跟夏越分手了,現在看來是沒分啊,沒分他竟然出軌了!
我正想沖下車去質問他,這時,公交車又跳下來一個人,穿著筆挺的白色職業套路,拎著包包,踩著八公分的高跟鞋,因為人太多,她被擠在了后面,好不容易擠下來,還因為路不平險些扭了腳。
看到這一幕,我的心更疼,疑惑也更大,夏越她竟然擠公交車上下班!要知道她剛畢業,她家就給她買了一輛車子代步,而且是當作生日禮物送給她的,那這輛車子呢?限號?送修了?
她扭了腳,木然地低頭踢了一下腳,而走在前頭的高一鳴頭都沒回一下。
她見狀,不滿地喚了一聲:“你等我一下啊。”
高一鳴停下腳步,回頭,看她一臉不高興,不耐煩地問:“又怎么了?”
“差點崴到腳了。”夏越嘟著嘴,一臉委屈的樣子。
“多大的人了?怎么這么不小心啊。”。
夏越走上前挎著他的胳膊說:“人太多了嘛。”
高一鳴聽完,面無表情,表現得特別冷漠,接下來兩個人不再任何交流,沉默著往小區走去。
在來之前,我本猜測最大的可能性就是高一鳴跟夏越分手了,所以夏越才會墮落,高一鳴才會找別的女人上床,可是眼前這一幕,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他們沒分手,可是感情早已冰冷了下來。
本來想下車的我,在這一刻,突然覺得身體好像被定住了,我不知道該不該出現,出現了又該說什么,還有,高一鳴出軌的事,夏越知道嗎?夏越墮落的事,高一鳴知道嗎?
這些我都沒有任何思想準備,所以我就眼睜睜地看著他兩人手挽手進了小區,卻沒敢有任何動作。
直到他們消失了好半天,我才開車離開。
順便買了點菜帶回家,薛照還在房間里沉迷游戲,似乎并沒有發現我出去過。
到了晚上九點半的樣子,我突然接到一個電話,號碼很陌生,自從白牧野在拘留所里總用陌生號碼給我打電話后,我后來看到陌生號碼就忍不住地心跳加快,這次也不例外,毫無預兆地就想到他,我顫抖著手接了起來。
“唐清,是我,高一鳴。”電話里傳來的聲音清亮,原來是高一鳴,我高高懸起的心撲通落了地。
“有事嗎?”我冷漠地問,應該是從夏越那里要到我的手機號。
“昨晚……你是不是找過我啊?我剛才才看到有語音記錄。”雖然強打著精神,仍然能聽出他的聲音有些心虛。
“你真是貴人多忘事啊,昨晚發生的事今天就忘記了?”我冷笑,這是裝的吧?
“我真的不記得了,昨晚喝得有點多,就……就沒什么印象了,今天忙了一天,微信消息特別多,剛才才看到你消息,你找我有什么事嗎?”他有些歉意地說,如果不是聽見了他昨晚放蕩形骸的樣子,我真的無法把這個文質彬彬的男人和昨晚的那個人聯系在一起。
本來昨晚一沖動本想找他問問夏越的事,現在我沒這個必要了,看起來他應該真的忘記了昨晚的事,不然他跟別的女人上床的時候怎么還敢接我的語音,而且還是那種態度!
我并不想問他關于這件事,我只關心夏越。
“你現在和夏越怎么樣了?”我就想聽聽他會不會跟我說真話。
“挺好的,從醫院回來休養了一段時間,她恢復身體就去上班了,心情也開朗多了。”
滿嘴謊言!
“她最近在忙什么?”不過我并沒有戳穿他。
“忙工作啊,她的上司最近被獵頭挖走了,她打算去競聘這個職位。”
“你們感情怎么樣?”
“很好啊,唐清,你在擔心什么?”
“我擔心的事可多了,高一鳴,我上次警告你的話你大概已經忘記了吧?”他終于被我一個又一個問題問得心慌了,我不陰不陽地并沒直接回答他的問題。
“我沒忘,你說如果我傷害夏越,你不會放過我。”高一鳴的聲音變得有點冷淡。
“你沒忘記就好。”懶得再跟他羅索,我掛斷了電話。
剛掛斷,他微信消息就過來了:“唐清,別相信你眼睛看到的,也別相信你耳朵聽到的,有些事我們都無能為力。”
這特么什么意思?意思是他出軌是演出來的?他對夏越的冷漠是裝的?有病吧。
我沒理他,我得想想這件事怎么處理才好。
我不顧薛照的反對,我終于去上班了,沒想到一到公司,就見我座位上放了好幾束花,都是火熱的紅玫瑰,有的已經蔫了,我的心猛地一跳,腦子里就浮現出那個人的身影,快步過去就到花叢中去翻找小卡片,當我看到上面的話時,差點被惡性到。
“我第一次見到你,靈魂就劇烈地顫抖,你身上有我渴望的香氣……”
“我每天枕著你的名字入眠,在有你的美夢中醒來……”
“好想你,但不敢打擾你,好想伸手觸摸你的臉……”
“你一定是上天派來懲罰我的天使,讓我又愛又恨……”
……
都是諸如此類的一些比較肉麻的話,雞皮疙瘩掉一地,誰特么寫這種東西給我?
我本來還以為是那個人送來的,結果一看這種肉麻的話就知道根本不是他,他才不會寫這種東西,他的情話比這些高級多了。
辦公室的同事看到我終于過來上班,指著那幾束花有些無奈地說:“你終于來了,自從你沒來上班,這花就沒停過,每天一束,堆你辦公桌上老高一大堆,已經幫你清理過兩堆了,這是第三堆了,既然你來上班了,那你就看著辦吧。”
“謝謝你們啊。”我有點不好意思,既然幫我清理過了,那這些肉麻的情詩他們肯定傳閱過了吧?真是難為情。
“唐清,這是哪個追求者送的?瞧那小情詩寫得,哎喲那叫一個甜啊,嘖嘖嘖。”有同事開玩笑,這正好證明我剛才的想法。
這叫甜?明明就是酸好嘛,反正我是欣賞不了。
“不知道是誰,沒留名。”我起身抱起那幾束花打算扔到洗手間的垃圾箱里。
我細想想,我的追求者是有幾個,可是沒有這種酸腐勁款的,這是新的追求者吧?還不留名玩神秘,真無聊,不過姐姐已經訂婚了,你愛怎么玩就怎么玩吧,你高興就好。
又想起之前那人送我的百合,清雅別致,沒有任何多余的語言來起哄渲染,我依然覺得那花美得少見。
不由傻笑出聲,這份心情,怕是以后再難有了,不知道他好不好,還……會不會想起我?
這個問題讓我一時失神,時間是強效橡皮擦,能擦拭掉所有曾經歲月的痕跡,于我于他,都不例外,我們在時光里漸行漸遠,終究會把彼此掩埋在時間的深海里。
黯然傷神,然而,卻無能為力。
從洗手間回來,桌上又多了一束新鮮的,同事笑:“呶,這是今天的簽到,送花小哥剛走。”
我有些無奈地笑笑,抽出里面的卡片,就見上面仍是酸掉牙的話:“你的聲音猶如天籟敲打我的心尖,我整夜整夜難眠,我多想入夢,只有夢中才能擁抱你。”
太特肉麻了,這種追求簡直就是X騷擾啊,既然聽過我的聲音,那就是可能認識我的人,可是每天身邊來來往往那么多人,鬼知道是哪個神經病。
算了,不管了,于是抱著花又扔進了洗手間的垃圾桶里。
這天晚上,我等著洗澡早點睡覺,結果薛照不知道抽什么風,在洗手間洗澡洗了將近一個小時才出來,等我洗好了回房時,發現他躺在我的床上,光著上身,只穿了一條短褲,大長腿交疊著,正倚靠在床頭悠然地玩手機。
“時間不早了,我要睡覺了,你也早點睡吧。”對于他突然出現在這里,我感到有點意外,但也僅限于意外,并沒多想,轉身將化妝臺上擦護膚品。
“同居”生活也有很長一段時間了,對于他的存在我已經習慣了,他從來沒有冒犯過我,在他這里,我很安全。
我剛坐下,他就咚地一聲跳下床,我以為他要回房,結果身后一暖,他從后面抱住了我,嘴巴湊到我的耳邊,輕聲說:“今晚,我要跟你睡。”
嗡!
他的聲音像一記雷炸在我的耳邊,他……他干嘛要跟我睡?
震驚,更多的是慌亂,我不想和他有身體接觸,更別提同床共枕了,我估計一夜都睡不好,這倒是其次,重點是我的內心真的很抵觸很抵觸,我怕我等下做出什么傷害他自尊和感情的事來。
“怎么,你不愿意嗎?”見我身體僵硬,他不快地說。
我轉身,不動聲色地從懷里掙脫出來,不解地問:“怎么突然要……這樣?”
“你是我的未婚妻,我和你睡一起不是很正常嗎?”他理所當然地說。
他這種態度讓我更加慌亂,薛照……他不會正常了吧?
他之前一直不碰我,我想他是怕我發現他有X功夫障礙,現在他主動要求和我睡一起,不會是治好了吧?
這……這怎么辦?如果他執意要和我發生關系,我怎么拒絕?
“我一個人睡習慣了,突然這樣……我會不……不適應。”我太慌了,話都說不利索了。
“沒事,慢慢就適應了,總要適應的,我們不可能一輩子分房睡啊。”我的這種抗拒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要是擱以前他早發作了,沒想到薛照今晚特別好說話。
我不得不承認,訂婚后的薛照比以前溫柔多了,生活上雖然沒有過多照顧我,但是對我的態度卻極好,送禮物也很殷勤,更沒有像以前一樣坑我,除了我們沒有上過床,我們之間的關系算得上非常和諧了。
我還在想用什么話來拒絕他,哪想他已經開始親我,從脖子到臉頰,手也不老實起來……
我只覺得渾身血液倒流一般,說不出的別扭難受,本能地我就抓住他的手,輕聲說:“別……別這樣,等結婚再……”
他眼睛瞇了瞇,盯著我,聲音散發出危險的光芒:“你跟那個白牧野不是早上過床了嗎?怎么我這個未婚夫倒碰不得你了?”
我竟無言以對,要說發生關系,未婚夫更光明正大一些,而白牧野只是一個炮友而已,可是……我就是做不到啊。
思緒飄浮間,他已經把我抱起身走向床邊,我看著他,微弱的燈光下,那張明凈帥氣的臉上布滿了紅暈,像是喝酒喝到了微醺的狀態,眼睛也格外明亮起來。
這是……情動的癥狀吧?
我更慌,卻沒理由再拒絕他。
他將我放在床上,開始親我,摸我,我像一個木乃伊一樣躺著不動。
他親了半天,突然就停住了手,然后……轉身就走了,將我的門甩得山響。
我還在對抗的情緒中掙扎,甩門的聲音突然驚醒了我,我懵了一下,他生氣了?
生氣就生氣吧,總比讓我強行和他發生關系受罪要強吧。
我跳下床去,把門反鎖上,看著空空的房間,剛才發生的事恍如一夢,噩夢!
我有一種逃過一劫的僥幸感,只是不明白薛照為什么突然這樣,他天天和我在一起,并沒有去醫院,怎么可能突然好了呢?
真讓人猜不透。
第二天我一早就去上班了,也沒見到薛照,晚上我加了會班,回到家已經九點多了,結果發現他并不在家。
我發微信問他去哪了,他也沒理我。
一直到十一點半,他還是沒回來,我就有點擔心了,他能跑去哪里呢?他對承南并不十分熟悉,這個念頭一起,又覺得自己真傻,他不熟悉承南,但是他有承南朋友啊,上次那個隱蔽的風月場肯定是他朋友介紹的,不然他怎么可能找得到。
快到一點鐘,我迷迷糊糊地聽見手機有微信的聲音,我一下子驚醒,拿起手機一看,薛照給我回復了,不過這口氣不是他本人。
“這人喝醉了,你是他朋友吧?快來接他一下,地址夜鶯酒吧,要快!”
我一下子被夜鶯酒吧這四個字給吸引了,夜鶯酒吧是我和白牧野初識的地方,也是引發我和白牧野分別和誤會的根源地,不過我眼下關注的這個并不是重點,重點是薛照怎么又跑去那個酒吧了,而且還喝醉了,他平時并不好酒的。
那是白牧野的地盤,我想到故地重游,心里說不出的復雜滋味。
不過薛照在那里,我擔心他的安全,不敢多猶豫,穿了衣服就迅速下樓。
夜鶯酒吧,熱鬧如往常,這里有最專業的表演樂隊,有最美的公主,最帥的牛郎,所以這個酒吧在承南市一直久盛不衰。
停車位很緊張,我轉了一圈發現沒位置,只好把車子停在幾百米之外的地方,然后下了車就往酒吧一路狂奔。
酒吧里光線迷離,紅男綠女都在音樂聲中嗨得起勁,我轉了一大圈,好不容易才找到薛照,他坐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里,酒精把臉龐染得通紅,好像浮腫了一樣,仍是不停地喝。
不過他并不是一個人,一左一右分別坐著一個女人,大波浪卷,濃重的煙熏妝,網狀黑絲,上衣緊繃,勒出深深的V溝,她們一個環著薛照的腰,一個摟著他的脖子,臉上掛著妖媚的笑,波濤洶涌的地方故意往薛照身上蹭,不停地給薛照倒酒,他喝光一杯,她們二人就鼓掌喝彩,夸他好能干。
我看這情形就醉了,走上前去,奪下他手里的杯子,對那兩個女人說:“讓開!”
其中一個女人傲慢地說:“你誰啊?”
“我是他未婚妻!”大概認為我是來搶生意的吧,所以我也沒隱瞞自己的身份。
一聽這氣勢,兩個人的氣勢就弱了,起身讓開了位置,薛照看到我就一個勁兒地傻笑,我無語地拉起他,“走,跟我回家。”
莫名其妙來喝什么酒,還喝得爛醉,要是再出點什么差錯,他爹媽肯定怪我沒照顧好他,唉,感覺自己養了一個不省心不聽話的兒子。
他完全掛在我的身上,幾次拉著我差點一起摔倒。
好不容易出了酒吧門,我扶著他,跌跌撞撞向停車的地方走去。
他喝酒了倒乖巧,拉著往哪走就往哪走,也不多話,比平時清醒的時候可愛多了。
“你為什么要來喝酒?”這是我疑惑的問題,難道因為昨晚的事?我回憶了一下,雖然我沒熱情回應他,但是也沒拒絕啊,是他自己后來生氣走了,怪不到我吧。
他不理我,看樣子是真的醉得不輕,估計誰撿就跟誰回家了。
“美妞兒,陪大爺爽一把唄。”這時,迎面走來四個男人,明顯地腿腳不穩,一靠近,熏天酒氣讓人想吐,其中一個人對著我吹口哨,嘴還不老實。
我假裝沒聽見,這么晚了,路上幾乎沒行人,薛照現在醉得人事不知,我要是跟他們發生沖突,最后吃虧的還是我。
哪想我的退讓換來了他們的變本加厲,他們四個人圍著我,借著燈光打量我,其中一個夸張地叫:“哇塞,正點啊,這么好看,肯定特別爽……”
另一個說:“拖到那邊試試就知道了……”
我嚇得心腿腳發軟,我特么就是長得好看一點,至于整天遇到這種劫色的事嗎?不過這也難怪,這里是酒吧門口,三更半夜還在酒吧游蕩的女人難免會引人注意,尤其是那些游手好閑不務正業的無賴。
“滾開!再不讓開我就報警了!”他們把我和薛照圍在中間,就是不讓路,我氣得大罵。
酒壯慫人膽,面對我的威脅他們哈哈大笑,“警察叔叔可忙著呢,你就不要……”
那人的話音未落,我旁邊的薛照突然離開了我的身子,揮起一拳就往那人臉上打去,那人沒想到醉酒的薛照突然襲擊,那一拳頭正中他的眼睛,立馬痛得鬼哭狼嚎起來。
另外三人一見同伴被打,二話沒說就沖上去把薛照推倒在地,用腳狠狠地踢。
薛照本能地抱住腦袋,我嚇得尖叫,撲上去用身體護著薛照:“別打了!放開他!別打了!”
倒不是我多愛他,只是如果他有個三長兩短的,比起我自己出事還嚴重。
那三個男人全是虎背熊腰的,力氣極大,下腳一個比一個狠,踢得我的后背的骨頭好像斷了,疼得我直掉眼淚。
我死死地抱著薛照,將他護在我身下,所有拳打腳踢全落在我的身上,不知道踢了多少下,我感覺自己快麻木了,那些人不知道什么時候停了下來,我抬頭一看,那四個倒在地上抱著頭不敢動彈,而我的面前出現一雙黑色的運動鞋。
我抬頭,一張熟悉得讓我顫抖的臉龐正在我頭頂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