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悠然走到門口,見已然退無可退,她用力的拍打著從那頭關上的門,自然是毫無反應。
上官靖突然大步上前,一把將她拉過來,“夠了。”眼中已是一片駭然,但在看見蔣悠然驚慌的神色之后,他眼中閃過一絲不忍,終究是松了胳膊,軟了語氣,“悠然,當年的事到底是為何,若你真是冤枉的,只要你說出來,我定然會為你做主。”
他說著,安慰似的,摩挲著她的后背,“可若你就這樣走了,根本解決不了問題。”
蔣悠然眼中茫然一片,似乎是在一片廣闊的水域里,尋找著浮木。過了半晌,她的眼神終于漸漸聚焦。
然而,她卻是用力搖著頭,“不、不,不是,不是……”
“不是什么,你說清楚啊?”上官靖焦急說道。
羅敏的眉心深深皺起,今天這一場對峙,實在是耽擱得太久,他們都想讓蔣悠然親口說出當年的真相,然而,羅敏太了解她了,今天就算是鐵的證據擺在面前,那個女人,都是不會松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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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要想讓她開口,那我們就算今天都耗在這里,也是等不到的。”羅敏冷冷開口。
說著,她看向地上被蔣悠然撕成碎片的信紙,說道:“那些信,如果我沒猜錯,應該是小雯要她轉交給我二哥羅杰的。”
“當年,我二哥羅杰,喜歡上了小雯,還鬧出那么大的新聞,父親震怒,要我幫二哥處理好那段關系。”%&(&
羅敏將過去的那段過往,緩緩道出,“當時,我只知道,那個女孩是半山蔣家的女孩,但并不知道,蔣家其實有兩個女兒。”
“我去了蔣家,見到的是蔣悠然,我當時還以為,她就是我二哥喜歡的那個女孩。”羅敏的視線緩緩掃過蔣悠然,似是想起了當年,她在蔣家,初次見到蔣悠然時的情形。
那時,她就有感覺到,蔣悠然是個心思深沉的女孩,因而并不愿與其多交,辦完正事,便趕緊離開。
“后來我才知道,二哥喜歡的女孩,其實是小雯。我又去了一趟蔣家,那次依然沒見到小雯,還是只見到了蔣悠然。”
羅敏的視線,在蔣悠然和上官靖之間來回,“你的好太太,答應我,會讓小雯離開羅杰,但前提是,讓我去上官家退婚。”
上官靖的眼眸悠然睜大,眼里滿是不可置信。他猛然扭頭,看向蔣悠然,似是在求證般,緊緊的盯著她的眼睛。
而蔣悠然的眸中卻是黯然失色,她沒什么焦點的看著前方某處,似乎羅敏將這一切道出之后,她已然沒了生的希望。
羅敏的話兒還在繼續,“那時候,我已經認識了凱文,那時也有了出國的打算,退婚正合我意。但那時,從她口中說出來,我還是很驚訝,我那時并不知道,她已經與你相識。”
“但那時,我二哥的事更為緊急,我想著并沒多少厲害關系,便答應了。”
她的視線鎖定在上官靖身上,“后來的事,你知道了,我跟父親,去上官家退了婚,直到那時,我都不知道,你已經在因為蔣悠然,鬧著要解除婚約。”
她冷笑一聲,“呵,當時父親還將我教訓一頓,對上官家滿是愧疚,直到后來你跟蔣悠然成婚,我們才漸漸得知,你早已負了這一場婚約。”
羅敏的嘴角微微勾起,滿是嘲諷,“你這位太太,還很是好手段,沒過多久,我二哥真的與小雯斷了關系,但我二哥,再也不是從前的羅二少了。”
羅敏的語氣里,滿是痛心和懊悔。
事到如今,再追究當日那兩人的過錯,已然沒有意義,可想到曾經意氣風發的羅二少,就此變成一位負面新聞滿身的闊公子,想想都令人唏噓。
蔣悠然突然冷笑一聲,冷冽說道:“誰叫羅杰那么蠢,為了追到小雯,我讓他做什么,他都聽。”
她語氣中滿是得意不屑之色,“我不過是演了一場戲,那兩個蠢貨,就真的信了,還真的以為羅杰跟我發生了什么,呵,小雯那個蠢女人,竟然就因此,真的再也不見羅杰。”
寥寥幾句,眾人已然明白這話中意思。
樸琳琳震驚之余,手漸漸握成拳,眼中已然露出憤恨卻又悲痛的神色。
她如何能想到,她如此信任的阿姨,她以為這是她在世上唯一的親人,現在卻突然成了罪魁禍首,成了一切悲劇的根源。
原來,母親從來沒愛過父親?原來,母親心里,始終裝著的,是另一個男人?原來,她小時候朦朦朧朧的印象里,母親在臺燈下認真寫下的話兒,是寄給遙遠國度的愛人?
難怪,難怪那時,母親臉上常常帶著濕意。當年,母親是懷著怎樣的心情,毅然決然的離開故土,永遠的離開曾經的家呢。
蔣悠然的笑聲還在繼續,“……哈哈,羅杰真是我見過最蠢的男人,為了一個女人,就沖昏了頭腦,為了從我這里,知道小雯的消息,他竟然真的什么都愿意做,我留著那些信,還等著將來能派上用場,沒想到,哈哈,真是天意啊……”
羅海一直坐在一旁沒有說話,但面色早已一片鐵青,他的拐杖用力的砸向地面,“你到底要他做了什么?”
這一聲怒吼,蔣悠然的笑意才堪堪收住,羅海拼戰商場多年,即使年過古稀,但鐵血氣質早已根深蒂固,此時發起怒來,在場眾人都是一凜。
蔣悠然還在硬撐著,但說話的聲音,已然是小了許多,“哼,我不過是告訴他,叫人教訓一下羅敏的兒子……”
她這話一出,羅敏已然氣得立即上前,下意識的揪住她的衣領,眼見著就要扭打到一起,“你說什么?”
沈淅銘眼快手快,快速上前去,三下兩下拉開羅敏,看著反應過來的蔣悠然就要撲上去,他趕緊將羅敏護到身后,而此時反應過來的黃警官,已然上前攔住蔣悠然。
羅敏氣得喘氣都不勻,她已然恍然明白一切,驚詫之余,更是心驚無比,她伸出手指著蔣悠然,卻是連手指都在顫抖,“是你,竟然是你,是你讓人綁架淅銘的,竟然是你……”
“你應該去問問你的好二哥,為了那個女人,他根本不在乎他親外甥的性命。”蔣悠然冷笑道,“你以為你們羅家人就有多高尚么,還不是一樣,真讓人惡心。”
她的的確確是嫌惡的表情,她竟然還有資格嫌惡別人家的齷齪,羅敏簡直氣得心肝肺肚都疼。
她下意識的捂住自己的小腹,臉上突然蒼白一片,雙腿一軟就要摔倒,所幸沈淅銘離得近,扶了一把,“媽,媽,你怎么了?”
羅海也反應過來,趕緊過了搭了把手,“小敏,你怎么了?”
羅敏已然疼得垂下頭去,額頭上是豆大的汗珠。沈淅銘已然反應過來,他沖著門口喊道,“夏涵,快開門。”
夏涵和小K趕緊沖了進來,“老大。”
“小K去樓下開車,夏涵,前面開路,我們去醫院。”沈淅銘說著,一把將羅敏抱起,正要朝外跑去,卻在秦小漓面前停了下來,“冤有頭債有主,我答應你的事情,我做到了。”
說著,沒等她的答復,他便迅速的,消失在眾人面前。而羅海,意味不明的看了蔣悠然一眼,也緊跟著離開。
蔣悠然正要趁這個混亂的空擋離開,卻被上官靖堵住。
“你放手,上官靖,你要干嘛,你快放手。”她一邊叫嚷著,一邊用力的摔著上官靖的手。但隨她如何用力,上官靖都沒有松手的跡象。
很快,蔣悠然的臉頰就因用力而通紅一片,“上官靖,你放我走……”她的聲音低了許多,幾乎是在哀求了。
然而,上官靖看著她的眼神,就像是看著一個怪物一般,完全沒了往日里憐惜之情。
“上官夫人,還請你,跟在下去一趟局里。”黃警官早已站在蔣悠然身后,就算上官靖放手,她今天也是沒法離開這里的。
蔣悠然親口承認了當年教唆他人犯案,而且還牽扯出羅家和上官家這么兩個難惹的家族,這可不是個小案子,黃警官半點不敢松懈。
他到了此刻,也才終于明白了,沈淅銘叫他來的原因。當然不是讓他來聽豪門秘辛的。
這時,秦小漓也走了過來,她的臉上,已然恢復了起初的那一分淡漠,她遞給黃警官一只筆狀物,“剛好,我可以提供一點證據。”
黃警官眉角微挑,接過錄音筆,“謝了。”
秦小漓是當年綁架案的最大受害者,而且在事隔這許多年之后,她依然深受其擾,更是在不久前,再次被當年的主犯綁架,受到二次傷害。
黃警官看向秦小漓,她面色實在太過平靜,就好像,剛才得知的這一切,當真與她無關,而她只是看了一場戲而已。
現在戲已散場,觀眾也該離席。
秦小漓轉身,正要拉著樸琳琳離開,卻在這時,黃警官的一位下屬跑了進來,“黃警官,剛剛得到消息,上官靖的府邸,在地下室里,有被私自扣押的人。”
上官靖眉心緊緊擰起,而蔣悠然更是全身一抖,一種無法挽回的絕望,終于侵襲了她。
她下意識的就要逃脫,她抬腳試圖離開,黃警官卻早已發現她的預謀,手銬早已準備好,他一甩手,將手銬銬在正要離開的蔣悠然手上。
“咔擦”一聲,蔣悠然望著手上泛著寒光的金屬,片刻的怔忪之后,像是得了失心瘋一般,瘋狂的扭動起來,所幸后頭又上來幾個便衣警察,才將她按住。
黃警官讓人將蔣悠然先行帶走,而后才舒了一口氣,對上官靖說道:“上官先生,勞煩您,跟我走一趟。”
上官家的府邸私自關押公民,身為上官家的主人,他當然是要被叫去問話的。只是,他這會兒比較好奇的是,“是誰被關在地下室?”
黃警官稍稍猶豫,還是決定實話實話,“是令公子。”
上官靖的眼眸攸的睜大,一瞬的不可置信過去,眼底是森森寒意,“蔣悠然跟我說,嘉倫去山村支教了。”
只這一句,黃警官已然明白這其中的緣由,只是,一切都得講究證據,因而這會兒,他不做什么評價。
沈凱文來柒家的次數,真是屈指可數。一是他很少在國內,二是,一般都是羅浩一家回羅宅相聚,羅家人來柒家的機會,著實不多。
但今天,他親自上門。
葉誠慕在畫室里,畫室靠窗的桌上,放著一個煙灰缸,而此刻,里頭的煙蒂煙灰已經多得快要漫出來。
但依然在吸煙的葉誠慕,卻好似渾然不覺,依然對著里頭抖落煙蒂。
沈凱文推門進來時,看見的,便是葉誠慕猛然吸煙的場景。
葉誠慕沒回頭,很是不耐道,“我不是說了,沒事不要打擾我嗎?又有什么事?”
但許久沒聽見回音,他這才回過頭,卻是訝異道,“姑父?”
“怎么,誰招惹你了,火氣這么大?”
葉誠慕略微囧赫,但臉上依然擠出一抹勉強的笑意,“沒,我以為是下人。”他趕緊解釋。
沈凱文在剛才進門這一路,已經感受到了柒家詭異的氣氛,想必,是跟前幾天晚上有關。
柒研希在得知真相之后,只怕再沒法平靜的在家里待下去,而羅浩,這幾日只怕也是不好過的。
原以為,葉誠慕會是這個家里最冷靜清醒的人,但在沈淅銘住處的發現,卻讓他訝異不已。這才不得不趕緊來一趟柒家。
“姑父有事嗎?”
沈凱文的視線,在這個寬敞的畫室內逡巡著,原本應該整潔萬分的畫室,現在卻是凌亂不已,用過的畫筆、各種顏料盒,還有沒完成的畫作,都是隨處丟棄。
葉誠慕看見沈凱文打量的視線,顯得微微囧赫,他趕緊收拾了一下沙發上的雜物,說道:“姑父,您過來坐。”
然而,沈凱文卻是搖搖頭,走到畫架旁,看著那副毫無章法的畫作,上面是一個女孩的背影,半裸著,只看得見女孩的半邊側臉線條。
但畫作的線條粗糙,完全看不出畫中人是誰。
沈凱文的觀察打量,讓葉誠慕越加的窘迫尷尬,他再次開口,“姑父,父親和研希都不在,您有什么事嗎?”
這已經是委婉的趕客了。因為他實在也想不出,這位姑父過來柒家,會是來找他的。
但下一秒,沈凱文已經開口,“我是來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