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老先生在杏林之道上面浸淫這么多年，自然知道洛寒煙拿出來的那一張方子的價值。

也知道洛寒煙身懷回天九針，又能有這樣的食療之法，肯定還會有其他更好的東西，只是現如今，還不到時候。

孫老先生這活了大半輩子了，除了在醫術上面頗有造詣之外，這看人的眼光，也是格外毒辣的。

所以才會在第一次遇到洛寒煙的時候，就力排眾議，讓洛寒煙大膽出手。

只是……這面談……

孫老先生這邊才剛一猶豫，洛寒煙就笑道：“孫老先生放心，我來百草堂，就是代表我一個人來的，并沒有帶著任何身份。若無人于我合作，我自然也會想辦法自己親自去做。在我看來，靠自己的本事謀生，天經地義。至于所謂拋頭露面……和活著相比，一切都不那么重要了。孫老先生覺得呢？”

孫老先生愣了愣，才無奈嘆息道：“說起來，到底還是我過于執著了。確實是，你說得對。想必，你和老夫的孫子，應該是有共同語言的。他也是這杏林之家的一朵奇葩……”

孫老先生剛一說完，似乎又覺得奇葩二字，似乎不太尊重。

卻不想洛寒煙竟然一本正經的笑道：“若果真如此，那也算是同類了。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想必和孫公子交談，也能一見如故。”

事情都說開了，孫老先生也坦然了許多，點頭道：“理當如此。不過丫頭，我們可說好了，這一門生意，可是我孫家獨家的生意。”

洛寒煙毫不猶豫的點頭道：“這是自然，這也是應該的。其實我是這樣想的。原本孫老先生就在這一道浸淫頗深。就將這些方子，說成是孫老先生畢生研究所得。如此，不知道孫老先生覺得可好？”

孫老先生的呼吸都凝重了，他已經活到了這把年紀了，名利場富貴場上的東西他已經見得多了。

他很清楚的知道，等待著自己的就是養老了。

因為，活著的人太多了，所謂術業有專攻的人也是越來越多。

他之所以會提前從太醫院退休，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自己在太醫院再也沒辦法維持當時的頂端優勢，所以……他才會急流勇退。

可若是這食療的方子一出……那對于他的名望來說……將又會上一個新臺階。

雖然這樣的方式，也實在是……過于不光彩。

可若有洛寒煙的首肯，加上彼此之間的合作關系……

光是想著自己在杏林之中的地位飆升的程度，孫老先生就有種呼吸灼熱的感覺。

那種沉寂了多年的血液，忽然間又沸騰了的感覺。

一直以來，他都確定自己已經是走到了瓶頸了。

覺得自己這輩子就這樣了。

可洛寒煙遞過來的方子，卻是讓孫老先生真個人都振奮了。

洛寒煙笑道：“孫老先生見多識廣，之前不過是沒有想到食療的想法，如今既然有了，那咱們的鋪子，自然也不缺方子了。不過……我這個人雖然愛財，卻也不是什么錢都要賺的。孫老先生的方子的利潤，我沒染指的想法。我要的，只是我自己的方子產生的利潤。”

洛寒煙的懂事，瞬間讓孫老先生十分感動，大喇喇的對著洛寒煙道：“哎，你看你這話說的。咱們說好做鋪子，又不是你賣方子。怎么能這么虧待你呢。”

洛寒煙笑道：“孫老先生仁義，洛寒煙領情了。不過，咱們合作的是長久生意。自然要先說好，如此，才能長久。”

孫老先生這會兒才冷靜了下來，看著洛寒煙的表情又變了，片刻之后才沉聲道：“理當如此，理當如此。哎，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總有新人換舊人啊。我們這一代啊，老咯，老咯，從今以后，這就真的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咯。”

洛寒煙和孫老先生又談了一些細節之后，才對著孫老先生拱手笑道：“既如此，那就三日之后，請孫公子來百草堂，咱們再談。另外，關于合作的章程，還請孫公子親自擬定一份。到時候若是看了無異議，就請孫老先生為咱們做個見證。”

孫老先生不可思議的道：“老夫做見證，只怕是不太好吧。老夫這身份……”

洛寒煙笑道：“我和孫公子都是老先生的晚輩，老先生自然不會厚此薄彼，更何況，老先生已經做了咱們的中間人了，那就一事不煩二主，勞煩老先生了。”

洛寒煙的坦蕩和干脆，實在是讓孫老先生驚訝。

不過洛寒煙也不是愛吃虧的人，直接拋出了自己的想法：“我也會提前擬定一些章程，看下咱們的合作契合度，到底有多少。然后，再決定我有一些其他的小點子，要如何收費。當然了，若到時候孫公子看不上我的那些小點子，也就不存在收費的可能了。”

孫老先生爽朗笑道：“你這丫頭呀，可真是……在你手里，還有什么，是不方便被你變成銀子的？”

洛寒煙誠誠懇懇的笑道：“實不相瞞，只要我想，就沒有什么不能變成銀子的。只可惜了，這身體已經有了婚約，如若不然，這也是能賣個好價錢的。”

噗！

孫老先生正在喝茶，聽見洛寒煙這話，一口茶水直接噴了出來，不可思議的看著洛寒煙，眼睛一眨不眨的道：“丫頭啊，你這驚世駭俗的本事，老夫可是真真算是見識了。只不過呢，這些話，出了你的口，入了老夫的耳，就再無第三人知曉。四皇子……雖說名聲不太好，將來也不會有什么前途，可到底是皇子啊。天家威嚴，不容褻瀆。”

洛寒煙咧嘴笑道：“多謝孫老先生愛護。只不過我向來行事坦蕩，我敢做就不怕別人敢說。我敢說給孫老先生聽，即便是面對四皇子，我也是敢說的。這和天家威嚴并無任何關系。其實，明眼人都知道，這就是一場聯姻，彼此交換了利益罷了。前相府可以將我待價而沽，為何我不能自賣自身？只不過是被前相府搶先一步賣了而已。”

孫老先生瞠目結舌的看著洛寒煙，只覺得這女子的想法過于大膽。

雖說他欣賞洛寒煙的底氣，卻也擔心……皇權。

孫老先生在心頭暗自想著，回頭一定要提醒自己的孫子，生意歸生意，私底下可千萬不要和洛寒煙來往過密。

這女子的一些想法，過于驚世駭俗了。

而在這百草堂的隔壁房間，有人骨節分明的手，已經是緊緊的收攏了，手心里的茶杯，逐漸變成了粉末……

洋洋灑灑。

陽光從縫隙里照了進來，粉末全都被暈染成了紅色，像極了噴灑而出的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