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睜睜看著他緩緩握緊了掌心的那只小手,平靜寡淡的嗓音里卻仿佛裹挾著驚濤駭浪:“他活著的時候我都做不到的事情,去世后我又何必去做?又能做給誰看?”
這句話,幾乎跟人類有史以來的‘凡是遺愿,必定努力達成’的觀念背道而馳。
慕思瑤整張臉都扭曲了,一陣青一陣紫,聲音幾乎要失去控制:“暮生,你不要騙我!我知道你這些日子一直不肯見她!你明明是恨她的!為什么又要這么勉強自己?你……”
“為什么要恨她?”
涼暮生略略困惑:“是老爺子設計她,是我刺激老爺子病發去世,這個恨,怎么算都算不到她的頭上去,我不見她不接她電話,只是不想讓她看到我太病弱的模樣,你想多了。”
慕思瑤慘白著臉踉蹌著后退了兩步,失神的眸子怔怔看著他,半晌,貝齒重重咬緊下唇,轉身憤而離開。
她沒有發現涼暮生在說那句‘是我刺激老子病發去世‘時,無意識蜷曲的手指,可傾小沫卻發現了。
他的手指冰的驚人,感覺不到絲毫溫度的存在。
陽光明晃晃的掛在頭頂上方,她的身體卻像是感染了他手指那驚人的涼意,冷的有些發抖。
不見她,不接她的電話,真的只是不想讓她看到他虛弱的模樣嗎?
她不敢深想。
……
總是噩夢連連。
午夜夢回驚醒的時候,總是下意識的摸一摸身邊的男人,感覺到他的溫熱,提在嗓子眼的心臟仿佛才能安然回到胸腔。
可身上的寒意卻久久都不能消散。
總是會夢到他渾身冰冷躺在她身邊的夢,真實到讓她恐懼,有時候甚至都分不清楚到底哪個才是現實的。
涼暮生似乎也一直睡的不安穩,她每每醒來一次,都能將他吵醒。
黑暗中,男人溫涼的掌心探上她的額頭,感覺到濕潤的痕跡,嗓音微沉:“怎么出了那么多汗?熱么?”
傾小沫思緒未穩,喉嚨干澀的厲害,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只是搖了搖頭,往他懷里鉆了鉆。
男人的手輕輕的梳理著她的發絲:“再給我一點時間,Alisa,再一點點時間……”
他真的還需要一點點時間,去調整自己。
傾小沫知道他為什么這么說。
雖然從那天開始,每晚都是相擁而眠,可除了這個,就再無其他了。
甚至,連吻一下都不曾有過了。
傾小沫不知道他的心理障礙究竟是老爺子跟周敏,還是……涼醉。
那晚的事情,他并沒有過問,她也就沒提起過,無從提起,也不知該怎么提起。
但其實說到底,也只是她僥幸了,周敏對涼醉的為人太過清楚,這才會想到設計他,卻沒料到他會忍到最后。
如果換做別的男人,那么她無論如何都是逃脫不了那噩夢般的命運的。
不止他有心理障礙,她同樣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