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暮生屈指彈了彈煙灰,逆著陽光,那明晃晃的白模糊了他的表情,唯有嗓音,清晰,沉穩:“我不動你,也不動你妹妹,這14年的債甚至可以一筆勾銷,你依舊可以做我涼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內閣總理,只要……”
他轉過了身,銳利如鷹隼的目光落在他蒼白到不見一絲血色的臉上:“一個月之內,娶妻,一年之內,生子。”
一個月之內,娶妻。
一年之內,生子。
那始終半斂的眉眼,就那么突然的重重一顫。
然后緩緩的,緩緩的迎上他半是探究的視線。
那雙仿佛永遠沒什么靈魂的干凈眸底,卻在那一瞬間,陡然迸射出近乎咄咄逼人的陰邪冷意。
那是狼性。
深埋在他骨血中多少年,一度被壓制隱藏的極好的狼性。
煙霧四散在空氣中。
身為涼城的內閣總理,應酬多到幾乎常年不回家一次,可饒是這樣,從18歲到30歲,這整整十二年的時間里,他對煙酒的碰觸幾乎都一直保持在淺嘗輒止的安全線內。
他從不允許自己喝醉,哪怕一次都沒有。
連涼莫都忍不住調侃,這樣一個自制力兇殘的男人,對自己都能狠下心來,哪天要是惹毛了他,對方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涼暮生一度以為他這樣克制自己,是怕酒后吐真言,做事失了分寸,暴露了他的狼子野心。
可現在看來,或許……還有其他可能性也說不定。
……
涼暮生回來的時候,臉色很不好。
傾小沫醒來后就沒見到布丁,問了句才聽說她去了院子里,剛要下樓,一轉身就遇到臉色陰沉冷冽到像是剛剛從一場暴風雨中抽身的男人。
她打量著他的模樣:“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生這么大的氣?”
涼暮生沒說話,徑直去了書房。
她愣了兩秒鐘,又巴巴的跟過去,順手把門關上:“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倒是說說啊。”
頓了頓,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臉色大變:“是不是布丁又……”
“他盯上了布丁。”
“……”
盯上了……布丁?
也就是說……看上了布丁?
傾小沫呆呆看著他:“然后呢?他盯上了,你就讓他一直這么盯著?大不了把他驅離涼城,讓他再也回不來!涼暮生,我不會允許他再靠近布丁半步,我絕對不會允許!”
男人轉過身來,俊臉不知什么時候覆了一層薄霜:“你以為布丁是怎么平安活到現在的?你以為我們有多好的運氣,能在涼莫平安活過五歲后,還能奢望布丁平安長大?”
“……”
明明一字一字都是清晰的,都是很好理解的,可拼湊到一起去,那其中裹挾的沉重意義,又讓她如鯁在喉。
難怪,慕不凡剛剛被送進總統府的時候,是那樣一個模樣俊俏,顛倒眾生的少年,因為常年被泅,膚色是過分的白皙,可后來明明被放出來了,正常生活了,不但沒見半點好轉,反而漸漸顯出一種病態的蒼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