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子魚在旁邊看著，倒幫不上什么忙，只能偶爾幫他端茶送水。

那外面的一群大夫也成了擺設，棲行云一個人就能鎮住場面。

最難熬的時候是黎明前，司辰好似夢魘了一般，全身發紅發汗，閉著眼睛直喃喃，“景行，景行……”

遲子魚困地才打了個小盹兒，登時又讓吵醒了。

棲行云一直坐在床邊，絲毫不敢分心懈怠。

他聽到司辰叫他，便輕聲回應，“我在。”

“你在哪兒？”

“這里，你快睜開眼來看看，你的景行就在你面前……”

棲行云握住了司辰彷徨無措間伸出來的手，他的手極其冰涼，怎么都暖不起來一樣。

司辰感應到了他炙熱的溫度，也緊緊扣住。

“是你嗎？景行？”司辰依舊閉眼，聲音很虛弱。

“是我。”

“你還恨我，是不是？”

“不恨了，我不恨了，你快醒過來好不好……”棲行云殷切地期盼說。

聲音低低的，很溫柔，好似戀人間的呢喃輕語。

“不，你騙我。”

“我沒騙你。”

“是我殺了你母妃，我是千古罪人，我不配做你父親，我知道我的罪孽，這輩子都贖不清了……”

“我不恨你，我知道你也沒有辦法。”

“你不知道我找了你多少年……我一直在派人暗中找你……

找啊找……那多年多過去了，你卻像在人間蒸發了一樣……

我都快放棄了，我以為這是上天給我的報應，它讓我永生不能和自己的兒子相見。”

“不是的，你這不是見到我了嗎？你睜開眼來看看，你就能看到我了。

我不恨你了，真的，我不恨你，你醒過來，好不好？”

棲行云的臉上寫滿了悲傷，無盡的悲傷，他很少會有這樣把控不住自己情感的時候。

他其實是恨他的。

可是誰讓他是他的親生父親呢，這股恨意，怎么也到不了骨子里去。

“景行，我好累……你說的對，其實王權沒什么好的，當我決定把它坐穩的那一刻，這上面，便充滿了殺戮。”

當初他為了坐穩這個位子，就用了無數人的白骨去祭奠。

那些年，他太難了……

現在，他終于苦盡甘來了，人間繁華歷盡，可是心里，有那么一塊卻是一直缺失的。

午夜夢回時，他總是沒辦法原諒自己。

他殺盡了他最愛的女人一族，因為外戚干政。

唯一留下來的孩子，還要被趕盡殺絕。

他的內心，飽受煎熬和苦痛。

“你走吧，我以后再也不會來打擾你了……我累了，我要睡了，真的要睡了……”

“不！你不能睡！你一定不能睡……”棲行云害怕地抓緊他的雙肩，搖晃著，“你快睜開眼來看看我啊，你不是很想看到我嗎？

我在這，我就在看著你，你醒過來，你就能看見我了，你知不知道？”

“我……”司辰無力地想要松手，看起來已經接受了這個現實。

棲行云不讓，依舊死死扣緊，“爹！爹！司景行在這！我從來就沒有離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