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唐金拍照片的事，白牧野不找我，等會回到家我也會找他，剛才在江楚楚家有很多不方便，沒想到他先找我了，而且一開口就是這種把我嚇得心驚肉跳的語氣，我很想問問怎么回事，他顯然不給我時間，命令我立馬下車，我知道白牧野總歸不會害我就爽快地答應了，這種自信也不知道從哪來的。

掛斷電話何詠棋疑惑地看看我，大概覺得這個電話太簡短了吧。

“你把車靠邊停一下，我有點要下車。”我的心一直咚咚狂跳，直覺告訴我，要發(fā)生不好的事，不然白牧野不會那樣慌張，但是在何詠棋面前我并沒有表露出來。

“怎么了？”何詠棋問。

“我……閨蜜有東西要送我，剛才離開的時候忘記了，走到半路才想起來，你把我放在一邊就好了，她一會就過來。”我撒了個謊。

“好吧。”何詠棋不疑有它，爽快地答應了。

我從車上下來，看著她車子離開長長地松口氣，緊接著就收到白牧野發(fā)來的微信讓我給他報地址，發(fā)給他之后，他讓我在原地等他別亂跑。

何詠棋把我放的地方距離十字路口只有幾十米，她正好遇到了紅綠燈，看著她的車子停在幾十米外，我的眉心突然跳了跳，有一種莫名的慌亂從心底冒出來。

我看向來路，希望白牧野快點到來給我解釋原因，順便給我說說唐金拍照的事怎么處理。

我張望著，夜色迷蒙，染上了一層薄霧。

這時，突然一聲強烈的撞擊聲傳來，金屬刮蹭到一起發(fā)出一串刺穿耳膜的尖銳聲響，夾雜著鳴笛聲，還有人惶恐的尖叫聲，雜亂無章地交結在一起。

我向聲源處看向，只見十字路口中間，一輛白色的轎車翻倒在路邊，大卡車歪歪斜斜地橫在旁邊……

我的心突地狂跳，一個不好的念頭在我心里冒出來。

身體先一步做出反應，我向出事地點狂奔過去。

白色的轎車被撞得半個車身都變形了，在體型龐大的大卡車面前像個被摔壞的玩具一樣，顯得那么微不足道和渺小。

我心里默默祈禱著千萬別是我猜測的那樣，然而當我看清車牌號時，像是被抽去靈魂的木偶，整個人都癱軟下來。

已經(jīng)有人報警，但沒人敢上前，夜晚未歸家的車輛打著雙閃停在路邊八卦這起交通事故，只有紅臉。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小姐，你別上前，馬上警察和120就過來了。”

我頓時清醒過來，疾足向何永棋奔去，她到底被撞到怎么樣了？

我繞過車子，看到了一條白藕般的胳膊掛在車窗外，血肉模糊的，非常嚇人。

“何詠棋！你還好嗎？”我跪在地上，彎著腰向車子里大喊，路燈映照下，何詠棋緊閉雙眼歪在駕馭座上，不知道是死是活，她的臉慘白得像一張白紙，幾道鮮血濺射在上面，斑斑點點的，紅白相映有一種詭異的美。

這時大卡車司機也跑過來，趴下身子看向何詠棋，看得出來他也嚇得不行，聲音都在發(fā)抖：“姑娘，你怎么樣了？你堅持一下120馬上來了……”

何詠棋會不會當場死亡了？一想到這個，我四肢發(fā)軟，“何詠棋，你醒醒！你堅持一下，120馬上就來了，你不會有事的，你一定要堅持住！”

我只能對著大聲喊叫，說著沒營養(yǎng)的話安慰鼓勵，我更不敢碰她，只希望她是被撞昏迷了，千萬不要死。

不知道是奇跡發(fā)生，還是回光返照，何詠棋突然申銀了一聲，低低的，弱弱的，但是我聽見了，我大喜：“何詠棋你醒了嗎？你沒事吧？我是唐清，你睜開眼看看我……”

我的聲音里都帶著哭腔了，不知道是被嚇得還是心疼這個模樣的何詠棋，我是討厭她啊，可是我不希望她死啊。

何詠棋真的睜開了眼睛，她的腦袋微微動一下就疼得嘶了一聲，然后她就不敢再動了，斜著眼睛朝我輕笑一聲，又再次閉上眼睛，臉上有淚水滑過，沖暈開了血跡，立刻花成了一張恐怖的面具。

我面對她的痛苦無能為力，只有眼睜睜地看著，給她些許微弱的力量：“何詠棋，你千萬不能死，白牧野愛你，如果你死了，他會傷心死的，你撐住，他馬上就過來了……”

她脆弱得好像一朵隨時會凋零的花，冷笑了一聲：“愛我？”她用一種怨恨的目光瞪向我，“唐清，你……你是真傻……還是裝傻？”

什么意思？我不明所以地看向她。

“他……他愛的人……從來都不是我……不是我……”她氣若游絲，斷斷續(xù)續(xù)地說，好像每一個字都用了極大的力氣。

“你先別說話，120馬上就過來了，你要保持體力……”我制止她。

“我……我不行了……”何詠棋朝我苦澀一笑，“唐清……其實……白牧野真正愛的人是你……是你……”

啥？何詠棋是不是腦袋被撞傻了？我和白牧野什么關系她知道嗎？

“你不信嗎……真的……第……第一次見到你，我就發(fā)現(xiàn)了……他……他愛你……雖……雖然我不知道……你倆之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他真的愛你……”

我的震驚已經(jīng)無法形容了，愛我？我從不敢奢望，不過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難道……這是真的？

“是……是江楚楚……她害我……她……她殺了我的孩子……也是車禍……”何詠棋抬起她掛在車窗上的手臂突然抓緊我的手，“唐清……”

她還想說什么，但是體力已不支，她咬著牙，眼神也開始渙散……

不過120的警車的聲音漸行漸近，她很快就能得到施救。

“你別說了，別再說了……”我看著她的樣子，心里難受得不行，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這時，熟悉的氣息靠近，身邊多了一雙黑色皮鞋，我抬頭，白牧野清俊的臉出現(xiàn)在我上空，可能是因為急速奔跑，他的頭發(fā)有點亂，額頭的汗珠在路燈下閃著光。

一見到他，我那顆慌亂的無處安放的心瞬間找到了棲息的港灣，眼淚流得更兇了，喃喃地喚他：“白牧野……”

何永遠的車頭撞扁了，副駕位置整個摧毀，要不是剛才白牧野叫我下車，此時這輛轎車里裝的就是兩個半死不活的人了，不，坐在副駕上的我已經(jīng)是一具冰冷的尸體，想到這個，我更是心驚膽戰(zhàn)。

“嚇到了吧？”他把我從地上拉起來，平時淡然冷漠的眼睛里此時滿是擔憂，下一秒就將我緊緊地摟在懷里，“我也嚇到了！幸好你沒事，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嚇死我了……”

他似是自言自語般，有點語無倫次，還將我勒得有點喘不過氣來，我心想，這個時候他不應該先看看還壓在車子里的何詠棋嗎？她才是他愛的女人啊，可是他根本看都沒看車里一眼，只顧著關心我的安危了，很不對勁。

“喂。”我推推他，朝何詠棋的車廂里看了看。

白牧野似乎才想起何詠棋來，放開我，蹲下身子，面無波瀾地看著車子里已經(jīng)昏迷不醒的何詠棋，然后伸手到她的脖子側邊的大動脈上試了試，站起來搖搖頭說：“可能不行了。”

我試圖從白牧野的臉上找出點悲傷的痕跡，然后他的臉如無波古井，始終平靜如一。

“你不傷心嗎？”我忍不住地問。

他怔了一下，沒理我，這時交警來了，120也來了，現(xiàn)場突然熱鬧起來。

白牧野拉著我站到一旁，等會肯定要配合警察錄口供，協(xié)助認證何詠的身份。

看著120把何詠棋抬上車離開，我心里默默祈禱她沒事，白牧野仍是了無波瀾的神情，好像那是一個和他無關緊要的人一樣。

交警叫上我們去錄口供，我從江家參加江楚楚生日宴會說到離開時順便搭了何詠棋順風車，然后中途下車是因為白牧野有事找我，忽略掉白牧野忽慌慌叫我下車的事，只說他叫我有事，緊接著何詠棋就出事了。

我之所以隱瞞了白牧野叫我下車的原因，是因為我覺得這其中可能扯淡到我不敢想像的事，在事故結果沒調查出來，我不愿意去亂猜測，可心底那個念頭呼之欲出，讓我害怕，我不敢去想。

當我們離開警局，已經(jīng)快到凌晨一點了，何詠棋那邊自有警察通知她的家人，所以不需要我們操心。

白牧野將我送回了家，也跟著我上了樓，正好我有很多話想問他。

我疲憊到了極點，可是一點睡意都沒有，白牧野坐在我旁邊，目不轉睛地看著我，眼神里有很多我說不清的情緒，彌漫著，將我緊緊籠罩。

“為什么？你知道原因的，對不對？”何詠棋滿臉是血的樣子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想起來我就難受，也無比驚恐，第一次，我感覺自己距離死亡那么近，一步之遙，擦肩而過。

白牧野嘆口氣，將我拉過去擁在懷里，“別想了，也別問了。”

“你告訴我，好不好？”我看著他的眼睛，他一定是知道真相的，不然他不可能著急忙慌地讓我下車的，他救了我，他本來也可救何詠棋的吧，可是他沒有，為什么？

我把自己的疑問拋了出來，希望他能給我一個回答。

“唐清，有些事知道了對你并沒有好處，你只需要知道，以后，將來，再也不會發(fā)生這種事了，我不會再讓你受這種驚險了。”白牧野認真的臉上滿是柔情，他看著我，似是在看待一件珍寶一樣。

難道……真的像何詠棋所說的那樣，他愛的人……是我？

我不信。

“好，那我們來說另外一件事，唐金有沒有找過你？他說了什么，做了什么？”

“拿我和你合影照找我要錢，我把他揍了，沒告訴你。”白牧野倒是光明磊落，直接承認了。

“那照片呢？你全刪掉了嗎？”這才是我最關心的重點。

“手機上的刪掉了，但是他應該有備份。”

“你沒讓他刪掉？”我急了。

“隨便他。”白牧野無所謂地說，但眼睛瞇了瞇，顯然非常不高興。

“這怎么能隨便他呢？如果他……”他到底知不知道問題的嚴重性，如果唐金把這些照片發(fā)給了江楚楚，那后果……

“早晚的事。”白牧野固執(zhí)地可怕，他握著我的手，滿眼地期待的看著我的雙眼，“你會和我一起面對嗎？”

“我……”我也想和他一直面對，可是我拿什么去和對抗全世界？

“只要你在我身邊，就好，讓我知道做這一切值得。”他的聲音溫柔得潤酥了我的心，他這是什么意思？

“你的意思是……”何詠棋說的是真的嗎？他愛我？

“這就是我的意思。”

我愣住了，“可是你之前說你愛的人是何詠棋……”

他搖搖頭，沒再解釋，只說：“你真是傻！”

什么也沒解釋，好像又什么都說了，但是我還是不信的，不過似乎沒那么重要了，經(jīng)歷了何詠棋的車禍一事后，我突然覺得好累。

白牧野抱著我，就那們抱著，單純地擁抱，我們倆都沒說話，這一刻，夜色靜謐迷人，窗外月光皎潔，我在他懷里，和他距離得好近。

這一夜，白牧野沒有回去，但是什么都沒做，抱著睡了一覺，我噩夢不斷，驚醒了好幾次，我一醒，白牧野也總是在第一時間醒來，更緊地抱住我，安慰我。

我再也睡不著，腦子里的全是昨晚的那場車禍，我想知道那是意外，還是有人蓄謀謀殺，如果是后者，那他的謀殺名單里是不是也有我。

沒有答案，但是我相信遲早會有答案。

第二天我們就直接去了醫(yī)院，我想知道何詠棋的情況，可是到醫(yī)院一問，何詠棋搶救無效，昨晚已經(jīng)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