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云川急切而懵懂的聲音終是完全消失。
似乎那一瞬間，全世界都安靜了。
不知過了多久，洛婉緩緩抬頭，無神的眸子對上同樣失神的夏來鑫。
“我比你難過。”夏來鑫聲音沙啞，“我從小當他親孫子，比對那個混帳好一百倍。這些年我死撐著不退休，都是為了等他長大成人，等他能夠獨擋一面，好把云鑫完整地交到他手上。”
“……”洛婉默然不語。
“都是那個混帳惹的禍。”夏來鑫不知不覺又多了怒氣，“混蛋！”
“這是在說我嗎？”門口傳來冷冰冰的聲音。
隨之夏北城出現在門口，淡定地看著崩潰的夏來鑫和失神的洛婉。
“滾！”夏來鑫怒吼。
夏北城雙臂環胸，冷冷地道：“既然這么恨我，還可以用我把云川換回來。”
“……”夏來鑫被噎得一口氣差點沒上來，“如果能換回來，我馬上換。”
夏北城露出絲笑意：“那你換吧。你親手交出去的人，親手提交的人證物證，有本事你再換回來。”
夏來鑫頹然坐下。
能用夏云川換回童瞳。然而這一回，誰也換不回夏云川了。
夏北城說得對，他夏來鑫大義滅親，親手呈上去的證據，永遠無法銷毀了……
洛婉緩緩起身，攙住夏來鑫：“爺爺，你現在需要休息。”
瞧臉都被氣白了，身子在顫。如果夏北城再說幾句，估計夏來鑫真會倒在大家面前。
夏來鑫沒動，盯著夏北城：“事情已經這樣了，我不再追究。從現在開始，我把夏氏交給你，你得把夏氏救回來……”
“救夏氏？”夏北城語氣驚詫，“你當我是神，現在還能救夏氏？”
夏來鑫身形一晃：“你什么意思？”
夏北城黑瞳幽冷：“你大概每天只顧盯著我，忘了盯財務那一塊。”
“你什么意思？”夏來鑫語音一顫，心頭浮上不好的預感。
無視夏來鑫的存在，夏北城幽暗的目光轉向洛婉：“現在既然有人頂罪，我們大家都解脫了。”
他掏出兩張機票：“兩個小時后的飛機。如你所愿，我們遠走高飛，從今起與夏家無關。”
夏來鑫既急且怒：“你什么意思？”
“我以為你早知道了。”夏北城語氣冰冷，“難道你真以為，我把夏氏放在心上？”
“你……你……”夏來鑫指著他，半晌語不成句。
洛婉失神的眸子漸漸聚焦于那兩張機票，一直盯著不放。
“怎么？不樂意了？”夏北城唇畔露出絲微笑，“這么多年來，你期待的事成真，難道被嚇著了？”
洛婉緩緩起身：“如果是昨天，我會毫不猶豫地跟你走……”
“現在也不遲。”夏北城語氣輕松，“現在才是最適合離開的時候。昨天離開，還得擔心被追究責任，現在不了。”
洛婉緩緩背過身去：“我不可能跟你走。”
夏北城臉上那絲笑容頓時灰飛煙滅，快步上前抓住洛婉的胳膊：“你什么意思？”
洛婉緩緩合上眸子：“如果你真愛我，請聽我說：現在不要走。我陪你一起，誠心去求曲一鴻放我們一馬，用你的能力解決掉云鑫眼下的難處，慢慢想辦法救出云川。人生漫長，我們有大把時間重振旗鼓……”
夏北城面色漸漸奇詭，久久盯著洛婉。
“你這是什么意思？”洛婉心中不安。
“為什么你會覺得，我會救云鑫？我能救云鑫？”夏北城看向窗外，“現在云鑫神仙也救不了。”
“你個畜牲！”夏來鑫捂住心口。
“……你到底還做了什么？”洛婉艱難地問。
夏北城不答反問：“真不跟我走？”
洛婉毫不猶豫地搖頭。
夏北城黑瞳深幽幾分，忽然一把抓住洛婉的胳膊，拉著就走：“再不走，就趕不上飛機了。”
“我說出不走。”洛婉掙扎著，“我不可能再離開這里。”
哪能敵過夏北城的力氣，洛婉幾乎是腳不沾地地被夏北城拉出夏云川的辦公室。
眼見夏來鑫捂著心口，彎著腰，面色刷白，洛婉費盡全身力氣，抓緊門框不放，揚高聲音：“白秘書——”
幸好白秘書正巧從電梯出來，見頭加快腳步。
過來一看，她趕緊回辦公室拿藥過來給夏來鑫服用，同時按下警報開關。
夏北城盯著洛婉：“你真不走？以后可沒機會了！”
“不，是我不會再給你機會。”洛婉眼眶紅透，“夏北城，我們愛恨相抵，恩怨兩消。從今起陌生人而已。”
她語氣決絕，眼神淡漠。
夏北城不可置信地盯著她，許久，他咬牙道：“你到底愛的是誰？”
洛婉忽而笑了，眼神卻愈加淡漠，似乎看透一切：“不管我曾經愛的是誰，從今起我都不愛了。”
頓了頓，她眼神漸漸犀利：“我不再相信愛情。這個答案，你滿意不滿意？”
夏北城緩緩松開她，凝著她數秒，忽然轉身大步離開。
電梯里幽幽傳出一聲：“想找我的時候，給我電話。”
云鑫保安沖上來的時候，夏北城正好離開。
“別追了。”服了藥的夏來鑫總算緩過來，“白秘書，立即查帳。”
這一查非同小可，如果不是剛剛服了藥，夏來鑫估計心臟病復發，就此玩完。
“空殼？”白秘書喃喃著，“幾萬的流動資金都沒有，怎么可能？”
“財務總監呢？”洛婉強打精神，問。
“兩天沒來了。”財務經理說。
“畜牲！”夏來鑫怒罵，“這畜牲是聯合財務經理做空公司。”
洛婉等人默然。
夏來鑫頹廢地坐下：“夏氏完了。完了呀……”
洛婉緩緩蹲到夏來鑫面前：“爺爺，你是想救夏家？還是想救自己一生的心血？”
“這有什么區別？”夏來鑫茫然。
洛婉輕聲道：“想救夏家，確實回天乏術。想救爺爺一生的心血，還是有一絲生機。”
“啊！”夏來鑫精神為之一振，一把抓住洛婉，“當然想救我一生的心血。”
洛婉淺淺漾開笑意：“既然如此，爺爺打起精神，現在和我一起去接瞳瞳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