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拉薩……酒店。

蘇昑恍惚堅持到酒店，就再也支撐不住，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找到的床，是爬上去的，還是別人扶著上去，或者說她根本就是見到床直接昏過去。蘇昑唯一記得住的畫面，就是許文緊張的囑人找醫生，還要訂最快回北京的機票。

“睡少未成千里夢，愁深先怯五更鐘。”

繃到極限的神經和承受力就猝然爆潰，細若游絲般的蔓延在蘇昑無知覺的夢里。這夢在蘇昑而言，更像是某種本能防御的辯白：她和丁俊毅做ai，必須要在床上放挺裝死魚。

蘇昑并非生性冷淡，她和所有正常女人一樣，眷戀耳鬢廝磨，渴望溫存愛撫，循序漸進，然后水乳交融。蘇昑尤其迷戀親吻的感覺，溫熱的鼻息竄動在唇邊，如螞蟻們互相用觸角碰觸同伴，看似平常，卻給人安全和溫暖。不一樣的其實是丁俊毅，丁俊毅似乎有偏執的嗜好，向來單槍直入，從不迂回婉轉，甚至連親吻的過程都直接略去。

蘇昑的初夜，說是噩夢絕不為過。

丁俊毅被相關部門封殺后，原單位就強令他搬出單身宿舍，丁俊毅偏較勁兒不搬。原單位就掐電停水步步相逼。丁俊毅借酒澆愁喝到酩酊大醉，大半夜的跑去領導家大鬧，給報警帶去派出所。蘇昑那時研究生未畢業，從學校打車繞半個北京城的距離，從派出所接丁俊毅送他回單身宿舍，也勸他搬離單身宿舍換個新環境重新開始，丁俊毅宿酒未醒，和蘇昑也吵。蘇昑并未生氣，她能理解丁俊毅的苦悶，消沉期需要時間來過渡。蘇昑離開之際，丁俊毅就很突然的強把她按在單身宿舍里堆滿衣物，窄小到吱呀亂響的床上。

戀愛情侶情難自禁，蘇昑有心理準備，她未多期待亦不排斥，有時候也有悸動。但丁俊毅卻是毫無溫存和撫慰的單槍直入，蘇昑就痛到喊出聲，她是真的痛。

“疼嗎？”丁俊毅依舊強按著蘇昑手臂，嘶啞了聲音問著。

“嗯。”蘇昑那時青澀，羞于說疼，模糊記著看過的書，還有身邊私密的朋友亦說過，初夜都疼，蘇昑強忍著不吭聲，同時心疼的，還有告別女孩兒的失落，這份失落比身體疼痛更讓蘇昑想落淚，她徒勞的掙著給丁俊毅箍住的手臂，身體也戰栗著蜷縮。

丁俊毅的呼吸陡然間粗重，他略停頓的身體帶著焦灼和憤懣，又給蘇昑和單身宿舍不堪重負的床板吱呀呀的重創。蘇昑再次喊出聲，她的上半身瞬間直起，又給丁俊毅蠻橫的壓住，蘇昑原以為丁俊毅剛才那樣問，是心疼她。

“疼嗎？蘇昑你真的疼嗎？是不是很疼？”丁俊毅含糊不清的嘟念，湊近蘇昑眼前看著，似在關切詢問，又似在喃喃自語。

蘇昑的情緒被莫名的羞恥和難過充斥著，她反感丁俊毅略帶異樣聲調兒的詢問，這詢問不似關切，更像是某種窺私欲的滿足。蘇昑索性不吭聲，她掙不脫的身體，卻被疼痛神經下意識的支配著，在丁俊毅身下艱難的蠕動。丁俊毅喘息著把無力掙扎的蘇昑攏在懷里，將她抵在堆積如小山的各種衣物上，窗口清冷的月光灑滿蘇昑半坐姿勢的身體，她蒼白清秀的臉隱在凌亂的長發間，額頭盡是細密冷汗。丁俊毅給酒精灼燒的臉也在月光里看到清清楚楚，他失神的看著咬緊嘴唇不吭聲、渾身戰栗的蘇昑。

“這樣疼不疼？”丁俊毅焦灼的鼻息彌散著濃重酒氣，積久的熾熱再次發狠的沖撞蘇昑竭力蜷縮的身體，與此同時，丁俊毅又癲狂扳住蘇昑的臉，蠻橫吻下去，不給蘇昑任何呼吸的縫隙，蘇昑終于給窒息般的強吻擊潰，唇齒間漏出痛楚低吟。

“俊毅，別這樣。”蘇昑強忍哽咽，她手指幾乎揪破床單，少女時翻開的那些耳熱心跳的言情小說情節，全給撕裂的疼痛扼殺。

“蘇昑，求求你，跟我說你疼不疼？喜歡這樣疼嗎？是不是很喜歡？”丁俊毅月光里癲狂的臉，透著陰翳的邪惡，野獸般的盯看著蘇昑冷汗涔涔的臉，亂亂的發絲被汗水黏濕。

蘇昑用盡全身力氣，揚手甩給丁俊毅一記耳光。這是她的初夜，給深愛的男人毫無憐惜的強暴，卻還要很High的說她喜歡嗎？丁俊毅給蘇昑的耳光打醒，他和蘇昑就那么僵持在窗口灑進來的月光里，只是他灼熱的硬挺，像冰凍后大大縮水的生蠔，無地自容的撤出蘇昑身體，丁俊毅如夢方醒，他看到自己凌亂的襯衫下擺，斑斑點點的，盡是血跡。

“蘇昑，我就只有你了。”丁俊毅痛苦的抱住蘇昑，又悲愴又無奈。

蘇昑也隨之心酸，丁俊毅確實身處低谷，未顧及她感受也在情理中。

結婚是丁俊毅提出來的，蘇昑當時有猶豫，她真不想那么快結婚，首先是她研究生還沒畢業，其次是丁俊毅還沒從低谷狀態走出來。但丁俊毅有他堅持的無懈可擊的理由，愛情和責任。蘇昑最后還是選擇了答應，她怕的是丁俊毅正在低谷狀態，蘇昑再不答應，也許丁俊毅會亂想蘇昑顧忌他沒工作。

蘇昑和丁俊毅，就這樣匆忙潦草的結了婚，婚房是臨時租的小居室。匆忙到蘇昑都沒理順她的思路，初夜的痛苦讓蘇昑有過非常不舒服的感覺，她有想過這是問題，又覺得自己敏感，不過是短時間里的心里陰影。

結婚后，蘇昑終于明白，先前她的不舒服感覺絕非敏感。無所顧忌的單槍直入就是丁俊毅的嗜好，蘇昑嘗試過在做ai前溫存、撫慰和親吻，哪怕稍微延長片刻，丁俊毅的興致就轉瞬即逝。蘇昑有時候甚至會想，丁俊毅先前倉促的要和她結婚，是否也有這方面顧忌？怕蘇昑察覺他的特殊嗜好后，會做出其他選擇，這話蘇昑藏在心里從來沒問過丁俊毅，她希望這只是自己多心。

婚后最初有段時間，蘇昑經常要躲丁俊毅，出差，去朋友家。但那段時間丁俊毅很閑，最富裕的就是時間，同時還有旺盛憤懣的體力。

婚后第九十天，蘇昑獨自在24小時的肯德基呆坐到店里沒客人，她握著發冷的熱飲，看著玻璃櫥窗外的行人，想她和丁俊毅的問題。丁俊毅有上進心，才思敏捷，人也干練聰穎，做事更是堅定執著，確實是她心儀的男人，也是她周圍朋友和同事都認為蘇昑找對了男人的人。除此之外，就只有他的特別嗜好是她難以接受的。蘇昑想著想著，就想到了她剛才只用了難以接受，而不是沒法接受，又不是天天如此，蘇昑又在意識流里做了補充說明，想完，蘇昑又覺得她有給自我催眠的傾向。

婚姻大抵如此，相熟相愛后，若自己認可對方大部分優點，其他都能忽略不計。

蘇昑后半夜兩點回到家，丁俊毅就枯坐在未開燈的客廳沙發上等她。電視里的節目全都變成快撥打電話888，保你買東西到手發發發。

“還沒睡嗎？”蘇昑的心驀地發慌，但還是竭力鎮定的換衣服換拖鞋。

“忍五分鐘總可以吧？”丁俊毅焦躁的抱住蘇昑，他也知蘇昑在躲，索性開門見山。

“俊毅，你一直都這樣不正常嗎？”蘇昑終沒忍住開口問，抗拒丁俊毅不安分的抱她。

“蘇昑，不是我不正常，是你太壓抑你自己。”丁俊毅焦躁的抱著蘇昑倒在沙發上，男歡女愛，暢快淋漓的盡興釋放才是唯一標準，而非實現過程，也許蘇昑的責問本身就有問題。

“非要我疼痛難忍、不停掙扎，你才能有快感嗎？”蘇昑憤怒的推開丁俊毅，她以為這句話這輩子都說不出口。

“這不是還在適應嗎？”丁俊毅粗重的鼻息流竄在他和蘇昑之間，他是正常的男人，結婚90天，算上之前初夜，做ai三次，不，兩次半，初夜中間過程給蘇昑甩了耳光。

“我不喜歡這樣。”蘇昑不后悔為丁俊毅做過的所有事情，唯一后悔的，是結婚真的太過匆促，婚前，有些事還可以協商，婚后，就變為既成事實。

“蘇昑，你真的愛我嗎？”丁俊毅寥落的坐到蘇昑身邊，由著后半夜瘋狂電視購物廣告的屏幕畫面忽明忽暗的閃著。

蘇昑未說話，丁俊毅這問話更像潛臺詞，如果……就。

“就三分鐘。”丁俊毅的手試探著去摟蘇昑纖細的腰身，溫溫熱熱的軟。

蘇昑依舊未說話，她更喜歡丁俊毅的手能多觸摸她的身體一會兒。丁俊毅似得了默許，抱起蘇昑想去臥室，又生怕蘇昑變卦，索性兩人又重新倒在沙發上。丁俊毅的呼吸，幾乎在粗暴侵入蘇昑身體的同時，被悸動點燃。

“俊毅，我們不能……”蘇昑強忍突如其來的灼痛，她本能去抓沙發背兒，皮質順滑的沙發給蘇昑抓空，發出麻沙沙的糙響。

“蘇昑，你信我，女人都有受虐傾向，你的潛意識被你壓抑了，痛才是更高境界的快感……”丁俊毅放肆的抵住蘇昑身體，看她咬牙切齒，丁俊毅就有被某種游絲似的纖維竄動四肢百骸的失重感，墜著他更癲狂的橫沖直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