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風又不說話了,他那對瞳孔一大一小的眼睛望著窗外,窗外的天空黑沉沉的沒有半個星星,天氣很悶熱,可能要下雨了。
我對高山明說:“以前還真不知道,原來你和老媽還是同鄉。”
高山明說:“你媽就是她們家的第五個女兒?這倒真不知道,我們還有點緣分。”
然后他又問:“你們怎么不回家來的?從來沒見你們來過。”
我只好說,因為一直不來往也就不覺得有必要了,要不是祖姥姥死了,他們可能還不會走動之類。
王風轉頭說:“那你們知道不知道,她們家那祖姥姥有沒有留下古器首飾什么的?”
“哦!”我一下子明白了,這兩人剛才可能就在商量,祖姥姥有沒有留下什么值錢的東西。
我倒是聽說過祖姥姥以前當姨太太,有一點家底,但是早已經變賣了,給那個我沒見過面外公買家財,這些家財也在解放后的革命中被革光了,祖姥姥要是還有什么沒變賣的,那應該也被一起革掉了,因為聽說祖姥姥的家后來被抄了好幾遍,祖姥姥也被造反派打得半死。
王風不屑地說:“好東西都藏得很好的,不可能那么容易被革命小將們發現。”
“我祖姥姥也只是一個姨太太,不會有什么特殊值錢的珍寶的,而且我明天就要回去了。”
“怎么明天就回去?”王風有點吃驚,有點失望。
我不敢說那晚的那個夢讓我恐慌,那一直象鬼影一樣纏著我的印象,我感覺應該盡快離開這地方,但是我沒跟他說,說也說不清楚。
我對他們兩人說:“祖姥姥已經火化了,還不回去干什么?這山里氣候我也不太習慣,白天悶熱得要死晚上陰冷得要死。”
高山明和王風沒話可說了,我感覺他們在想理由,想讓我去探聽祖姥姥有沒有值錢的,他們大概一時半會兒想不出辦法,一直默默地看著我。
我說:“我看也沒什么的,祖姥姥自己就是一個干癟的小老太婆,她以前也就是一個姨太太而已,為給我外公買田買房子,早把從大官家帶出來的東西賣光了。”
我想了想說:“那大官是哪一位啊?這個倒沒問過。”
王風馬上說:“邢士廉!當過滿洲國的軍事部大臣。”
“喲!你居然比我知道得更多。”我心里想,這兩個雜碎看樣子對我祖姥姥下過功夫的,連我祖姥姥的老公都被他們查出來了,不過他們的功夫肯定白下了。
高山明接著我的話說:“我看也不會有什么的,林建大姨家以前也窮的很,后來好象她們家的孩子大了,有工作才好點。”
看來只有王風一個在做白日夢,這是因為他不了解吾家,高山明站起來,走到窗口把窗戶關好,外面刮起風來了,好象馬上要下雨。
王風把眼光從窗外轉過來對我說:“但是說不定你祖姥姥還有,一些小的細軟首飾什么的,或者其它一些東西,她自己以為不值錢的東西。”
我奇怪了:“她自己都以為不值錢的東西,那就是不值錢的東西,你們還要買了干什么?”
王風說:“這你就不懂了,有些東西,比如古幣,小飾品,字畫什么的,她們以為是普通的不值錢,但是拿到行家那里一看可能就是價值連城的。比如,前一段時間我去云南買古幣,結果看一老苗農在給一只小狗喂食,狗吃的碗雖然缺了個小口子,我一看就看出來是明代的官瓷,我連狗帶碗一起買下來,狗被我半路扔了,那破碗,雖然缺了一口子,還是賣了三萬多。”
我聽得張大了嘴吧合不攏:“買碗就行了,干嘛還買小狗,買了還要扔掉。”
王風不屑地說:“你們懂什么,單買碗的話,那老農民雖然笨,但是也不傻啊,說不定人家就覺察出什么來了呢,先買那條小狗,然后讓他把那碗也送我做狗食盆,他就一點都不起疑了。”
高山明和我都很佩服王風的精明,我:“王風你這小子就是比我們精,你這樣精肯定能賺到錢,不過也肯定要斷子絕孫的。”
王風瞪了我一眼,說:“你先別回家,先在這兒窩著,有什么底細你就告訴我,我要是賺了,沒什么好說的,不管賺多少我拿一半,你們兩個分一半。”
王風雖然有各種毛病,但是他對朋友一向是慷慨,我和高山明一點也不懷疑他的承諾,但是我還是覺得不合適,大姨是我親戚,我怎么能在她家探底呢。那還是人嘛!這種主意也是王風想得出來。
外面打起了幾聲悶雷,我趁機說要回大姨家了,一會兒下雨不知道要多大,王風還想要說服我幫你探底,看我一點商量余地都沒有也只好作罷。
我回到大姨家時雨倒是沒下,幾個姨媽卻在大姨家吵成了一鍋粥,聲音從后面那棟老式平房里傳過來,我跑到后面去看他們吵什么,幾個姨夫指手畫腳氣勢洶洶的,吾娟則站在一邊氣鼓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