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說話的曲老太太，聞言瞬間淚如雨下。
縱使癱瘓，面部表情亦僵硬，也能看出她的后悔與無望。
以及對曲一鴻無限的期盼。
“不是每件事都可以重來。”曲一鴻平靜地看著曲老太太，“現(xiàn)在這一切后果，都是曲沉江和白果兒促成的。奶奶如果希望事情早點解決，就告訴我，曲沉江現(xiàn)在在哪？”
曲老太太這回不眨眼睛了，反而眼睛睜得大大的。
“只有讓他回來，才能解決太煌第二股東的麻煩事。”曲一鴻道，“當(dāng)然奶奶如果還想護著曲沉江，那我也沒有辦法了�！�
曲老太太的眼睛瞪得更圓了。
曲一鴻輕輕嘆息：“看來，這回奶奶是真的不知道他去哪了�！�
曲老太太頓時飛快連續(xù)眨眼。
“我信你�！鼻圾欘h首，“我想知道的差不多了。奶奶接著好好休養(yǎng)。”
他準(zhǔn)備離開，曲老太太卻一臉焦灼，手腳又在開始不安分地移動。
“你還有話要說？”曲一鴻擰眉，“你現(xiàn)在說不了�！�
“＆＃％￥……”曲老太太焦灼地咕噥著。
緊緊巴巴盯著曲老太太的唇，曲一鴻緩緩瞇起星眸：“奶奶是說，想見瞳瞳？”
曲老太太張著嘴，似乎拼命想說出來。
然而這回，她連“＃＠％＠％”等等都沒說出來，只是越來越焦灼。
曲一鴻擰眉凝著曲老太太——他原想讀取老太太的唇語，可惜老太太太過激動，嘴唇顫動得厲害，實在無法精確讀取。
老太太到底是什么意思？
曲老太太青筋暴裂的樣子有點怵目驚心，曲一鴻附身抱起曲老太太，讓她靠上枕頭：“有什么事，下回再好點說也行。”
他起身欲離去，曲老太太卻忽然發(fā)出一聲渾濁的“嗯”。
雖然有些含糊，但曲一鴻確認(rèn)自己這回沒聽錯。
曲一鴻星眸一閃：“我知道了，你想見瞳瞳。你是為了滔滔見瞳瞳�！�
曲老太太瞬間淚流滿面。
這回，她一直眨眼睛，一直眨著，似乎壓根就停不下來。
曲一鴻緩緩吁出一口氣：“不容易，奶奶終于看出瞳瞳的好了。不過……”
他將曲老太太扶著躺下：“瞳瞳現(xiàn)在不在這里。她回來的時候，我會讓她過來看奶奶……”
曲老太太的淚流得更兇了。
松開曲老太太，曲一鴻緩緩后退一步：“我先走了，奶奶好好養(yǎng)身體�！�
曲老太太再度瞪圓眼睛，明顯不希望曲一鴻離開。
“我會勸曲白離開�！鼻圾櫫巳�，道，“我想，他會離開的。”
曲老太太似乎松了口氣，但仍然一眼不眨地瞅著曲一鴻。
“從明天起，除了錢子軒，我會限制其余人過來探望你�！鼻圾櫿Z氣淡淡，“特別是曲白。”
曲老太太艱難地扯出個笑容。
“奶奶也別太高興�！鼻圾櫠ǘǖ啬咸拔疫@么做，并不是因為奶奶，而是我希望奶奶有一天能活著走到我母親面前，和她鄭重地說一聲對不起�！�
曲老太太聞言，緩緩合上眸子，淚流成河，濕透枕巾。
“奶奶別太激動了。”曲一鴻語氣溫和了些，“要想早日恢復(fù)健康，不僅要和醫(yī)生配合，最重要的是保持平常心。”
說完，曲一鴻深深地凝著曲老太太，看到曲老太太的淚珠之后，這才轉(zhuǎn)身離開。
雖然沒有回頭，但曲一鴻知道，此時曲老太太一定是睜開眼睛，并目送他離開。
出了病房，曲一鴻緩緩站定，凝著對面的曲白。
“二哥出來了？”曲白恭恭敬敬地問，“奶奶還好吧？奶奶能和你交談么？”
“要是能交談就好了�！鼻圾櫺表�，語氣淡淡，“可惜不能。但是有一件事我得提醒你，從現(xiàn)在起，你不用再陪夜了。”
“啊？”曲白愕然抬頭，見曲一鴻平靜得不行，道，“這是命令嗎？”
曲一鴻不假思索地道：“對，這是命令。”
“……”曲白默然凝著曲一鴻，沒動。
“不止你，連我在內(nèi)的所有曲家子孫，最近都不能再見老太太。”曲一鴻沉聲道，“這是陸院長下的命令。只有脫離原來的生活圈子，老太太才能更快地痊愈。如果不希望奶奶早日復(fù)原，就可以來看奶奶�！�
曲白終于緩緩垂首：“二哥，我知道了。我現(xiàn)在回去�！�
曲白說完，轉(zhuǎn)身大步走了，比曲一鴻走得還快。
直到曲白的身影消失在電梯內(nèi)，曲一鴻才轉(zhuǎn)向錢子軒。
“二少，陸院長真這樣說的嗎？”錢子軒困惑極了。
“我說的�！鼻圾櫮X子軒，“從明天開始，除了你，除了醫(yī)院的安保人員和護士，其余人一律不許進老太太的病房，和老太太說話。”
錢子軒詫異地抬頭看著曲一鴻，似乎不會說話了。
但最終，他似乎明白了：“喬玉華也不能？”
“不能�！鼻圾櫿f。
錢子軒輕吁一口氣：“二少，我知道了。我相信二少的決定一定是英明的�！�
曲一鴻不再多言，轉(zhuǎn)身就走。
剛剛和曲老太太說的話，都是他早有的想法。
只是曲老太太今天才神智清醒些，他才一次性說出來。
站在原地不動的錢子軒，目送曲一鴻背影消失，終于淡淡笑了：“還是二少好�！�
原來在曲二少眼里，他才是曲老太太身邊那個最忠心的人……
他一切都值了。
可惜曲老太太一生都信錯了人……
曲一鴻下了樓，李司機已經(jīng)開著車等在醫(yī)院的正大門。
見曲一鴻出來，他趕緊恭恭敬敬替老大開門：“二少，老太太好點了沒有？”
曲一鴻上了車，沒回應(yīng)李司機。
他緩緩靠上椅背，平靜地凝著“太煌醫(yī)院”四個大字。
半晌，他輕輕吐出：“為什么這世上總有這么蠢的人，非得絕望時才明白大是大非……”
李司機明明聽到，裝做沒聽到。
這么高深的哲理，他個司機不太懂，也不感興趣。
他就關(guān)心童瞳和淘淘下落不明：“二少，我們現(xiàn)在回去再問問戰(zhàn)青那邊的情況……”
曲一鴻緩緩平靜地打斷李司機的話：“現(xiàn)在去見夏北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