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說的,無非是她的來歷不明,能力不明,不具備擔任傅源國際董事長的資質。說到底,她能倚仗的,也不過是林翌豪的女兒這一點。
而林容斯當初之所以能順利通過,也是因為,在此之前,她已經在傅源國際任職多年,能力也是有目共睹的。
待到眾人說完,秦小漓一直靜靜聽著,直到廳內再次安靜下來。她的表情從頭到尾都沒什么變化。
“諸位都說完了?”
眾人面面相覷,這新來的大小姐也太淡定了,淡定得,他們實在摸不透她的底細,更加摸不透她心中所想,只得沉默以對。
秦小漓緩緩起身,“既然諸位都說完了,那就輪到我來說了。”
“諸位的疑慮,我都清楚了,我會為各位一一解答。”
她離開座位,緩緩走到舒伯的身后,嘴角依然微微勾起,“第一,我的身份,舒伯剛才說了,諸位都知道了,我是林翌豪董事長的親生女兒,而且,是唯一一位,也就是說,我會是林翌豪董事長的唯一繼承人。”
“所以,諸位懷疑我獲得股份的合理合法性,實在是太扯。當然,如果諸位想要印證,大可去找林翌豪董事長證明。”
她繞著圓形會議桌,緩緩走著,姿態閑適自然,就像是在自家院子里散步一般。她的聲音舒緩清亮,足夠整個會議廳的人,都能夠清晰的聽見。
“第二,關于我的來歷。我出生之后,由于某些方面的原因,是由秦子林夫婦撫養長大。”她的目光掃過那位說她來歷不明的董事,臉色溫柔,眸風狠厲,“在座諸位,有人是認識秦子林的,若是不了解的,大可去了解查證。”
“秦子林夫婦,一人從商一人從醫,家風嚴謹作風正派,從小對我教育,也是嚴苛嚴肅。故而,對我人品的懷疑,純屬空穴來風。”
這一下,之前那個說出此話來的董事,霎時沒了聲。
秦子林何許人也,在場的眾人,凡是有點資歷的,都聽說過秦子林。當年在商場上的叱咤風云,可是折服了不少人。
那時還有一種感嘆是,若秦子林是羅老的親生兒子,那羅氏必定會交由他繼承。而他后來的悄然隱退,也是讓一眾對手惋惜不已,也悄然松了口氣。
還有甚者,說羅氏的現任總裁沈淅銘,實際上甚是秦子林的學生。沈淅銘的許多作風做派,都沿襲了秦子林在位時的做法。
當然,后者比前者更加狠厲果決,這是在后來才得到的結論。
而如果秦小漓是秦子林親自調教培養的女兒,不說別的,光說出處,當真無法挑剔。
“第三……”她已經踱步到了正對主位的另一頭,她站定,眸光看向最前方的張寒,“張特助,將我的簡歷分發給大家。”
“是。”于是,很快,每個人手上,就有了一張秦小漓的簡歷。而秦小漓就站在最尾部,視線可以看到每個人的表情。
她淡淡看著眾人看見她簡歷之后的表情,眸色始終淡淡。
很快,底下就議論開了,“呀,是這所學校,跟羅氏的沈總是一個學校啊。”
“是啊,這所學校可不好進,傳說,這所學校每年接收的交換生,在全球范圍內,都只有十幾位啊,這新來的大小姐,竟然是這所學校的畢業生?”
“咦,這位導師很有名啊,他在國際上經手的案子,每一個,那都是能編進教材的經典案例啊。”
“對對對,我記得,羅氏的沈淅銘,當年就是跟著這位導師在,在實習期的時候,做了一起國際上的案子,這才一炮成名的。”
眾人時不時看向秦小漓的視線,都變得諱莫如深。
“可是,這位導師經手的案子里,沒聽說過有咱們這位秦小姐參與的啊。”
“對呀,我也沒聽說啊。這位導師帶過的學生,畢業后都會在國際上有所作為,可這位秦小姐,還真沒聽過。”
“誒誒誒,大家也別瞎猜啊,或許是這位秦小漓低調呢。”
不知是誰冷哼了一聲,“哼,也有可能,壓根就是騙人的。”
立即就有人附和,“沒錯,要真有這么厲害,這幾年怎么完全沒聽見一點風聲啊。要我說,根本就是唬人的。”
“嘿,就算她真有這么過硬的背景,和理論跟實踐,終究是兩碼事,這些學歷,也并不能說明什么。”
“我也是這么想的,學歷什么的,終究只是一張紙,不能代表什么啊。”
有人將簡歷往后翻,“誒,她畢業之后,一直在韓國康辰工作,擔任康辰社長的助理。”
終于,大家都注意到了后面的內容。
舒伯在這時開口,他冷冷哼了一聲,滿臉的不屑,“哼,高材生又如何,不過是給人做助理罷了,我還以為多了不起。”
他這一聲不大不小,剛好夠讓秦小漓聽見。他是看著旁邊的人說著,但明眼人都知道,這話分明就是說給秦小漓聽的。
秦小漓也不再跟他裝傻,她的視線也正好掃過去。四目相對,分明是在暗中較勁。
秦小漓繼續往前走,路過之處,將眾人的討論都聽了去。
待她走到主位處,并未直接坐下,她雙手下壓,示意眾人安靜下來。
張寒在此時出聲,“大家安靜一下,林小姐有話要說。”
廳內這才再次安靜下來。
秦小漓的唇角始終上揚,她的眼風掃過眾人,比之之前,分明多了一份凌厲,少了一份溫和。
“現在,我所有的底細,大家都清楚了。”
眾人看向她的神色,皆是充滿了疑惑,像她這般,還未開戰之前,就直接將底牌全部亮出來的,從古至今也沒有。
而她竟然如此清晰坦蕩的,就將自己所有的底細,全盤托出。任誰,也想不出她的真實意圖。
“沒錯,我跟了一位很厲害的導師,但每次項目,我都是個打醬油的,所幸老師愛惜我,我才能在他身邊學習,直到畢業。”
“我在康辰工作幾年之間,一直都只是助理職位,不過,很巧的是,康辰近幾年的內部改革,我都全程參與,現在,倒是正好用得上了。”
一瞬間的靜謐之后,廳內全都倒吸一口涼氣。
舒伯干脆再也不顧及影響,他一拍桌子,“哼,我說小丫頭,你口氣倒是不小,一來就要搞改革?誰給你的膽子,我告訴你,你想都不要想。”
“沒錯,改什么革,改誰的革啊,這林老董事長在的時候,都沒說改革,你算誰啊,竟然一來就說要改革,我倒要看看,你這個革,要怎么改。”
……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又是瞬間說開了,這次大家當真是惱了,連張寒都有些壓不住。
秦小漓干脆拉了張寒,就讓眾人繼續發牢騷,但她的臉色卻是越來越冷。
直到一個音浪變小的空擋,她低聲一喝,“這個改革,不管你們同不同意,都勢在必行,諸位要是同意,下周一上午十點,還在這里,我們來討論具體事宜,若是不同意,那從現在開始,就此離開,不必來了。散會。”
她說著,直接起身,快步朝外走去,再沒看眾人一眼。
張寒快步跟上,聽著廳內炸開了鍋般的抗議聲,心中也是瑞瑞。
待到回到辦公室,秦小漓繼續看文件,沒抬頭說道:“有話就說。”
站在一旁的張寒,這才猶猶豫豫的開口,“小姐,你今天才第一天上班,那些人都還沒接受您的身份,這個時候提改革,是不是太倉促了呢?”
秦小漓放下筆,抬頭看他,示意他繼續說。
“我是覺得,我們是不是要先安撫住他們,而后再循序漸進,一步一步來,他們或許更能接受。”
秦小漓揉了揉眉心,卻是擺了擺手,“這些資料,全部留下,你回林家吧。”
這是默認了讓他去給林翌豪匯報情況,張寒心中一凜,訕訕一笑,“是,小姐也早點回去休息,明天見。”而后微微躬身,退身出去。
張寒終是林翌豪的人,無論面上如何服從于她,實際上,聽從的還是林翌豪的命令。秦小漓對此再清楚不過,而她也對此毫無異議。
終歸,張寒對她而言的價值,只是讓她在傅源國際站穩腳跟的時候,幫其助一把力。除此之外,并無其他。
張寒離開,秦小漓依然看著重新緊閉的大門怔怔出神。
沈淅銘敲了幾次門,依然沒人應聲,他推門而入,看見的,便是她一手端著紅酒杯,一手支著下巴,站在窗口前,眉心緊蹙,似是陷入沉沉的思索當中。
沈淅銘從身后擁住她,下巴擱在她消瘦的肩膀上,低沉的嗓音緩緩出口,“在想什么?”
秦小漓似乎這才回過神來,緊繃著的身體募的一松,她沒回頭,只輕輕搖著杯中紅酒,目光也柔和下來,閑散的落在酒杯上。
“你怎么來了?”
“不是要你早點回家?你不回家,我只好找來。”
秦小漓輕笑,正要抿一口紅酒,酒杯卻被他拿過,他一仰頭,將酒盡數飲盡,她轉過身,看著他性感的喉結輕輕滾動。
視線往上,而后看見他細碎的胡渣,他的薄唇覆在杯沿上,有她唇印的位置。
下一秒,他已放下杯子,俯身下來,吻住她的唇。
原本只是一個淺嘗輒止的吻,可他口中竟還留了半口紅酒,就那樣在兩人的吻里,渡入她的口中。
溫熱的紅酒落入口中,還帶著他的氣息,秦小漓的臉頰攸然變紅,這個吻終究變得綿長糾纏。
良久過后,兩人都已氣息不穩,他才不甘不愿的輕咬一下她的唇角,而后才松開,只將她松松的摟在懷里。
“以前不是不喝酒?現在怎么酒不離身了?”
秦小漓腦中迷迷糊糊的,似是過了半晌,才明白他話中的意思,“這酒不是我的。”她說著,指了指休息室旁的一列展示柜,“那后面,是個小酒窖,里面的酒,都是林容斯的。”
說起故人,兩人都是一陣沉默。
而后,沈淅銘輕松閑適的開口,“那你就拿來喝了?”
他說著,點了點她的鼻尖,“你酒量很淺,你忘了?萬一我沒來,你一個人醉在辦公室里,明天一早被下屬看見,你這新任董事長的形象還要不要了?”
明明是指責的話語,但他語氣極為柔和,像是在教導犯錯的小孩,滿是無奈和寵溺。
秦小漓忽而鼻子一酸,今天一天硬撐著的堅強,在這一刻全然卸下。“我不會醉的。”然而言語間已經帶了鼻音,甕聲甕氣的,竟是慢慢的撒嬌意味。
沈淅銘悄然一笑,卻是不再揪著她這個問題不放,“怎么不回家?”
秦小漓埋首在他懷里,雙臂摟上他的肩膀,眼睛闔上,“我看文件,忘記時間了?到什么時間了?”
沈淅銘沒答她的問題,親了親她的額角,“既然困了,就去睡吧。”說完便將她抱起,進了連著辦公室的休息室。
休息室里的一應用具都是干凈的,沈淅銘輕輕將她放在床上的時候,她的呼吸聲已經均勻清淺,確是睡熟了。
第二日清晨,秦小漓早早的醒來,此刻,天邊才露出魚肚白。她面朝窗外躺著,睜眼便是灰藍色的天空。
彼時,一只鳥兒正好從窗前飛過,她的視線便追隨著那只小鳥,直到它消失在窗口,她的視線依舊沒有收回,怔怔望著半空出神。
腰間是他有力的臂膀,她一只手覆在他的胳膊上,感受到他有力的肌肉線條。
視線所及之處,是有些眼熟的場景。她仔細回想,似乎是昨天辦公所處辦公室的休息間。當時她進來看了一眼,但并未細看。
卻是沒想到,當天晚上,這里就派上了用場。
正在發愣之間,薄涼的唇便吻上了她的脖頸,而后便沿著脖頸一路往上,落在她的耳郭處,復而落在她的耳后。
耳后這一塊兒,是她比較敏感的地方,而沈淅銘卻是深諳此道,因而每每情事之前,他都會吻她耳后,這幾乎成了他的暗示。
但兩人現在這是在辦公室的休息室啊,而且還是在傅源國際,一個她才來一天,并且被各種看不爽的地方。
她心里不安感還極盛,哪里有心思跟他纏/綿?
她抓住他亂動的手,轉過身與他四目相對,他亮晶晶的眸子讓她即將要說出口的話頓了幾頓,但頓了兩秒過后,她還是說道:“沈總是不是該去上班了?”
她嘴角微翹,言語間還帶著初醒來時的甕聲甕氣。她手梗在兩人之間,分明是明確的拒絕姿態,但因著未料到語氣中的嬌嗔,現下便有了欲拒還迎的味道。
果然,沈淅銘的臉色越加愉悅,他一拉一推之間,秦小漓橫在兩人之間的胳膊,便變成了繞在他脖子上的姿勢。而他也一個翻身將她壓在身下。
秦小漓眨一眨眼,看見的便是他戲謔的笑意,“上班之前,先辦正事。”說完,他已俯身吻了下來,大手更是直接滑向她的腿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