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夫人不禁一驚，“那你為何還是如此高興？”不見半分憂傷。

　　何楚昊笑意不變，“孩兒早就知道梓琬心中所屬是洛桑，如今她終于嫁給自己所愛之人，值得祝賀，為何不高興？”

　　一句反問，問的何夫人更加心疼。她寧愿何楚昊把自己心底的負面情緒發泄出來，也不愿他現在這般強撐。但他都這樣說了，她還能說什么呢？

　　何夫人眼底的心疼刺到了何楚昊，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禮，“娘，好男兒志在四方，孩兒已經過了征兵，三日后就去軍營報道，過幾年，一定成一代將軍凱旋而歸。我不在的日子里，您和父親一定要照顧好自己，等著孩兒。”

　　“娘會的，你在外也要照顧好自己啊。戰場上刀劍無眼，你一定要萬分小心。”

　　“孩兒都明白。父親在書房嗎？孩兒還有些話想跟父親說。”

　　“嗯，他在書房。”

　　何楚昊徑直去了書房，何大人在作一副潑墨畫，已見雛形。

　　何楚昊看見畫中內容，心中一頓，似是被刀子劃了一下，苦澀的血腥味頓時蔓延。

　　畫上是戰場。

　　自古潑墨多山水，很少見有人用潑墨作戰場圖的，但是這副畫卻是戰場。本是血淋淋的戰爭，以純黑白展現，更多幾分凄涼。有時候，父親口上不說，未必是心中不想。

　　何楚昊跪下，給何大人磕了一個響頭，“孩兒感謝父親的養育之恩，如今兒將要遠行，還請父親不吝教誨。”

　　何大人手上的筆不停，情緒也毫無變化，“吾兒切記，一不可叛，二不可逃，三不可莽勇。”

　　“孩兒已全都記在心間了。”

　　“去收拾你的東西吧，三日后就要走了。”

　　“是父親。”

　　何楚昊走后，那副潑墨畫收筆，正是一副戰后凱旋歸來圖。

　　三日后，梓琬大婚當日，何楚昊入了軍營。一邊鳳冠霞帔，一邊金盔鐵甲，一邊喜燭長燃，一邊孤燈高掛，一邊人影綽綽，一邊伶仃孤苦，一邊喧鬧，一邊悲涼。

　　這軍營，并非他一時興起，只是梓琬在的那些日子里，有一句話讓他堅定了他的想法。

　　有一次，他和梓琬閑聊的時候，她說，只有追逐自己心中所想，心中所愛，一生才不會徒勞庸碌。

　　她走了，這句話還一直留在他心中。

　　何楚昊斂眸，將腦海中的梓琬壓下，伴著那盞孤燈，又翻起了兵法，這也是他心中所想。

　　梓琬坐在喜床上，等著洛桑歸來。她知道就算洛桑有千萬個不愿意，他也必須到她這里來，因為她是公主，是云瑯的長公主。

　　果然，喧嘩散盡，洛桑伴著一身酒氣，挑了梓琬的蓋頭。

　　不管過往怎樣，她嫁給他了。梓琬看著她，笑意盈盈，甜甜地喊了一聲，“夫君。”

　　洛桑勉強地扯了扯嘴角，身形不穩直接倒在了床上。

　　梓琬忙去桌邊倒了一杯合巹酒給他，只有喝過了，他們才是夫妻，才會百年好合。

　　洛桑直接把酒打翻在地，酒杯摔在厚厚的地毯上，悄無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