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她的事情,說陳一的事情。
戰火中磨練出來的友情最堅固,苦難中煎熬過的親情最濃烈。
陳一于她而言,很重要。
他們相互扶持,相互鼓勵,會為了吃一個肉包子而歡欣雀躍一整天,也會為了遭受欺凌而傷心落寞一個月,十幾年下來,他們的感情比真正擁有血緣關系的親兄妹還要深刻。
南慕白沉默而安靜的聽著。
她其實什么都沒說,既沒有責怪他,也沒有怨恨他,她甚至沒有說一句離婚,可這娓娓道來的十幾年時光,卻遠比她以往說的每一句‘離婚’都要有殺傷力的多。
她在向他道別。
這段婚姻,從一開始便是迷霧重重,曲折蜿蜒,一路走來,他從未想過他們會有分別的那一天。
直到現在,撥開最后的那一縷煙霧,他看到的不是溫馨浪漫的三口之家,而是一座尸骨累累的黑色斷崖。
到頭了。
即便如今他仍舊堅定的不曾有絲毫的動搖,依舊不會點頭答應跟她離婚,但空蕩蕩的胸腔里,回聲一般來來回回蕩著的一句話,的確是,到頭了。
他們的婚姻還未走到盡頭,他們的感情卻已經開始走向覆滅。
他甚至沒辦法說出一句蒼白而無力的‘對不起’。
騙了你,對不起。
沒有保護好你,對不起。
傷害了你,對不起……
拿起手機看到來自于她的十幾通未接電話的時候,一次一次撥回去卻無人接聽的時候,他就隱隱察覺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發生了。
結婚一年,她不愿意主動靠他太近,哪怕是偶爾主動給他打個電話,他不接,她就算了,鮮少會再撥打一次。
從來沒有一連打那么多次過。
她把所有求救的機會,都賭在了他的身上。
這十幾通的電話,她本可以打給警.察,本可以打給北梵行,本可以打給北三少,本可以打給鄧萌……
她有那么多的選擇的機會,卻把所有的希望都傾注在了他的身上。
何其相似的情景。
當初的南慕青,似乎也是這樣,有那么多那么多可以供他選擇的人,但他卻義無反顧的選擇了他,因為他是他的親弟弟,是他最相信,最依賴的親人。
好像直到如今,他才終于體會到,被自己最信賴最親近的人背叛,是怎樣一種難以言說的疼痛。
南慕青這輩子活著的唯一樂趣,就是折磨他。
如今的郝小滿,連說一句‘不離婚’的機會都不再給他。
一如當初她毫不猶豫的逃離了北梵行,如今,她也毫不猶豫的將他拋棄了。
“我給三姐打電話了。”
郝小滿調整了一下坐姿,一手仍舊摩挲著頸項,視線投向泛出模糊光暈的天邊,輕輕嘆息:“我說二哥受了很重的傷,他以后可能都沒辦法行走了,可能都沒辦法要孩子了,三姐說,一個沒有功能的男人,跟廢物沒什么兩樣,沒有哪個女人會愿意嫁給這樣的廢物。既然沒有人愿意嫁給他,那我嫁。”
她平靜的說出后面三個字。
男人像是被煙嗆到了,蹙眉重重的咳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