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病房,又一次的落針可聞。
江夫人提著一袋子換洗的干凈衣服,剛剛推開病房門,瞧著面對面相顧無言的兩人時,又自覺的退了出去。
程易聽著輕嚀的開門聲,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注意到來人之后,他站起了身,“好像是你母親來了。”
江清檸微不可察般點了點頭,“好像是的。”
“我出去看看。”程易也不是很確定,推門而出。
江夫人站在走廊上,清冷的風(fēng)拂面而來,她聽著背后的腳步聲,不由得嘆了一口氣,“既然已經(jīng)選擇了離開,又何必回來給她希望?”
程易走近,站在離她三步的距離外停了下來,他道:“我從未想過再給她希望,只是這一次江小姐受傷是因為我的未婚妻,我不得不對她負責(zé),照顧她。”
“未婚妻?”江夫人詫異的回過頭,“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我這次回來是舉辦結(jié)婚儀式的,下個月月初。”
江夫人不敢置信,三步并作兩步的走到他面前,質(zhì)疑道:“你是打算要了她的命嗎?”
程易眉頭輕蹙,“江夫人這話太嚴重了,我本來沒有打算再和江小姐扯上什么瓜葛,只是這一次確實是意外。”
“我知道了。”江夫人已經(jīng)不想再聽下去了,直接抬手阻止了他的任何解釋,她道:“如此還請程先生以后都不必再出現(xiàn)了,免得讓人誤會什么。”
程易話還沒有說完,就見對方已經(jīng)決然的關(guān)上了病房門,徹底將他阻止在外。
病房內(nèi),江清河依然面無血色的躺著,但相比較之前,精神倒是好了許多。
江夫人收拾著粥碗,有些話欲脫口而出,卻話到嘴邊又被她咽了回去。
江清河道:“您知道他要結(jié)婚了?”
“嗯。”江夫人坐在了椅子上,面色嚴肅,“女兒,程易是個好男人,但也是個死腦筋的男人,他這種人,一旦受了欺騙,就不會再重蹈覆轍了,你何必這般——”
江清河打斷了她的話,“您想說我何必這么自欺欺人,還是說我不要再自作多情了?他對我早已是心灰意冷?”
江夫人如鯁在喉,不再說話。
江清河低眉淺笑,“我還沒有輸,我也不會輸,只要他回來了,我就有一半的把握贏回來。”
江夫人看著她信誓旦旦的樣子,也著實不忍刺激她,只得順著她的語氣道:“你先好好養(yǎng)傷,別的事,以后再說。”
九月底的微風(fēng),已經(jīng)漸漸的消去了暑熱,空氣里不知不覺的泛起了一陣清涼。
保時捷停在了羈押室門前,男人大步流星般走了進去。
黑沉沉的羈留室,昏暗無光。
程易推開了厚重的鐵門,霎時整個房間燈火通明。
男人昏昏沉沉的坐在椅子上,雙手雙腳都銬著手銬,他聽著走動聲,立馬驚醒過來。
程易就近坐在了椅子上,右手拿著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他首先是從上到下的把男人仔細的端詳了一遍。
男子神色驚慌,面露焦灼,大概也是害怕極了。
程易研究了好一陣才不疾不徐的開了口,“還記得前天晚上在南城發(fā)生的事嗎?”
男子一聽這個時間這個地點,立馬原形畢露,大驚失色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啊,我就是私藏了一些違禁品,也犯不著把我當(dāng)犯人一樣鎖著關(guān)著吧。”
“看來你需要刺激一下記憶才能實話實說了。”程易漫不經(jīng)心的喝了一口咖啡,指尖一搭一搭的敲擊著桌面,這封閉的空間里,任何聲音都變得格外的沉悶。
男子心臟一抽一抽瘆得慌,他不知道對方是什么身份,但瞧著他從內(nèi)到外散發(fā)出來的貴氣,這應(yīng)該是得罪不起的人。
程易道:“我給你機會讓你交代,別不識好歹。”
男子心虛的低著頭,大概還在做最后的垂死掙扎。
程易嘩啦一聲推開了椅子,一把抓住了對方的領(lǐng)子,“別跟我裝傻充愣,我現(xiàn)在能夠和顏悅色的和你談,可保證不了我失了耐心之后會不會讓你受一番皮肉之苦。”
“我真的——”
“啪。”程易一巴掌抽在男子的臉上,“好好說。”
男人被咬到了舌頭,嘴里頓時溢滿了鐵銹味,他搖頭,“我真的——”
“啪。”程易又是一巴掌打過去,“想好了再說。”
男子不敢再說話了,張著嘴喘著粗氣。
程易目光如炬,“想好了嗎?”
“我只大約記得我們碰見了一個特別漂亮的外國女人,金發(fā)大眼,身材極好。”
“然后呢?”
男子吞了一口口水,繼續(xù)說著:“虎子想要扒了這個女人的衣服,后來不知道從哪里又跑出來了一個女人,這個女人長得更漂亮,特別像是那種瓷娃娃,唇紅齒白,膚白貌美,又是大長腿,兄弟幾個看得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
程易不想從這些人嘴里聽到什么污穢之語,吼道:“所以你們打傷了她?”
男子連忙搖頭,“沒有,真的沒有。”
程易瞇了瞇眼,“沒有打傷她?”
男子很肯定道:“當(dāng)時兄弟幾個眼睜睜的瞧著那個金發(fā)大美女跑了,心里可難受了,就想著要這個黑頭發(fā)的留下來陪我們玩玩,誰知道這個女人更是心狠手辣,我們還沒有對她怎么樣,她就開始砸自己。”
“砸自己?”
男人大概也是被嚇住了,一臉恐慌,“可能是知道對付不了我們這么多男人,就下了狠手的傷害自己,你是沒有看到,她拿著磚頭瘋狂砸自己的樣子,就像是和自己有什么血海深仇似的,砸得滿地都是血。”
“然后呢?”程易已經(jīng)聽不下去了,可能是能夠想象到在何等絕望的情況下,她才會用這種方式來自保。
“我們哪里還敢對她做什么,生怕她砸死了自己,全部都跑了,就怕晚一步惹上人命官司,只是不知道傷成這樣,她會不會死了?”
“你們不認識她?”
男子愣了愣,不明就里道:“我們認識誰?”
程易覺得自己這話就不應(yīng)該說出口,這話一出口就是對江清河最大的質(zhì)疑,甚至是侮辱。
如若這真的是她的一場戲,她也沒有必要為了逼真而差點弄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