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康二蛋示意張家棟不要動,也不要說話,然后將他的上衣脫下來,手機也輕輕地掏出來,放在衣服上……具有高度政治敏感性的喬新平,表情頓時嚴肅起來,看向康二蛋。
康二蛋朝喬新平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過來,也不要說話,然后把自己的上衣也脫下來,手機也輕輕地放在衣服上,然后才走過來。
魯冰花雖然是從未配過槍的文職,但好歹也是警察,專業培訓總是經歷過的,一見康二蛋現在的陣仗,就知道康二蛋是懷疑身上有竊聽器,馬上她也要脫外衣,卻被康二蛋給攔住了。
開什么玩笑,魯冰花的身上什么都沒有,康二蛋都掃描好幾次了,就別湊熱鬧了。
張家棟的小臉兒慘白,他也是官宦家庭出生的,自然也明白康二蛋這樣做的含義,如果事后證明康二蛋的這個做法是正確的,那么他真要崩潰了……他已經被竊聽多久了?他在人前的時候很注意,但是到了自以為安全的環境,往往口無遮攔,天曉得他已經給了人家多少把柄了?這已經不是他自己的事情了,還會直接連累到舅舅喬新平。
喬新平干咳一聲,說道:“你們幾個都過來,跟我去書房說話。”
有了喬新平的這句話,他們就可以離開手機一會兒,而不用擔心會引起竊聽者的疑心。康二蛋知道,這是喬新平也產生懷疑了,反正這種事情,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小心駛得萬年船啊,反正有沒有等會兒叫專業人士來檢查一遍就知道了。
幾人魚貫進了書房,魯冰花最后一個進來,關好了房門以后,喬新平低聲說道:“這是怎么回事?”
張家棟的嘴唇哆嗦著,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康二蛋干咳一聲,說道:“喬叔叔,現在這還只是我的猜測而已,今天我在皇城俱樂部得罪了裘蔚藍,那兒的經理孟振金很久以后才趕來,聽說他是替唐玉虎管理俱樂部的,勢力很大,我也是出于謹慎的目的,才做出這樣的猜測……喬叔叔您不用這么看著我,我這個人的直覺是很靈的,我覺得我的第六感,應該不亞于王曉偉。”
喬新平頓時悚然動容,王曉偉啊,那可是弗州市警方的一個活招牌,就憑著神奇的第六感,屹立不倒近三十年呢,省廳、甚至中央警察總部都多少次發函要這個人,但是弗州市局頂住了巨大的壓力,就是不放人,關鍵是王曉偉自己也態度堅決不想走,所以就幾十年如一日地呆在弗州市。
還真別說,這二十多年來,弗州市的各種犯罪情況,比省內其他地級市,都要低近十個百分點呢。只是因為工作性質的緣故,刑警啊,為了保護王曉偉的家人朋友,不方便對他進行宣傳而已。
看了看康二蛋,喬新平忽然覺得,既然康二蛋覺得自己的第六感堪比王曉偉,那么出于謹慎的目的,權且信他一次吧。
略略沉吟了一下,喬新平馬上拿起桌上鮮紅色的那個電話,說道:“來幾個人,看一下車里和手機有沒有竊聽器,張家棟的車和手機也看一下……要小心附近,也許對方就有人在附近。”
康二蛋心中暗贊,這才是做大事的人啊,做事兒果斷干脆,該出手時就出手,既不盲信也不自大。
喬新平在會客區的沙發坐下來,叫三個年輕人都坐在自己的周圍,魯冰花乖巧地自己找了茶葉和水壺,開始燒水洗杯子,看的喬新平連連點頭,心說常紅梅的眼光真的很準,這個姑娘絕對會是個賢妻良母。
想到常紅梅一向準確無誤的眼力,喬新平忽然想到,康二蛋也許就像她說的那樣,是個很很有前途的年輕人。
常紅梅沒說康二蛋是值得培養的,而說他是很有前途的,那意思就是說,就算嶺南常家不培養康二蛋,康二蛋也一樣會出人頭地。
這個評價就太高了,喬新平是不太信的,更覺得像是常紅梅在力挺自己的養子,因而失去了往日的冷靜,眼力都不準了。話說,一個在大山和鄉村生長了十六年的少年,剛進城幾天,你就能看出他未來的成就?扯大了吧,吹牛不打草稿。
但是現在,喬新平對康二蛋一下子重視起來,不管竊聽器最后到底查沒查到,光憑著康二蛋這份縝密的思維和小心謹慎,都是個值得培養的年輕人——起碼比張家棟這家伙強太多了。
看看淡定自若,眼神大膽地和自己平視的康二蛋,再看看縮在沙發上,臉青齒白的張家棟,高下立判啊。
起碼從這一件事來看,張家棟能力不足、好大喜功、心理素質不高的毛病,暴露的很徹底了。
喬新平都忍不住要感嘆了,這是天不絕常家啊,眼看著常紅軍的升遷之路,就要走上瓶頸了,老天爺就給嶺南常家送來了一個很有潛力的接班人。
沉吟一下,喬新平問康二蛋:“你的仇家多不多,都有誰?”
康二蛋想了想,搖頭道:“不多,也就是一個市委組織部長,一個常務副區長,還有老家的兩個同鄉,其他的仇我已經報了。”
喬新平愕然,也就一個市委組織部長、一個常務副區長?
不過想想陸天明被康二蛋差點兒弄成植物人,裘蔚藍被康二蛋當眾尿了一臉,還裝暈不敢起來,喬新平和張家棟均是苦笑不已,好吧,這個“也就”用的好啊。
張家棟甚至都覺得慶幸了,自己只是鼻子上挨了一拳而已,跟陸天明和裘蔚藍那兩個倒霉孩子相比,真的是小意思,完全不值一提啊。陸天明還算好的,裘蔚藍以后還有臉在弗州混嗎?
喬新平干脆換了一個話題,說道:“二蛋,對以后有什么打算嗎?”
康二蛋指了指張家棟,說道:“先跟著他發筆小財,做做小生意,接觸一下社會,開開眼界,然后請幾個家教輔導我學習高中的課程,然后參加高考,我想地學習一下醫學類和電子類的專業,我感覺我在這兩個方面,有一些特殊的感覺,今后會在這兩個方向,有所發展。”
喬新平微微頷首,并沒有追問康二蛋,要跟著張家棟做什么生意,發什么小財,讓張家棟暗自吁了一口氣。
不過想想,一個堂堂的市委書記,國家大事都不知道有多少要干心呢,怎么會有精力去關心一個十六歲的少年要做什么小買賣呢。
手指敲了敲沙發扶手,喬新平沉吟了一下,才問道:“你沒考慮過走仕途嗎?”
康二蛋搖了搖頭,說道:“我不想當官,我只想掙錢,掙很多錢。”
喬新平臉色嚴肅起來,說道:“想掙錢沒有錯,但是,二蛋,可不能一門心思只想著掙錢,還是要抬頭看看腳下的路的。”
康二蛋笑道:“謝謝喬叔叔的提醒,不過我沒打算依靠常家的力量,只是現在,我才剛進城,對城里的一切都不熟悉,有媽媽照顧我,我才沒有后顧之憂,但是我也沒想要一直依靠媽媽。高考我就打算依靠自己的本事去考,考上名牌我就上名牌,考不上名牌我就上普通高校,然后靠自己的本事,做一番事業。”
喬新平微微頷首。
雖然康二蛋的志向可嘉,但是處在喬新平這個年紀和位置,見多了放嘴炮、說大話的家伙,所以康二蛋要想證明自己,還是要有很長的路要走的,要做出來,才會讓別人信,這個世界,光說是沒用的。
這時水燒好了,魯冰花端著茶盤過來,熟練地開始泡茶。
喬新平贊道:“果然不愧是魯家的子孫,書香門第,教書育人,魯正仁好福氣,康二蛋你也好福氣。”
說著,喬新平似是無意地瞥了張家棟一眼,張家棟唯有苦笑,他早就對魯冰花沒什么心思了,不用喬新平提醒他,他現在也不敢啊,他可不想自己被康二蛋踩在地上,對準臉上撒尿,那尼瑪太羞辱人了。
魯冰花喜滋滋地看了康二蛋一眼,似乎在說:“你看看,大家都夸獎我,攤上我這樣一個女朋友,是你的福氣吧。”
康二蛋連忙作出一個投降求饒的手勢,魯冰花頓時滿意地點了點頭,喬新平在旁邊看的有趣,忍不住哈哈大笑。
張家棟憂心外面的檢查結果,茶也沒心思喝,整個人魂不守舍、坐立不安,顯得定力很不好。喬新平本想訓他兩句,但是轉念一想,訓了那么多年了,有用嗎?沒用還是省省唾沫吧,自己也少生一份氣。
四人正喝著茶,外面進來一個國字臉中年人,“啪”地朝喬新平敬了個禮,欲言又止。
喬新平說道:“檢查結果是什么,說吧。”
國字臉中年人說道:“您的車子、手機、房間都沒事,不過張先生的手機里有一個竊聽器,車里還有一個竊聽器和一個發射器,都是軍用級別的,我們初步的判斷,這些東西至少也安裝了三個月了。我們沒有在附近發現任何蹤跡,所以要么是對方沒跟來,要么是覺察到不對提前走了。”
張家棟頓時全身都軟了,尼瑪,至少放三個月了?那自己還有什么秘密可言?
還有,這三個月他可有兩三次都在喬新平這里吃飯,手機一直帶在身上,他現在都不記得喬新平是否在飯桌上,說過什么敏感的話題了。這可是很要命的東西,對喬新平很不利。
喬新平站了起來,對康二蛋說道:“你跟我一起,去羊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