詫異至極的童瞳終于回神：“就算我是夏家的孫女，你給我云鑫，以后十有八九可不再是夏家的財產了。”
她加重語氣：“你……想清楚了么？”
依夏來鑫這古板土建的性子，這根本就不可能吧。
“我現在唯一希望夏氏還有一線生機。”夏來鑫聲音微顫。
眼見一生心血即將付諸東流卻無人可托，心在滴血。
“一線生機？”童瞳展顏一笑，“夏董憑什么我能替夏氏掙來一線生機？你當我是神仙？”
洛婉在旁默默睡著童瞳，若有所思。
昔日的童瞳心思粗，可沒有這么犀利尖銳。
“我……”夏來鑫被堵得一時說不上話來。
大家都是聰明人，誰都知道這賭的不是童瞳的本事，而是曲一鴻。
眼見談話陷入僵局，洛婉柔聲道：“爺爺要上洗手間嗎？”
聽出洛婉的言外之意，夏來鑫立即起身：“我去下。”
包間里只剩下洛婉和童瞳。
輕輕吐出一口氣，童瞳平靜地凝著洛婉：“真想不到，有一天你會站在你爺爺這邊。”
“我錯估了人性。”洛婉語氣幽幽，“如果我知道他會決絕地摞下云鑫就走，我不會讓云川……”
“你是說夏北城？”童瞳問。
洛婉眼眶一紅，語氣無奈：“事到如今，多說無用。瞳瞳，我身份尷尬，就不多刷存在感了。你看看這個——”
洛婉從包包里掏出封泛黃的信，情緒起伏：“這信我收了好多年，本來想等云川留學歸國時交給他，只是一直沒機會。后面我明白了，這信不應該給云川，而是交給你。”
“什么信？”童瞳詫異地問。
洛婉將信塞進童瞳掌心：“確切地說，這應該是我養母的遺書。”
“遺書？”童瞳一愣，“他們當初發生的不是意外嗎？”
意外就是意外，無法預料，怎么可能事先準備好遺書。
洛婉垂眸低語：“這也是我一直沒敢打開這封信看的原因。那個意外，也許不是意外。瞳瞳，你看看——”
“我未必是夏家的孫女。”童瞳咬牙說。
不知為什么，她現在居然有種渴望，渴望自己和夏家沒有任何關系。
“你可以想辦法親自確定。”洛婉柔聲道，“辦法多的是。瞳瞳，我沒有傻得拿假的親子鑒定來忽悠你。”
童瞳忽然一伸手：“給我手機。”
洛婉不解，但還是非常配合地將手機交給童瞳。
飛快撥了熟記于心的電話號碼，童瞳的手不知不覺握緊拳頭。
很快，電話里傳來對方的聲音。
“我是瞳瞳。”童瞳有點緊張，“云溪，我拜托你的事有消息么？”
聆聽不過十余秒，童瞳輕聲道：“我知道了，謝謝你。”
她關掉通話，放下手機，一言不發地拿過信。
洛婉悄然松了口氣。
信有點長，童瞳看了好一會。看完了，還保持那個固定的閱讀姿勢。
眼眶卻漸漸紅了，漸漸地淚盈于眶。
“瞳瞳？”洛婉不安地喊她。
這么安靜的童瞳，比那個躁動的童瞳讓人膽戰心驚。
童瞳默默收好信，小心翼翼地塞進自己包包，這才看向洛婉：“謝謝你把這封信保存得這么好。”
“瞳瞳，你的意思是？”洛婉心里有些不確定。
童瞳靜默數秒，淡淡一笑：“富貴是好東西，也是魔鬼。我不評價已逝之人。”
不等洛婉說話，童瞳忽然又拿起電話，再度撥的號碼。
這回，傳來的是曲一鴻的聲音：“洛婉？”
“是我。”童瞳輕聲道。
“我有事要擔擱小會，你在警局別走。”曲一鴻聲音揚高，難掩激動，“我過來你才許離開。”
“好。”她乖乖應著，“你別急著掛電話，我有事請教你。”
從來沒聽童瞳這么鄭重地“請教”，曲一鴻幾乎摒住呼吸：“說。”
深呼吸，童瞳沉聲道：“我想知道夏氏現在到底怎么樣了？你清楚不？”
“擺脫不了宣布破產的命。”曲一鴻不假思索地判定，“起死回生的機會不是沒有，但那是破釜沉舟之舉。”
“破產的話，對股東有沒有影響？”童瞳追問。
“現在云川進去抵罪，對夏來鑫影響有限。”曲一鴻道，“如果實在經營不下去，破產是合法途徑。”
“我明白了。”童瞳緩緩吁出一口氣。
曲一鴻語帶質疑：“你怎么有心問這些？夏氏的事，你沒必要再去操心。這一切都是夏家的恩怨所致。”
“我沒有替他操心的心”童瞳輕聲道，“我只是……”
“瞳瞳，你問這些，到底是為什么？”曲一鴻語氣擔憂。
“為……”童瞳的聲音戛然而止。
數秒后，她輕聲道：“我沒事。謝謝你！”
頓了頓，她語氣愈加溫柔：“無論將來怎樣，不后悔認識你。”
她掛了電話。
將手機交還洛婉，童瞳唇角掠過個淡定的微笑：“你讓爺爺過來，我答應他……”
“太好了！”童瞳話音未落，夏來鑫已大步進來，“瞳瞳，爺爺果然沒看錯你。”
他激動得雙手握住童瞳的手，熱淚盈眶。
相比夏來鑫，童瞳平靜得讓洛婉都看不懂：“爺爺沒必要這么激動，我不是為了你。”
“不管為的誰，答應了就好。”夏來鑫激動莫名，揚高聲音，“律師——”
律師應聲進來。
洛婉眼尖手快地將桌上所有東西全掃到一邊，空出來給律師用。
律師放下個A4牛皮袋，從里面拿出文件，一份份擺到童瞳面前：“簽完去辦理過戶手續，所以這內容你大可以放心。當然，你可以看完再簽。”
童瞳點點頭，低頭瀏覽。
一目十行，很快瀏覽完畢，她接過律師手里的筆，大筆一揮，童瞳兩個字躍然紙上。
“太好了！”夏來鑫淚流滿面。
他似乎看到了曲一鴻出手相助的畫面，渾身忽然就有了勁。
“這事全憑天意。”童瞳平靜地道，“我不是合格的公司經理人，云鑫前途未訃……”
“不要緊不要緊。”夏來鑫激動地握住童瞳的手，“來，我們現在和律師一起，去工商局辦法股東更名手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