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紅色的戰場,在舒青隱眼前逐漸分解、消散。
這一瞬間里,他竟然有些悵然若失……在這里戰斗了那么久,久到他已經把自身的武技、功法磨練到了極致,如此長的時間,又怎么會沒有會沒有留戀?
他怔怔的望著那無邊的魔物大軍消失,失神的看著天空中的那些圣人、天尊、道尊逐漸化作烏有,甚至到了最后,連天地都開始逐漸隱去……
“呼……”
有狂風吹來,將舒青隱從失神之中扯回現實。
“轟隆隆……”
最后一道天劫從天際垂落,精準無比的劈在任峰身上。
與之前不同的是,這一道天劫,瞬間在任峰身上撕出數道傷口,不過在任峰催動不滅戰體的強大恢復能力之后,那些傷口的鮮血甚至都來不及涌出,便徹底痊愈。
這一幕,也讓舒青隱瞳孔微縮。
不過從遇到任峰開始,他已經發現對方展現出太多的不可思議,故而他也沒有太多驚訝,反而是頗為感慨。
“是了,你有不滅、雷霆、鐵軀三大戰體,這九九天劫旁人畏之如虎,但對你來說,卻猶如吃飯喝水一般!”
“但最后九道劫雷是湮滅天雷,你又是如何輕松度過的?”
任峰沒有說話,只是微微揮出一道真氣,有道道湮滅之力在其中閃爍。
舒青隱喟然長嘆。
他沒有在蕩魔圖中的急躁,取而代之的,反而是無邊的平靜。
對于任峰,他此刻也沒有那么多的仇恨,反而像是面對一位可以互訴衷腸的老友。
掃了眼周圍的六合冥神陣,看了眼任峰身旁漂浮的其他靈器、法器,再回想起遇到任峰之后所見過對方使用過的各種手段,舒青隱才緩緩開口。
“進入荒界一來,我一直都在想當年窺天老道所說的荒界圣物是什么,卻一直都想不通,甚至連蛛絲馬跡都找不到……”
“現在我倒是明白了!”
“荒界的圣物,就是像你這樣的天命之子,只要得到其中一個,便等同于得到一個直通大帝的功法秘籍!”
“你是最強的那個,還有南離的幽蘭、天朔的破云玄恭、焱武的烈天行,還有你那個姐姐任芯,還有周騰之女周小柔和風族風鈴,甚至管邵寧、夜鶯、帝府周媚兒……都算是荒界的天命之子,都有大氣運在身!”
“你們才是荒界的未來,才是荒界的圣物,才是……本該屬于我舒青隱的寶物啊!”
說到此處,舒青隱輕輕攥緊那夸張的三尺闊刀,盯著任峰的雙眼,輕聲道:“殺了你,我會善待他們,讓他們為我靈山域征戰!”
“有了這些人,未來我靈山域,必然能夠成為稱霸諸天萬界的強大門派!”
“哦?舒宗主如此自信?”任峰微微挑眉。
舒青隱則低哼一聲:“你說你用蕩魔圖看破我的攻擊方式,可那又如何?”
“我如今心魔已除,直達虛道巔峰,距離界主也只是一步之遙!”
“就算天地法則會排斥我,那也足夠我撐上一刻鐘的時間!”
“這點時間,在絕對的力量面前,足以讓你死上千萬次!”
舒青隱仿佛在直白的說出他的自信,又像是在隨口說出一個事實。
他輕輕揮刀,有凜冽刀氣激蕩而出,周遭空間在無聲中被撕裂,露出其后方的一層層虛空。
任峰面色平靜的把蕩魔圖放進儲物戒指,揮出一枚從帝府試練古路得到的玉佩。
玉佩迎風見漲,在他身前化作一道白色屏障,與周圍的六合冥神陣相連。
“嗡!”
此刻,舒銀袖的闊刀極速斬下,那鋒銳到連空間都能斬破數層虛空的刀鋒,在碰到任峰撐起的滑不溜秋的白色屏障面前,卻瞬間被偏轉了方向。
“轟隆隆……”
闊刀砸在地上,數以百丈的恐怖裂縫沿著刀劍宣泄而出,將大地撕出一道數里的狹谷。
“有點意思!”舒青隱不以為意,手中闊刀高高揚起,雙手持刀,狠狠斬下。
“我倒是看看你這烏龜殼能撐多久!”
“嗡……”
白色屏障如水波蕩漾。
那鋒利刀鋒仿佛不受控制般隨著水波挪動,其大部分力量,最終都被偏轉到一側……
舒青隱臉色微沉,忍不住問道:“你這到底是什么鬼東西?”
“此物叫羊脂軟玉,是一種極為特殊的法器,不管是誰,只需要連續一萬次攻擊,就能破開屏障!”任峰淡淡笑道:“此物遇強則強,遇弱則弱……”
“你這個虛道境要連續攻擊一萬次,歸真、凝神境的武者也一樣,甚至來個靈門境的武者連著攻擊一萬次,也一樣可以做到!”
“……”舒青隱面色更加難看了幾分。
他默然無語的收起三尺闊刀,轉而取出在蕩魔圖中用過的鏡子,開口冷笑道:“看來你先前不是說空話,也許你真的破解了我所有的攻擊手段……”
另一邊,任峰則取出一件酒杯狀靈器,開口笑道:“我說有把握,便是真的有把握殺你!”
“那就手底下見真章吧!”舒青隱微微咬牙,手中鏡子呼嘯而起,無數光芒兜頭罩向任峰。
任峰倒是不疾不徐的拋出靈器,那酒杯閃耀著,迎向舒青隱的法器。
道道刺鼻濃煙從酒杯中冒出,舒青隱的法器光芒照耀之下,竟然怎么也無法穿透那些濃煙……
“好手段!”舒青隱面色再次難看幾分,手中法器再次變幻。
任峰也不甘示弱,一件件靈器、法器拋出,每一次都恰到好處的擋住舒青隱的攻擊。
兩人這邊正斗的正酣,而遠處玄同秘境破裂的虛空裂縫處,卻有幾人悄然趕來,遠遠的看向此處。
正是先前離開的夜鶯、葉文青、林洛和管邵寧四人。
“藥王死了,師叔祖跑了,不過石天一呢?”林洛忍不住驚呼。
倒是夜鶯淡然道:“任峰本就精通陣法之道,當初在南離,他破我們暗字部的合擊陣法如入無人之境,這種實力,就算石天一也難忘項背!”
林洛愕然無語。
沉默片刻,他才悠然嘆道:“兩死一逃,宗門四大虛道境,沒想到竟然就這么沒了三個,真想知道到任公子是如何做到的!”
林洛眼中閃過幾分興奮,凝神觀察片刻,他才笑道:“四大虛道已去其三,就剩下宗主一人,恐怕獨木難支了吧!”
“那倒不一定!”夜鶯面色沉聲道:“你難道沒看出來,宗主已經恢復虛道境修為嗎?”
“啊?”林洛嚇了一跳:“他這么做,難道不怕被困死在第三重虛空嗎?荒界天路斷絕,一旦進入其中,他可就永遠回不來了!”
“看看吧!”夜鶯輕嘆道:“我總感覺宗主還留著什么手段沒有用……”
眾人皆是心中微沉,再次看向秘境內酣戰的兩人。
六合冥神陣中,舒青隱氣勢滔天,一舉一動仿佛都攜帶著無上威嚴,每一次出手,都在這殘破的玄同秘境中掀起無邊波濤。
相比較起來,任峰這邊的動靜就小了許多,他唯一能控制的就只有六合冥神陣內的力量,還有那一件件專門針對舒青隱的法器、靈器。
舒青隱接連變幻數十種靈器、法器,可每一種,都被任峰恰到好處的克制。
其中好幾次,任峰的防御都岌岌可危,似乎隨時都會告破,似乎只要舒青隱多花費一點時間,就可以徹底攻破任峰的防御……
但舒青隱終究還是不敢賭!
他沒有那么多的時間了!
提升到虛道境,他最終的結果只能是被天地法則排斥,被迫進入第三層虛空之中……他能維持的時間,僅僅只有一刻鐘。
而此刻,他的時間已經所剩無幾了!
強行按住心頭的焦慮,舒青隱取出最后一件法器。
這是他最后一件法器,其功效并非戰斗,所以在蕩魔圖中他并未用過。
“真沒想到,你能把我逼到這步程度!”
舒青隱目光陰冷,但表情卻越發沉靜。
到此刻,他已經不再懷疑任峰在蕩魔圖中說過的話,畢竟先前的戰斗,已經證明了一切。
不過,這并非就代表著舒青隱認命了!
他的目光越過任峰,落在無窮無盡的虛空之中,卻是一眼發現了夜鶯幾人藏身的虛空靈舟。
單手一揮,虛空靈舟便不受控制的飄進殘破不堪的玄同秘境內!
舒青隱的目光落在四人身上,心中卻感慨萬千。
他雖然不知道具體過程,但也猜出這幾人便是任峰的間諜,而玄同秘境此次覆滅的源頭,便是這幾人所引起的……
“林洛,師叔祖待你不薄,你為何叛出宗門?”
“還有你,夜鶯!”
“暗字部雖然競爭殘酷,但你已經半只腳踏進宗門高層,老夫也一直把你當宗門未來的長老來培養,你又是為何?”
“還有邵寧!老夫對你如此看重,也直言未來會把荒界交于你等,為何你還對他死心塌地?”
舒青隱有太多的問題。
而虛空靈舟內的夜鶯四人,則在此刻默然無語。
倒是任峰開口笑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你們對待自己宗門弟子,也少有關懷,而是窮盡利用,這樣的宗門,往日里有利益捆綁,尚且有人聽你的?”
“可到了生死關頭,誰肯為你賣命?你那些已經死掉的弟子?還是你們那個師叔祖?”
“再者說,靈山域若是想要造福荒界,就算我任峰說的天花亂墜,恐怕他們也未必肯聽我的!”
“你們在荒界的暴行,怕是有很多宗門弟子都看不過去了吧?”
舒青隱悶哼一聲,卻冷笑道:“老夫一生行事,都只為我靈山域!”
“諸天萬界弱肉強食,此乃天道法則!”
“區區一個荒界算什么,只要我靈山域強大,便是滅了荒界老夫也無愧于心!”
任峰沒有回答,只是看向舒青隱手中的法器。
蕩魔圖中,舒青隱可沒有用過這一件法器,其具體功效,任峰自然也無從得知。
不過此物的外形,任峰卻仿佛在哪里見到過……
似乎是感受到任峰的目光,舒青隱瞄了眼虛空中閃過的光華,輕輕撫摸著掌中法器,開口笑道:“此物名為玄天印,當初在我女兒的手里有一個一次姓仿品玄天鏡!你應該見過……”
“它唯一的功效,就是可以憑空創造一方玄天世界,或者直接控制改造秘境、遺跡世界!”
“你想逼我提升境界,然后把我鎖死在荒界這天路斷絕的虛空之內,那我便如你所愿!”
“這玄同秘境,乃是我靈山域的根基所在,只要這一方世界被納入第三重虛空,便可以保證數年內老夫的安全……”
“到時候,我便有了足夠的時間來對付你!”
“你能擋住我一刻鐘,難道還能擋住我一年、兩年?”
淡然的聲音中,舒青隱將手中玄天印拋下。
玄天印化作無盡流光,與虛空內的神秘光芒遙相輝映,瞬間將整個玄同秘境籠罩在其中……
這一瞬間中,不光是夜鶯、林洛幾人齊齊色變,就連一項淡定的任峰,也在此刻微微皺眉,顯然感到有些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