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昑沖過去扶住動也不敢動的米芾,想幫她站起來。但米芾還是沒敢動,依舊保持著躬身的姿勢。
“米姐,你到底怎么了?”蘇昑不知所措,卻卻看到米芾淺色褲子內側深淺不一的血跡,竟然還有血跡從淺色腿根處慢慢滲出。
“我沒事兒。”米芾終于痛苦的直起身體,強做鎮定般的安慰蘇昑。
“米姐你先忍會兒,我這就叫救護車。”蘇昑急了,慌慌的掏手機撥打120。
“小蘇,我真沒事兒,你陪我呆會兒。”米芾執拗的掛斷蘇昑撥打的120,她孱弱的身體勉強靠在蘇昑身上,好歹算找了依靠。
時間略暫停,稍回撥下,但絕不耽誤劇情。
還是2008年8月21日,晚,21:30分,阮荊歌婚禮前夜。
距離110米跨欄賽事,還有十分鐘。
米芾穿了淺色的家居裙,長發挽了髻卷在后面,松松的用譚木匠的梳子束著,襯著她消瘦的臉竟有些蒼白嫵媚。她端著切好的西瓜,從廚房走到客廳。
米芾的老公安厚宇正聚精會神的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直播,如丁俊毅和蘇昑未發生突發事件之前的平靜。安厚宇48歲,中年未發福,亦沒禿頂,更少了中年男人的大腹便便,再加上天生的民國美男臉,安厚宇便是真正意義上的大叔阿孜西,很有那發黃老照片上的黃埔軍校畢業生的挺拔氣度。
他又是慣于冷臉的男人,微瞇起眼時會讓周圍人不寒而栗。許是坐久國……局領導的人,眼神里總有著揣度人心的沉默和自持。人言常說做下屬的才揣度領導心思,可哪個坐上領導位置的,不是踩踏著揣度前領導心思的血路殺上來的?而辛苦爬上領導位子的人,哪個不要看透新一輪拍他哄他的人的心思?
米芾瞥一眼看電視奧運直播的安厚宇,將端著西瓜的水果盤放到茶幾上。安厚宇順手從水果盤里拿一葉西瓜,慢慢吃著,他是有修養的男人,吃東西半點兒聲音都不漏出嘴巴。
下了晚自習的安然,便是這時帶著盛怒沖進家門的,高三的女孩兒是會叛逆到六親不認的,18歲的數字更有TNT炸藥的殺傷力指數。安厚宇眼角的余光瞄一眼安然,依舊去看電視直播的110米跨欄賽事。
“冒冒失失的,誰招你了?洗手吃飯吧。”米芾拿過安然手里的書包,轉身要去廚房端飯菜。
“媽,你就整天裝濫好人一個,你知不知道我爸背著你在外面都干了些什么?”安然的憤怒更暴漲了指數。青春年少,在某種意義上的解釋是:非黑即白,非對即錯,世間顏色,絕無緩沖和漸變。
安厚宇竟未搭話,他的表情略有不自然,拿起遙控器特意調高了電視聲音。米芾的身體在廚房門口停頓了片刻,并沒回頭看安然,只淡淡的說一句,“你要不好好復習,明年考不上大學怨不得別人。”
“他背著你在外面搞女人!搞姓董的賤貨就算了,還搞我同學她媽!上次就不該讓他去開家長會!你不要臉我還要臉呢。”安然愈加憤怒,安厚宇嘴里嚼著的西瓜發出啪的咬碎西瓜子兒的聲音,捎帶著咬到舌頭,啐一口嚼碎的西瓜子兒,唾液里便混了絲絲縷縷的血跡。
米芾也不知道哪來的怒氣,她著魔似的轉身走到安然面前,揚手就是一巴掌。
“媽,我是在幫你……他臭不要臉搞我同學他媽,我還有臉上學嗎?”安然捂著被打的臉,愕然的看著米芾,不甘心的又哭又嚷。
“夠了!”米芾氣的渾身發抖,她松散的挽著髻的長發亂亂的垂在耳邊。
安然情緒失控的轉身就跑,客廳的門摔的咣當響。
“安然,你回來!”米芾的眼淚若斷了線的珠子,她都不相信自己會動手打安然,從小帶到大,半根手指頭都沒碰過。
“你打她干什么?明年就高考了。”安厚宇冷著臉,手里的遙控器,啪的丟到茶幾上。
米芾沒吭聲,轉身進了臥室,好像諾大的客廳根本沒安厚宇這個人。安厚宇的鼻息粗重起來,他從沙發上站起來,順手抓起旁邊的茶杯朝客廳的地磚上砸,四濺的茶杯瓷片濺的到處都是。米芾并未如平日那般急急地從臥室走出來,看發生了什么,或緊著去洗手間找來拖把清理。
電視屏幕上,奧運賽事如火如荼,伴著現場觀眾的掌聲和口哨聲,解說員亢奮到恨不得參加噴口水比賽。安厚宇抿緊了嘴唇,他踢開腳邊的茶杯瓷片,大踏步的朝臥室走去。
米芾坐在未開燈的臥室里,窗簾半掩,入秋的夜晚還殘剩著盛夏的余熱,小區黯淡的路燈光,便從半掩的窗簾縫隙滲進來,模糊了米芾松散的發髻和無聲的淚水,還有病病懨懨到蒼白的嫵媚。安厚宇便在這時,冷冷的推門進入。
“我……這就出去收拾。”米芾暗啞了聲音,低頭朝臥室外面走。
安厚宇就擋在臥室門口,慣于瞇著的眼神在黑暗里幾乎不見,粗重呼吸拂在兩人之間,蔓延著溫暖的躁動。米芾頭低的更厲害,她朝旁邊繞。安厚宇就突然抱起米芾,把她強按在臥室床上。
“你干什么?”米芾拼力掙扎,惶然的問著,松松的發髻亂亂的散了一床,她孱弱的雙臂給安厚宇強有力的單手緊緊地箍在頭上方的亂發里,硌到譚木匠的梳子,挫骨抻筋般的疼。
安厚宇也不答話,他另只手,略略的褪了睡褲,又焦灼的撩開米芾的家居裙和底褲。安厚宇的粗重呼吸余著西瓜汁的清爽。米芾痛苦的悶哼,眼淚如閥門失控的水龍頭傾瀉而出,臥室門縫隙透進來客廳電視里解說員抑揚頓挫的解說,連同現場觀眾的口哨和呼喊聲,更像是暗夜幽昧的催化劑,安厚宇如喝醉酒的瘋子,粗暴、僵硬的駕馭著他肆虐的邪念,沖撞著米芾散發病懨懨嫵媚的身體。
米芾五年前查出宮頸癌,那時她37歲。藥物治療無效后,39歲手術切除子宮,但好轉的指征始終不穩定。她和安厚宇,已五年沒做過愛。觸碰性流血、異味兒分泌物,放療、化療、手術,米芾身體幾近干涸,如骨質酥松的老人般脆弱,再也不分泌雌性激素、荷爾蒙、費洛蒙,還有對男人的渴望。
安厚宇律動的身體,如打樁機般殘忍。米芾的門牙幾乎咬破嘴唇,她此時的感覺,便如粗糙的砂紙打磨生銹的鑄鐵,干涸的摩擦感近乎鉆木取火。
“求求你……去找別的女人做吧。”米芾牙齒打顫,哽咽的求著,眼淚浸濕大半個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