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中,任峰看向青月劍靈,開口問道:“這個人,你應(yīng)該也很清楚吧!”
青月劍靈黯然頷首。
許久后,她才低聲道:“當(dāng)年荒界破滅之時,無數(shù)強(qiáng)者都倉皇而逃,結(jié)果卻發(fā)現(xiàn)荒界與諸天萬界之間的聯(lián)系通道已經(jīng)被徹底斬斷,根本無法離開!”
“那個時候,楚南天就從未想過要走,他這個人,一生快意恩仇,鐵骨錚錚,他心心念念的,一直都是找出真兇,為荒界報仇!”
“可惜那時候不管誰去勸,他都執(zhí)意不肯離開,執(zhí)意要憑一己之力,去和那些道尊、天尊都惹不起的敵人去對抗!”
虛空靈舟內(nèi),青月劍靈的聲音緩緩響起。
而隨著青月劍靈的話,眾人也逐漸了解到楚南天是怎樣的一個人。
雖然她的聲音平淡,可不管是經(jīng)歷過無數(shù)滄桑的任峰,還是有些懵懵懂懂的幽蘭,亦或者已經(jīng)被楚南天所感染的周媚兒,卻都是心馳神往,恨不能見一見對方是何等的英雄。
想了一會,任峰便忍不住搖頭道:“大荒世界破滅已經(jīng)有萬年之久,就算是天尊境界的強(qiáng)者,如果沒有特殊的辦法,其魂魄也絕對無法維持到現(xiàn)在!”
“他可沒有皇極大帝秦川的本事,周媚兒說的那個亡魂,恐怕只是楚南天所遺留的意念吧!”
“就像刀意劍意可以殘留,武者的意念如果過于劇烈,也會形成某種殘留,不過也沒辦法永生不朽的……”
任峰開口輕嘆。
“是啊,他自己也知道自己已經(jīng)死了,可他很不甘心……”周媚兒神色落寞,回想起自己遇到楚南天時的遭遇,唏噓不已。
就連旁邊的幽蘭,也忍不住嘆道:“這樣的強(qiáng)者都隕落了,你說當(dāng)年到底是誰把大荒世界害城這幅樣子?難道是那個舒銀袖嗎?”
“她?”任峰搖頭一笑:“區(qū)區(qū)一個破虛境而已,在當(dāng)年的大荒世界里,也不過只是中等級別的武者,別說跟當(dāng)時大荒世界內(nèi)最高的天尊、道尊相比,就算隨便來個虛道境,都可以輕松滅掉幾百個舒銀袖!”
“唉,要是荒界能有這么強(qiáng)大就可以了!”幽蘭忍不住輕嘆:“你先前說丁展那個老賊都被舒銀袖收買了,萬一他們對父皇有什么不軌之心……”
“如果能有楚前輩這樣的強(qiáng)者坐鎮(zhèn),我們南離可就萬無一失了,那個壞人舒銀袖,也絕對不敢在做那些偷偷摸摸的事情了!”
聽到幽蘭的感嘆,任峰與青月劍靈卻對視了一眼,皆是看到彼此眼中的笑意。
想了想,青月劍靈才忽然開口道:“求人不如求己,我家主人以前也不是舒銀袖的對手,但你看看現(xiàn)在,那個舒銀袖已經(jīng)沒辦法直接對主人動手了!”
“我……我才不要跟他這樣的妖孽相比!”幽蘭橫了任峰一眼,又是掩口笑道:“我?guī)煾怠褪悄莻司空劍曾經(jīng)說過,像任峰這樣的修為速度,根本就沒有武者能夠達(dá)到,除非是那些傳說中的妖孽,或者是修煉了邪功的大魔王才能做到!”
“……”任峰臉色一黑,卻忍不住笑道:“看來有時間我得去找司空劍好好切磋切磋,這糟老頭子亂嚼舌根,可不是什么好習(xí)慣!”
一席話,引得幽蘭和周媚兒都是輕笑不已。
不過當(dāng)幾人隨口聊了好一陣子之后,幽蘭的眉頭卻忽然輕輕攢起,看向青月劍靈的目光,也越發(fā)奇怪。
看到幽蘭如此,任峰心中微微一動,忍不住問道:“怎么了?”
幽蘭微微咬唇,有些不確定道:“我剛剛忽然想起來……你們說那個楚南天是天地大劫之前的人,可是青月劍靈卻對他很了解……”
“論起對南離皇朝這些先人們的了解,恐怕沒人能夠超過我們皇室,可我們皇室的那些藏書,都只能由皇室弟子翻看,外人絕對無從得知……”
“青月劍是從南離秘境里的吞月劍改造的,任峰也曾經(jīng)說過里面沉睡著一個劍靈……難道,她和曾經(jīng)的南離女帝,也有什么關(guān)系?”
幽蘭目光爍爍,看向青月劍靈。
而后者則微笑著不作回應(yīng),就連任峰,此刻也只是面帶笑意的看著幽蘭,始終沒有開口。
無奈中,幽蘭也只能看向一臉平淡的周媚兒,好奇道:“你一直都沒什么反應(yīng),是因為知道她的身份了嗎?”
周媚兒果斷搖頭,如咸魚般無奈攤手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任峰身上的秘密可不光這一點,如果真要一個個的探詢,怕是要把人給累死……”
“……”幽蘭一陣無語。
正郁悶著,任峰已經(jīng)開口輕笑道:“你能想到這些,已經(jīng)說明你比以前進(jìn)步很多了!”
“放心吧,等到了南離遺跡的時候,你就明白了!”
一路無話。
從周媚兒發(fā)現(xiàn)南離遺跡在虛空中的具體位置,到返回荒界,足足用了十來天的時間。
不過這一次幾人所乘坐的是任峰最新煉制的虛空靈舟,雖然對靈石靈氣的消耗更大,但是速度卻快了許多。
故而僅僅只是五天時間,前方的虛空中便猛然出現(xiàn)一大團(tuán)氣泡般的遺跡空間。
透過那閃爍著光芒的遺跡屏障,依稀還能看到內(nèi)部規(guī)模浩大的建筑群……不過其中有大半都已經(jīng)徹底化為廢墟,剩余的一部分,也都變的灰白破舊,讓人極為壓抑。
“走吧,咱們先去看看楚南天吧!”青月劍靈目光平靜,只是語氣中似乎有著幾分激動之色。
周媚兒也完全沒有多問什么,只是默默的指出自己遇到楚南天的方向。
不多時,幾人便落在一大片廢墟之中。
四周的墻壁宮殿,都已經(jīng)化作無數(shù)瓦礫,再難看出昔日模樣,但這廢墟之內(nèi),卻有半尊殘破雕像,似乎在訴說著什么。
“這……為何會這樣,明明我來的時候雕像還好好的,當(dāng)時楚前輩還特意交代我……”
周媚兒神色猛然一變,又忽然想起什么一樣,忍不住驚道:“難道……有人來過這里了?”
“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南天這次是真的沒了!”
青月劍靈的臉上多了幾分哀傷。
她緩步上前,伸出潔白玉手,開始在周圍撿起一塊塊的碎石……
很快,那半截雕像被逐漸的恢復(fù)了起來,也逐漸的能夠看清楚其輪廓……
只可惜,其面部神態(tài)與兩道手臂,卻都完全無法拼湊起來!
即便如此,幾人也可以依稀分辨出,這是一個極為雄壯英武的將領(lǐng),那殘存的一只眼睛,似乎也蘊(yùn)含著攝人心叵的力量,讓人不敢與其對視。
“楚前輩,我是周媚兒,您忘了上次的事情了嗎?您還在嗎?”
周媚兒嘗試著叫了好幾聲,聲音在整個廢墟中遠(yuǎn)遠(yuǎn)漂蕩,卻始終無人回應(yīng)。
“別叫了,他已經(jīng)徹底消散了!”青月劍靈輕嘆一聲,掃了眼周圍,才無奈道:“可惜了,連他的雕像都無法復(fù)原……”
“那倒未必!”任峰低笑一聲,揮出一道大荒真氣,四周便有無數(shù)塵土被瞬間凝聚到雕像之上,補(bǔ)全那斷掉的手臂和面貌……
似乎也隨著任峰的動作,這整個雕像都在瞬間活了過來。
更有一道如黃鐘大呂般的聲音,突兀的在幾人的心里響起。
“大荒世界被歹人所破,我等武者皆是大荒子民,此等毀家滅國之恨,乃不共戴天之仇!”
“吾乃楚南天,你們可否愿隨我查出真相,重塑我大荒世界?”
鏗鏘之音,讓幽蘭和周媚兒皆是忍不住直點頭。
而任峰和青月劍靈,則絲毫不受其影響。
微微皺了皺眉頭,青月劍靈才低聲嘆道:“南天,你不記得我了嗎?”
“我記得你!”楚南天的雕像一動不動,可眾人卻分明感受到,似乎有一雙眼睛看向周媚兒。
“你怎么又回來了?你不是答應(yīng)我要為荒界做點貢獻(xiàn)嗎?”
“我……”周媚兒神色一暗,急忙道;“楚前輩,我是帶他們來這里的,我跟您說過,我就是受了任峰的委托,才有機(jī)會來到這遺跡世界的!”
“我懂了!”楚南天的聲音忽然低沉了幾分,眾人也仿佛感受到他的失落。
“你和他們都一樣,都是為了遺跡里的寶物而來的吧!”
“罷了!楚某人早已經(jīng)灰飛煙滅,如果不是你們,連這最后一份意念也要徹底消散……”
說到這里,雕像上拼接的眾多碎片,似乎開始逐漸松動。
可偏偏就是在這個時候,青月劍靈忽然揮劍刺向自己的手臂。
那半透明的軀體,在此刻忽然冒出道道白色煙霧,瞬間飄進(jìn)那雕像之內(nèi),讓整個雕像的潰散在瞬間停止。
下一秒,楚南天的聲音瞬間提高了幾分。
“這……南離真氣……是您?真的是您!”
“末將何德何能,還請陛下快收回力量,您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很不好,萬一您有了什么問題,那末將可就萬死難辭了!”
“別怕!”青月劍靈的身體似乎透明了許多,但是臉上的笑意卻動人無比。
掃了眼周圍的一切,她忽然笑道:“有我在這里,你就死不了!”
楚南天的聲音瞬間停住,不過很快,眾人便恍然看到雕像做出下跪臣服的姿態(tài)。
“末將,愿為陛下效死!”
短暫的對話,就這樣莫名其妙的結(jié)束,讓周媚兒和幽蘭皆是面面相覷。
腦中靈光一閃,幽蘭便忽然意識到什么不對勁的地方,忍不住驚呼道:“陛下……他叫你陛下,那豈不是說……”
青月劍靈回頭看向幽蘭,目光柔和。
她只是輕輕的揮了揮手,整個南離遺跡內(nèi)忽然豪光大放,似乎有無數(shù)陣法,在這瞬間被激活,似乎這一整片天地,都在此刻猛然回應(yīng)著……
恍然中,幽蘭看到青月劍靈的身影,和當(dāng)初她在南離遺跡中所見到的雕像重合了起來。
雖然青月劍靈的樣貌和曾經(jīng)的雕像完全不同,可幽蘭卻瞬間醒悟過來,這絕對是同一個人!
那是南離皇朝的開創(chuàng)者,那是當(dāng)初在大荒世界中立下赫赫威名的奇女子。
南離女帝!
“我……你……”幽蘭瞬間慌了,只能無助的看向任峰,都快急哭了。
她忽然想起來,當(dāng)任峰開玩笑說要帶她來盜墓的時候,青月劍靈的神色就有些不自然……
那時候幽蘭只以為劍靈都是如此,畢竟她的圣劍里的劍魅,也是脾氣古怪。
誰能想到,她們水洛家的先祖,那個被他們世代供奉的女帝……竟然一直在任峰身邊,還一直是任峰的劍靈?
一想到自己曾經(jīng)說過不少大不敬的話,一想到任峰始終瞞著自己,幽蘭只覺得羞愧的無以加復(fù)。
腦中無數(shù)念頭閃過,到了最后,她也只能氣呼呼的拋出一句話來。
“任峰,我恨你!恨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