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還死死瞪著童瞳的曲老太太，聞言忽然閉上眼睛，似在嘆息。
“呃？不瞪我了？也不說話了？”童瞳一呆，“難不成真的還恨著我？”
“這回是二少奶奶想多了。”錢醫生在旁輕聲嘆息，“那幾天，老太太已經對二少奶奶改變看法。不會是這樣的。”
“可是怎么解釋老太太的反應？”童瞳執拗地說，“瞧老太太現在不瞪我了。”
錢子軒悄悄瞅了眼曲一鴻，溫和地道：“我倒是覺得，老太太是想求助于二少奶奶什么事……”
“錢醫生想多了。”曲一鴻不動聲色地打斷錢子軒的話，“我這個親孫子現在就站在奶奶面前。奶奶要求助也是求助我，不是童瞳。”
“這……”錢子軒小心翼翼地凝視著曲一鴻，聲音漸漸沒了。
“老太太到底想說什么呀？”童瞳趴在床邊，一手支腮，深思地凝著曲老太太。
她能清晰地看到，曲老太太眼角還在流淚。
任誰出感受得到曲老太太此刻的焦灼與不安。
可惜她向來和曲老太太不對盤，自然不知道曲老太太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奶奶別胡思亂想，先好好養著。”曲一鴻緩緩起身，“只要能度過危險期，就沒什么好擔心的。等奶奶康復后，想說什么就能說什么。”
曲老太太不再說那些含糊的話語，只是淚糊了眼睛，淚濕了枕頭。
“對啊！”童瞳與心不忍，在旁幫著安撫，“會好起來的。”
童瞳不說話還好，童瞳這一說，曲老太太的淚珠再度大顆滾落。
“看來老太太想說的事，真與我有關。”童瞳暗暗心驚，“會不會是老太太不喜歡看到我？我……我還是走吧。”
想想自進半山園以來的生活，童瞳心里有些不安。
曲老太太真心討厭了她大半年……
曲一鴻不動聲色地握住童瞳的手：“我們去找找陸院長。”
“好。”童瞳爽快地答應。
曲老太太的反應讓她驚悚，她恨不能立即在曲老太太面前消失掉。
童瞳轉身就走，卻被曲一鴻拉住了。
“謝謝錢醫生在這里照顧奶奶。”曲一鴻和風細雨地道，“如果有什么需要，請醫生直接找陸院長即可。”
錢子軒頷首，平靜地道：“其實老太太需要的不是我，而是親人。”
“他最看重的親人有三個。”曲一鴻語氣淡淡，“一個成了沒斷氣的木乃伊，一個在逃，還有一個年紀太小擔不起責任。”
“二少，曲家的親人很多。”錢子軒輕聲道。
“我知道，還有老太太護著的那些所謂的孫子。”曲一鴻唇畔噙著冷冷的笑，“他們想來便來，隨時可以看望奶奶，沒人攔他們。但如果他們不來，我自然不可能親自去請他們來。”
曲一鴻語氣淡淡，可說出來的話自吐出唇間便凝結成一團煞氣。
錢子軒臉色一白，連大氣都不敢出。
童瞳聽著亦心驚膽戰——曲一鴻這種語氣，是最疏離的表現。
“二少說的是，還是順其自然吧。”錢子軒暗暗抹了把冷汗，“老太太會理解的。”
曲一鴻的眸光這才落上童瞳：“我們走！”
“兩位慢走！”錢子軒躬身道。
將曲一鴻和童瞳送出門外，錢子軒才止住腳步。
目送他們遠走，錢子軒神色惆悵地轉回到曲老太太身邊。
他握住曲老太太的手：“老太太到底想說什么？”
曲老太太眼角未干，眸子緊閉。
“老太太，別怪我多嘴啊！”錢子軒感慨萬千，“二少和二少奶奶還能來看你，還能為你找陸院長，這已經足夠了。那些承受你恩惠的人，除了曲白，另外的都沒來看望你啊。你啊，這一輩子就是沒看準一個人……”
聞言，剛剛還眼睛緊閉的曲老太太，忽然睜開眼睛，期盼地看著錢子軒。
錢子軒一愣：“我是不是哪句話說中你的意思了？”
“＠＃￥……”老太太含糊地說著錢子軒聽不懂的語言。
錢子軒一聲嘆息：“還是別猜了，希望還能康復吧。”
他忽然轉身看向門口，濃眉緊皺：“白果兒今天怎么沒來醫院看望老太太……”
話音未落，旁邊的醫療器械忽然發出報警聲，錢子軒面色一變，轉向身后的護士：“快，快請醫生來，老太太又不好了……”
。
曲一鴻帶著童瞳剛剛來到電梯，便聽到老太太手術室那邊傳來的急促地喊聲：“快搶救——”
童瞳默默瞅了曲一鴻一眼。
“我們不是醫生。”曲一鴻平靜地道，“只能聽天由命。”
“我……”童瞳咬了唇，惆悵地道，“我忽然覺得她有點可憐。”
“她不可憐的時候，她充當半山園劊子手的時候，你沒看到。”曲一鴻淡淡道，“否則你就不會這么覺得了。”
聽出曲一鴻語氣中的惆悵和淡淡的怨恨，童瞳忍不住默然。
她不是曲一鴻，不知道他身上到底承受了曲老太太多少恨，所以她沒辦法領會他的感受。
她只能靜默。
終于，來到陸院長辦公室。
一見是曲一鴻，陸院長慌忙起身相迎：“二少來了，有失遠迎。”
“不用客氣。”曲一鴻開門見山就問，“陸院長想必也知道我來此的目的。”
陸院長了然：“二少是為老太太的病情而來的吧？”
童瞳自個兒找了個位置坐下，問：“老太太的情況到底怎樣？”
陸院長搖搖頭：“就是大家看到的這樣。時好時壞。”
“哦？”曲一鴻擰眉盯著陸院長。
“老太太是心血管疾病。”陸院長道，“這個病和情緒息息相關。老太太病情反復，和她躁動的情緒有關。”
曲一鴻擰眉：“說詳細點。”
陸院長點點頭：“說白了，老太太有心病。這個心病就是讓她病情反復的罪魁禍首。可惜老太太現在口不能言，要她說也說不明白。只能慢慢來。這個過程可能比較長。”
“心病。”童瞳喃喃著。
老太太能有什么心病呢？
“心病？”曲一鴻平靜地道，“這就難說了，老太太的心病，我們當然猜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