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似乎有瞬間停滯。
曲一鴻黑瞳似海，高深莫測地注視著曲白，誰也不知道，他此刻心里想的是什么。
明明曲一鴻語氣比平時暖和，可大家都聽得出來，曲一鴻的態度，遠比平時堅決。
完全沒有商量的余地，甚至有絲厭惡的情感在內。
誰也沒看出來，他拿曲白是敵還是友。
“老五這是故意和老二你套近乎呢！”曲老太太開啟和事佬模式，笑盈盈地打圓場，“哪有借助理的。老五想招助理，想怎么挑就怎么挑。這個童助理只有老二受得住。換個老板，早開她七八百回了。”
童瞳眼花花地瞅著面前的情形。
她似乎在看著他們，可是天知道她早就神游四海，完全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居然覺得，曲白是故意的。
“不好意思，二哥誤會我了。”曲白略顯尷尬地輕咳一聲，“我借助理是想學習二哥。既然二哥不肯借，我哪敢勉強。”
這回，他的手伸向童瞳：“不好意思，童助理。”
童瞳不由自主地往后縮了縮。
這不是當年的曲白，他是曲五少，是曲一鴻不喜歡的“弟弟”中的一個。
她紛亂的心兒，壓根沒想出來，她是不是要選擇站邊。
如果必須要選擇站邊，她是站在一直護著自己的曲二少這邊，還是站在和自己一起長大的曲五少那邊呢……
“童助理，老五在等著呢！”曲老太太意有所指地提醒，“你好好地表個態，大家好開始吃飯。”
曲白溫暖如玉的面容，掠過淡淡陰霾。
他更專注地盯著童瞳，執著地等著她握手……
本以為還有幾秒鐘僵持，只見眼前一花，他盯著的那只細細的粉嫩小手，忽然消失在他視野里。
曲一鴻握住了童瞳的手。
“今天是家宴。”曲一鴻面色淡淡，氣場卻平空擴散，讓人心里發怵，不由自主摒住呼吸。
他環顧四周，語氣清冷：“童助理只是我命令陪同而來。童助理有什么沒做好，找我曲一鴻就好……”
曲老太太急了：“老二……”
曲一鴻的聲音沒有溫度：“既然我今天坐在這里，就是表示歡迎曲白回來加入太煌總部。這就是我的態度。”
曲老太太太旁松了口氣。
曲白迎著曲一鴻犀利如X光射線的目光，若有所思。
數秒后，曲白笑了：“素聞二哥大度，果然如此。”
他有意無意地掃了眼曲一鴻握住童瞳的手，轉向曲老太太：“二哥的助理不是故意的，就算了。奶奶，大家應該都有點餓了。”
“是啊！”曲老太太趕緊下臺階，“沒事了，大家該吃吃，該說說。都是一家人嘛，熱鬧熱鬧！”
喧鬧中，童瞳一身虛脫，幾乎趴著桌面滑坐進實木紅椅。
“不舒服？”曲一鴻這才放開童瞳的手，跟著坐下。
“沒事。”童瞳扯開個笑容，盡力讓自己表現得若無其事，“我說嘛，我和老太太氣場不和。要是在老太太面前不出狀態，那才不正常對不對？”
這倒是事實……曲一鴻唇角微揚：“小笨蛋！”
“別那樣啦！”童瞳碎碎念，“人家在看著我們。”
她悄悄一指曲沉江的方向。
此刻，曲沉江正瞪著兩人，似乎要從他們身上燒出兩個洞，才能一泄他心頭之恨。
“呵。”曲一鴻清清冷冷地笑了。
這會兒，自然有傭人第一時間過來打掃掉杯子碎片。
捂著心口平靜了會，童瞳起身：“我想去下洗手間。”
一見曲一鴻的眼神，她趕緊擺著雙手：“我就洗個手，馬上回來。”
曲一鴻指向一個方向：“洗手間在那邊。”
“謝謝！”童瞳努力綻開個俏皮的笑容，在曲一鴻的注視中，來到洗手間。
一進洗手間，她立即緊緊關上門，默默靠在門背后，默默合上眸子。
明明沒做什么，她卻覺得好累。
為什么曲白會是曲五少，還用那種特別的目光看著她和曲一鴻？
曲白好像變了……
心緒漸漸平靜，童瞳再度想起今晚還要拐著曲一鴻回洛城。
她趕緊匆匆洗了手，將指尖上的椰汁洗個一干二凈，這才轉身出來。
剛走出洗手間，童瞳倏地收住腳步，愕然瞪著面前的曲白。
“瞳瞳，你變漂亮了。”曲白不知道是等在門口，還是怎么的，正若有所思地凝著她。
“……是嗎？”童瞳抓抓頭發，默默看向天花板，“女大十八變，可是我應該十八歲就已定型。所以，現在和那時應該差不多。”
曲白深深凝著她，情不自禁地摸摸她長發：“你變了。我也變了。”
“呃？”童瞳一怔，下意識地撥開曲白的手，不許他撥弄自己的長發。
曲白眼神一黯：“瞳瞳，請原諒我當初的幼稚。我們只是……相識太早。”
曲白附身，在童瞳發呆的瞬間，他輕輕在她發絲間落下一個吻。
曲白走出去了。
童瞳呆呆地站著——相識太早，是什么意思？
她的心兒，為毛有點隱隱作痛的感覺。
她到底腫么了……
手機有微信提示音，童瞳掏出來一看：“笨蛋，掉洗手槽里了嗎？”
“噗——”明明心亂如麻，一瞅這短信，童瞳忍不住咧嘴一笑，眉眼彎彎。
回到座位，迎上曲一鴻惱怒的目光，童瞳訕訕地挨著他坐近些。
孰料人家總裁大人壓根不認她這一套，冷冷一哼，往旁邊挪了挪。
“……”童瞳默默地扁扁小嘴。
眼睛一瞄，正對上曲白幽幽的目光，她趕緊垂下小腦袋：“我餓了。”
也許是真餓了，也許是因為紛亂的心事，也許是逃避曲白深幽的心思，童瞳大吃特吃。
甚至，她誤喝了半杯紅酒，頓時滿臉潮紅。
曲一鴻不動聲色地放下筷子，起身走一圈回來：“我和老太太打了招呼，先走一步，現在去洛城。”
童瞳立即清醒幾分，乖乖跟著曲一鴻出大廳，走向蘭博基尼。
剛要上車，她忽然匆匆沖向旁邊的綠草地。
“哇”的一下，吐了個七葷八素，吐得她淚光閃閃，直不起腰來。
曲一鴻大步如飛地上前，托住她的臂彎，大掌滑過她嫣紅的小臉。
他聲音一沉：“你發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