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帝是武者無上的境界，也是最終的終點。

普通的靈門境武者，尚且可以百人、千人去圍攻一個洗髓境，也能夠殺死對方。

可無上大帝不同，哪怕是距離大帝只有半步的星河主宰，哪怕有千萬個星河主宰，也無法殺死大帝。

只有大帝之間的生死之爭，才能夠造成對方的隕落。

這種事情，任峰曾經經歷過無數次，因為他每一世的大帝之路，都伴隨了無數的戰斗和殺戮。

而古往今來，能夠以‘武’之一字作為帝號的，也只有任峰。

所以，當聽說自己的弟子在成為大帝之后還隕落了，任峰才會如此驚訝。

當初他離開之時，秦川雖然只有破虛境。

可不管是其天賦，還是其心智，都遠超普通武者，甚至于那些所謂的天命之子，在秦川面前也根本不值一提。

這種出生就注定了不凡的武者，一旦攀上大帝之位，就算比不上任峰，也差不到哪里去！

可偏偏秦川就隕落了！

雖然僅僅只是猜測，但任峰卻已經篤定了這一點。

否則以大帝的能力，就算荒界天路斷絕，對方也可以輕松的將意識投射在此地，以任峰現在的能力，他所有的秘密到時候也將無所遁形。

默然長嘆一聲，任峰開口苦笑道：“罷了！待到來日我重回荒古圣界，再去替你報仇吧！”

“閣下對我很熟悉？”幻影微微一怔。

任峰揮出一道純正至極的皇極真氣，露齒一笑：“你還記得百草村嗎？”

“百草村！”幻影面色大變，再看向任峰時，眼中已經滿是不可思議。

百草村是他出生的地方！

當年他們村莊遭遇悍匪，滿村上下只余下他一個活口。

這一點，諸天萬界之中，只有一人知道。

那是曾經的武帝！

也是讓他尊敬、崇拜一輩子的至強武者！

驚愕半晌之后，他才試探姓的問道：“師尊？”

任峰點頭一笑。

一揮手，一道漩渦已經出現在任峰面前。

正是任峰的輪回印記！

上次在圣墟之中渡過天劫之后，任峰就已經隱隱有所感悟，似乎也明白了一點輪回印記的作用。

而現在，他便準備印證這一點！

另一頭，秦川已經被那星河般璀璨的漩渦徹底震住了。

這星河看似簡單，可如果仔細去看，就會發現其中浩瀚無窮，仿佛包含了整個宇宙洪荒。

甚至于，當他試圖探索的更仔細一點的時候，其中竟然緩緩浮出道道吸引之力，試圖把他拉扯進去！

要知道他可是皇極大帝留下的一縷意識！是根本沒有任何實體的！

可偏偏，這漩渦竟然可以無視這些！

面色一變，幻影便忍不住驚道：“真的是您！”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您絕對不可能隕落的……”

“師尊……”

說話之中，秦川所留下的這道幻影，已經淚流滿面。

他雖然只是一縷意識，卻也承載了秦川所有的記憶和性格。

可偏偏他明白本體已經消亡的現實，也明白自己在這里守著，根本不知道何年何月才是盡頭。

這種被時間長河慢慢消磨的感覺，即便是無上大帝，即便是曾經的皇極大帝，也無力承受！

看著秦川這幅樣子，任峰亦是開口笑道：“既然你想要留下自己的傳承，那就自己去完成這一切吧！”

“師尊難道已經能夠逆轉天地意志，讓我重生嗎？”秦川好奇問道。

任峰再次搖頭：“不是重生，是輪回！”

“輪回……”秦川愣在原地。

“你有沒有想過，為何你偏偏在荒界這里留下帝府延續傳承？”

“你又沒有想過，為何今天我又恰好會出現在這里，陰差陽錯的遇見你？”

任峰可不是在信口雌黃。

平日里他做事都盡量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可是這一次，因為舒銀袖和追虛靈蟒的關系，任峰完全是無意中闖到這里來的。

說起來，就仿佛冥冥之中自有注定，讓他到了這里，遇到秦川留下的最后一絲意識。

而此刻任峰的話，也讓秦川的幻影陷入沉默之中。

哪怕他只是一縷意識，可他仍舊是大帝的意識。

可一旦輪回，他的一切就會被徹底抹去，過往也將如云煙般消散。

這種事情，有幾人愿意面對？

又有幾人愿意舍棄曾經的一切，從零開始？

定定的看著兩人不遠處的無盡天梯，幻影卻陷入沉默之中。

“你在害怕嗎？”

“這可不是我認識的秦川！”

“還記得你當年剛剛踏入修行路時說過的話嗎？”

“你可是立志成為第二個我，要讓無上大帝也垂頭聆聽的人！”

任峰開口輕笑。

而秦川的幻影，則是搖頭苦笑道：“那時候我年少無知，倒是讓師尊見笑了……”

話沒說完，任峰已經再次嘆道：“你留下了誅心臺和這無盡天梯，可你自己一定沒有進去過吧！”

“去吧！走一遍，你就明白你的路在哪里了！”

任峰開口。

而秦川的幻影在微微愣神片刻之后，卻并沒有反駁，只是朝著任峰深深一禮，轉身離開。

誅心臺上，青月劍靈和周媚兒正安靜的等待著。

亦是在此刻，最高處的光柱中忽然走出一個全身上下沒有任何氣息的青年，神情亦是落寞至極。

“這么快？你該不會是壓根就沒走完吧？”

周媚兒開口叫道。

可話音剛落下，她卻忽然發現這并不是任峰。

面色一變，周媚兒警惕的捏緊武器，死死盯著對方。

不過此刻旁邊的青月劍靈卻急忙拉住周媚兒，低聲呵斥道：“不想死就別動！”

“……”周媚兒瞬間被嚇住了。

兩人說話的這么點時間，那人影已經一個閃爍，出現在第一層誅心臺上。

緊跟著，就如同周媚兒先前闖關那般，這青年人開始一板一眼的打出一套拳法。

剛開始的時候，那拳法綿軟無力，連習武的孩童都不如。

可僅僅只是片刻，那拳法就已然大成，揮舞之間，也虎虎生風。

足足一炷香時間后，青年人身上氣勢微微一閃，才喘著粗氣通過了第一層的考驗。

不過他卻沒有任何休息，反而只是笨拙的爬上第二層，再一次開始了戰斗。

“我的天，這通過一層就靈門一重了？”

“通過第二層就靈門二重了！”

“靈門三重！”

“……”周媚兒看的目瞪口呆，旁邊的青月劍靈，也是眉頭緊鎖。

這青年人每一次通過一層考驗，都不多不少剛好是一炷香的時間，而且每一次都使用著同一種拳法，更為神奇的是，每一次通過考驗之后，他的境界就會提升一層。

十層！洗髓境！

二十層！先天境！

三十層！凝神境！

四十層！歸真境！

……

一如先前任峰闖過誅心臺那般，這青年只是浪費的時間比較多，可是卻完全看不出任何停歇的樣子。

甚至在經過青月劍靈和周媚兒所在的五十三層時，青年也僅僅只對著兩人微微頷首，便再也沒有多余的動作。

“一層一個境界！他這該不會……一直升到大帝吧！”

周媚兒忍不住咋舌。

青月劍靈輕嘆一聲：“他本來就是大帝！”

“……”周媚兒瞬間愣住。

片刻后，她猛的一顫，哆嗦道：“秦秦秦……秦川？”

“是啊！”青月劍靈神色黯然。

她自以為已經知道了任峰許多秘密，自以為猜出了任峰的來歷，可到了此時此刻，青月劍靈卻再也不敢猜了。

她甚至不敢去猜這秦川的出現是否和任峰有著關聯！

因為那是大帝！

一念可讓一方天地生滅的無上大帝！

同樣的，周媚兒也被嚇的腦子都無法運轉了。

一直等到秦川的身影緩緩的踏上第一百零八層誅心臺之后，兩人的情況才好轉了一點。

不過秦川的路還遠遠沒有結束。

試練古路的無盡天梯之上，秦川那孤獨的身影還在繼續。

相比較誅心臺，天梯的考驗可謂是更加兇險。

每走上一個臺階，就是一場惡斗！

每一步，都是一場生死之爭。

共三萬六千步！

非但如此，即便秦川是大帝意志的殘留，可每一次戰斗，也都讓他消耗許多力量。

甚至于越是走下去，他的身影就越發透明……

可秦川卻硬生生的走了下去。

這一幕，即便是任峰，也多少有些不忍。

到了最后，他也只能閉上眼，不去看這些。

任峰很清楚，這是秦川自己的路，到底對方會如何選擇，他也無從得知。

也不知到底過了多少時間，當任峰再次睜開眼的時候，他身前依舊是空無一物。

不過卻有一道微不可查的人影輪廓，正靜靜的站在任峰面前，偶然之中，還能夠看到那一雙明亮至極的眸子。

那是秦川！

馬上就要徹底消散的秦川！

“你想好了？”

任峰開口一笑。

“師尊！謝謝您！”

秦川的聲音從空氣中傳來。

任峰微微點頭，并沒有多說什么，只是再次催動輪回印記……

這一次，秦川沒有任何猶豫，一腳踏入其中。

輪回印記緩緩旋轉著，仿佛亙古永恒！

一如浩瀚無邊的諸天萬界，仿佛永遠都沒有停歇！

然而這諸天萬界的某個小角落，卻忽然亮起一絲微弱至極的光芒。

那是荒界！

與諸天萬界徹底斷絕聯系的荒界！

那光芒從荒界外的虛空閃過，瞬間隱沒在荒界之中，化作一道雷霆光芒，一閃而逝。

雷霆之下，是風雨交加的荒城。

此時此刻，沈天涯和徐道中兩人正站在荒城的天空上，靜靜的看著這一切。

有無盡雨水從天空瘋狂的傾瀉著，不過卻始終無法觸碰到兩大破虛境，也壓根澆不滅荒城的熱鬧和繁華。

這座曾經南離皇朝的邊陲小城，如今儼然已經成為了整個荒界最為熱鬧的地方。

有無數的武者在荒城中穿行，即便在城外，也有連綿百里的各種簡易房屋……

可這些，卻都無法吸引沈天涯的目光。

他有些失神的看著方才雷霆落下的方向，耳中還清晰的聽到其中傳來的哇哇哭聲，還有那一對夫婦喜極而泣的聲音。

“老四，你在看什么？”徐道中有些疑惑。

沈天涯回過神來，開口笑道：“沒什么！我只是忽然覺得，好像要變天了……”

“你說是天氣？還是荒界？”徐道中一愣。

沈天涯也瞬間愣住。

因為就在這句話落下的時候，那已經連綿十幾天的暴雨，在此刻卻戛然而止……

甚至那刺目的陽光，也猛然穿過云層，落在荒城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