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早點帶棲行云下山，也許一切都有轉機……

可現在，就剩下一個也許和遺憾了。

“大夫……大夫你別走啊，老四怎么辦啊……”王氏喊道。

王氏突然覺得這天都塌了一半，心里頭黑壓壓的，真讓人難受地慌。

老四是那么能干的一個人，這要是以后雙腿廢了，差不多每天都只能待在家里等死，什么都做不了。

不能下地干活，不能下水撈魚，也不能掙錢養家……

甚至可能連最基本的生活自理都無法解決，還要家里人來照顧，多拖累人啊。

王氏想想這事就覺得頭大。

……

遲子魚從赤腳大夫那里抓了藥材回來。

那些村民得知了關于棲行云最終的定論，也總算意興闌珊地回去了。

先前對棲行云難免有抱怨，現在聽說了這樣的噩耗，大家也討厭不起他來，更多的只是對他這后半生潦倒的同情。

遲子魚先去廚房給給棲行云煎藥，順帶燒了一大鍋熱水，待會兩人都可以擦擦身子。

這幾天在山里都過得太粗糙了……

陳香期間進屋來跟她說了會話，無非是勸她想開點，以后再找找別的大夫，說不定棲行云的腿能治了。

遲子魚沒說什么，沉默著煎好藥，讓陳香幫她看著火，便趁熱端出去了。

棲行云還在昏睡中，眉頭緊蹙，似乎睡得很不安寧。

“行云，該喝藥了。”遲子魚必須把他叫醒過來。

“行云……”

過了一會兒，棲行云才猛地睜了眼睛，“娘……”

好像才從噩夢里醒來，渾身的冷汗淋漓，目光卻沉暗如幽潭，深不可測。

似乎意識到那只是個虛無縹緲的夢，棲行云扭頭看過去，視線里出現的人只有遲子魚一個。

那些刀光劍影，尸體橫陳血泊滿地的記憶正一點點地支離破碎，隨風塵逝去……

他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聲音微啞:“你來了。”

“夢到什么了？”遲子魚好奇。

他的神色似乎閃過一絲不可察覺的悵然。

“沒什么……”疲態盡顯。

在山上時怕遲子魚擔憂，便勉力強撐，這下終于可以卸下一身盔甲，聲音也跟著無力起來。

遲子魚知他不愿意透露，便道，“我給你煎藥了。”

他反應過來:“外面那些人都走了嗎？”

“嗯。”

遲子魚喉嚨有些哽咽，她寧愿這都是一場夢，醒來后她的行云還好好的。

她總是無法想象棲行云以后只能每天困在這個小屋子的生活。

棲行云看她這副傷心不已的模樣，即便不知道赤腳大夫說過什么，心里也有數。

便問她，“大夫是不是跟你說什么了？”

遲子魚忙搖頭，“沒……沒說什么……你的腿會好起來的，我下次帶你去找更厲害的大夫，他們一定能治好你的……”

棲行云苦笑，“你別白費力氣了，就這樣吧，我自己也懂點醫理，情況究竟怎么樣，我心里有底。”

遲子魚再也忍不住地失聲痛哭起來，“不……不會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