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涼出差幾日，手頭的工作堆積如山。

光是文件就看了整整一個上午，等到停下來的時候，午休時間都要過了。

她靠在椅背上揉了幾下頸項，不敢再耽擱下去了，連忙起身去餐廳吃飯。

這個時候已經快過了飯點，吃飯的人所剩無幾。

宋涼進來時掃了一眼，看到江煜辰也在這里。和公司的另一個高層一邊吃飯一邊聊天。

她點了一份簡單的套餐走過去，先和劉總監打過招呼。

劉總監已經吃完了，見宋涼過來剛好讓出位來。

“宋經理，你快在這里吃吧。”

劉總監一走，江煜辰也要起身。

宋涼紋絲不動的坐在那里：“你跑什么？我又不是會吃人的洪水猛獸。”說著，她湊近了，眼睛眨啊眨的：“還是說，你看到我不是害怕，也不是煩躁，而是……恰好與之相反？”

江煜辰神色一恍，接著微微偏首諷笑出聲。

“宋涼，你到底是哪里來的自信？”他扔下手中的盤子，只聽“咚”一聲，他四平八穩坐在那里直視她：“能讓人避之不及的，還有一種感覺叫厭惡你不知道嗎？不過羞恥心這種東西估計你也沒有，你應該是天生的厚臉皮。”

宋涼見他瞇著桃花眸子，薄唇抿緊，一副又要與她唇槍舌戰的樣子。她的話語即刻柔軟下來：“好啦，沒精力跟你吵，忙了一上午簡直快餓死了。我的那些槽點留著以后慢慢吐吧，你也順便歇歇。”

她示弱的樣子更像在撒嬌，軟趴趴的竟有一點兒楚楚可憐。

江煜辰漆黑眼眸盯著她看了須臾。

宋涼半趴在桌子上休息，像只喘息的小獸。見江煜辰沒有離開，她靜靜的說：“接下來的這段時間要忙死了，銷售部要招新人，從學歷和專業素養考慮，這回我不打算從車間向上提拔。畢業季，先從大學校園里招一批優秀的實習生，當作人才儲備，你覺得怎么樣？”

既然她開始正兒八經的說工作，江煜辰也沒有拂袖離開的道理。他好整以暇的靠到椅背上：“如果是直接從高校招人，短時間內肯定不能分配到各個區域去，他們沒辦法在短時間內了解所有產品的屬性和特點。”

而且指望那些老業務員帶新人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市場上明爭暗斗的那些肖小即便坐在總公司里，他們一樣心知肚名。

宋涼莞爾：“這個不要緊。如果下派到各個區域，新人不能在老人的幫助下迅速成長。那就放在公司集中培訓，如此一來等到這一批新人成長起來了，以他們的素養，取代那些老的銷售員不是指日可待？你說，他們是寧肯傳授一些本事給新人，還是想被直接替代？”

江煜辰了解宋涼的手段，她想出的辦法，往往都是最切實有效的法子。他云淡風輕的挑了挑眉：“的確是激發潛能的好辦法，只是，等著被老銷售員們罵死吧。”

宋涼直起身子，半真半假的說：“為了你，我連千夫所指都不怕，還怕被別人咒罵嗎？”

她抬起眼眸看著他，黑白分明的剪水雙瞳總像藏著點兒什么，欲語還休。

江煜辰最受不了宋涼這樣的眼神，明明她是入侵者，將別人生活打亂的人也是她。到頭來她若有似無的一腔幽怨，反倒像那個無盡苦楚的受害者一樣。

不知是為了克制某種情緒，江煜辰故意將話語說得惡毒。

“你這樣的人死不足惜！”

宋涼微微一滯，眨眼恢復如常。

“我就知道你巴不得我不得好死。”而她仿佛適應了江煜辰的打心底里的厭惡，早已變得歹毒不浸。接著又說：“你知道我這個人最不喜歡吃虧，就算死也會拉個墊背的。”

江煜辰若有所思的看著她。

氛圍一時凝滯，沉重得叫人呼吸困難。

好在此時服務生端著餐盤上來，才把沉悶的僵局打破。

宋涼自動忽略心里才剛泛上的蒼涼，愉快的拿起餐具吃東西。

“好了，別一臉的苦大仇深了，我又沒說要拉你當墊背。況且你江總何其神通廣大，肯留我一線生機已經感激不盡了，我又怎么可能有辦法置你于死地。”

江煜辰覺得宋涼有的時候說話沒頭沒腦的，但是，細品又覺得大有深意。江煜辰總覺得她什么都明白，包括他對她抱有怎樣的心態，她都一清二楚。江煜辰知道即便如此，宋涼仍舊委曲求全呆在江家的原因是什么。

見她大快朵頤的吃起來，江煜辰無聲無息的起身離開。

正午的陽光濃烈似火，透過玻璃正照在餐桌上。人一離開，宋涼停止吞咽的動作，順著日光看出去，只覺得眼前花白模糊的一片。陽光將前路和眼前的光景都一并吞沒了，盯看得時間久了便生出無盡的迷茫，而這茫然時常來自她的心底。

她不知道那個宛如失憶的人還會不會想起她，甚至不知道那個人還會不會出現。現在宋涼最切實的感受就是江煜辰打心底里厭惡她，如果不是到了這種程度，一個人不會詛咒另外一個人不得好死。

宋涼鼻骨微微酸楚，肺腑中分明空蕩，卻一點兒食欲都沒有了。最后扔下餐具回辦公室。

接下去的幾天整個中瑞異常繁忙，由其銷售部，不僅要安排迎接客戶的事情。趕在畢業季還要到大學校園里進行招聘。

反正宋涼是厭倦了從車間里選拔人才的老套路，總覺得沒有學歷傍身，光是對產品了解透徹是不夠的。

本來招聘系屬人事部的事，但是，因為這一回宋涼自己有要求。所以，工作之余也會到招聘現場去轉一轉。

每年畢業季各大高校人才濟濟，急于找工作的人不計其數。由其中瑞畢竟造紙行業的龍頭企業，國內首居第一，所以，投來的簡歷也不計其數。

人事部將收到的簡歷會按照宋涼的要求先作區分，資格不夠的干脆不會放到考慮的范圍之內。

這一天宋涼忙完手頭的事，駕車到招聘現場去看一看。

她穿著純白色的西裝套裝，玲瓏的身段，白皙的面龐美好得近似發光。所以，即便人山人海的招聘現場，一進來還是自帶光茫般很快被注意到了。

中瑞的同事遠遠的跟她打招呼：“宋經理，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