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個巢穴的位置很特別,巢穴是在崖壁上掏出來的,每個洞邊上都有一棵高大的胡楊樹,樹根緊緊靠著那巢穴,我覺得里面有個什么東西。我小心地靠近了看,那東西發出一點霉味,象一種布料木料腐爛發出的霉味。
洞里的那東西我認了半天,最后終于確定那是一個人,一個干癟的死人,死人抱著雙膝頭垂在胸前,身體已經風干了,因為風干了看上去象小孩,這死尸抱膝頭垂坐著,看上去象干枯的胡楊樹根,但他的頭已經和身體分離了,脖子那里好象受到了重擊,頭和身體只有一些破棉絮一樣的東西連著,兩部分靠這些東西還沒有完全分開。
我不明白這個尸體是誰,這尸體應該死了許多年了,聽說在沙漠經常有人會迷路餓死,然后慢慢變成干尸,不知道這個是不是也是迷路餓死的,但是我感覺不象,這具干尸應該和影子有什么關系。
我在這里呆兩天,每天都是吃那三匹死駱駝邊上的餅干,那些死駱駝已經開始發臭了,同時也在發干,估計用不了多久那兩個匹駱駝都會變成駱駝干尸,他心里郁悶,我覺得我自己也會變成一具尸體,躺在沙漠里一點一點干枯變成木乃伊。
這兩天里,我一直在等著那些影子給我下命令,我還是想著幫他們做完事就可以走念頭,但是沒有任何人也沒有任何影子來和我聯系。當然他們似乎并不需要在我前面出現,在這山谷里他們隨時可以把意義直接傳進我心里,這讓我特別恐懼,我覺得這三個影子好象就生活在我心里,時常弄得我不敢想事情,感覺想了就會被他們發現似的。
我在這座平頂山之間的山谷里一連住了三天,還是沒有看到王風他們,我想他們是兇多吉少。而且和好多尸體住在一起,我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感覺,這地方除了我和一只黑貓外沒別的活物。
第四天,那個大的黑影子現身了,他站在我面前,似乎沒有惡意,不過我們之間仍然沒有友好可言,他命令我坐下,然后,命令我蟠腿,閉上眼睛集中注意力,放松身體。
我知道這是要我星光體出游,但我不知道這又是要干嘛,不過我現在坐在硬梆梆的石頭上,很難放松身體,平時我靈魂出竅都是半躺在沙發里的,而且那也很難成功,因為除了身體舒服外還需要精神放松。
但我除按照影子的意思做外,沒別的辦法,我照著做了,奇怪的,只是一會兒功夫我就放松身體集中注意力了,并且達到了星光體出游要求的程度,只經過了睡意朦朧的半分鐘左右時間,我的身體就漂浮在半空中了,我低頭看了一下,看到自己的身體蟠腳坐在原地。
這和以往的靈魂出竅都不一樣,我感覺這一次是被強制著。轉頭望望身邊,身邊有兩個影子在,感覺有點奇怪,怎么又只有兩個影子呢?
我正想得入神的時候,我意識有點模糊了,再抬頭看前面時,已經不是剛才的平頂山之間了,不知道在哪里,黑咕隆咚的,伸手不見五指。
我喊了一聲:“你們在哪里?”我喊的是那些影子。
并沒有誰來回答我,我伸手向兩邊,摸到了兩邊的墻壁,墻壁很光滑但并不很涼,好象是不是石頭是木頭做的。我似乎聽到了一些風聲,那風聲呼呼一直在吹,不過這風聲似乎在稍遠的地方,我并沒有感覺的風吹的冷意。
地上好象鋪了松木地板。這地板似乎是新鋪的,在地上能摸到一些小的塊狀物,摸著那些東西我分析是碎木頭,放到鼻子上聞聞,也是淡淡的松木氣味。
我想是不是他的靈魂不在平頂山那里,到什么別的地方呢?對!應該是不在平頂山了,我聞到一股淡淡的松樹香味,平頂山的山谷里沒有松樹,只有幾十顆胡楊樹,這是到有松樹的地方,或者這房子是用松樹木板做的。
當然,這一切是不太當真的,靈魂出竅狀態一切都象幻覺,不過,誰又能說我們真實世界不是一種幻象呢?象佛教所說的,或者唯心主義分子所說的。
我又想一篇小說,那個叫什么來著,好象是《圓形廢墟》,那小說里有個做夢的高手,天天做夢,在夢里他為自己建立了一個世界,還有造了一個兒子,不過他醒來后發現,他自己也只是別人夢里的人物。
一邊胡思亂想著,一邊摸著墻壁往前走,走了一會兒,我明白了,這里不是房間應該是一條走廊,這個走廊好象很長,走了十幾分鐘也沒走到盡頭,我想著這是一個很長的走廊,地上鋪著松木地板,好象是新鋪的走廊里還沒有打掃干凈,遠處可能是走廊的盡頭有風聲,但是松木的氣味不是很強烈,似乎不是新裝潢的房間。我想還是呆在原地等影子們過來找我比較好,他們應該是有什么事要我做。
于是我又摸著黑往回走,走了一會兒,我估計走回到原來那地方了,就依著墻坐在地上。
我只顧想自己的事,忘了集中注意力,結果,一下子就從星光體出游狀態清醒了過來。
清醒過來的我還是蟠腿坐在平頂山之間的空地上,周圍還是半死半活的胡楊樹根,那兩個黑影子在我前面站著,我剛想和他們說說話,但那兩個影子已經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