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漓的腦海里，浮現出一個和藹的老人形象，想起父親小心翼翼的探詢，“如果有時間，就去看看羅老爺子。”

秦小漓回復沈淅銘的信息，“好。”

那邊馬上回復，“明天中午之后，我來接你。”

她再次回復，“好。”

她翻了翻通話記錄，她已經三天沒回酒店了，除了娜娜，竟沒人聯系過自己。突然想起，那晚似乎，有電話鈴聲，但那時她已經被沈淅銘折騰得夠嗆，實在也有些分不清是真實還是幻聽了。

她嘴角浮現一絲自嘲，原來她也并沒那么重要嘛。而且，娜娜似乎也沒注意到，她這幾天沒在酒店的事。

想了一下，還是打了個電話給樸凱南。

電話很快接通，在一陣吵鬧聲中，樸凱南的聲音傳來，“喂，小漓，你到了嗎？”

秦小漓聽得有些莫名，“到了？到哪里？”

那端稍微沉默了一下，似乎到了一個安靜點的環境，才繼續說道：“金娜娜沒告訴你嗎？”說著，用目光四處搜尋一番，沒見金娜娜的身影，這丫頭這兩天總是不見蹤影，他便也沒在意，而是繼續說道：“酒店旁邊的酒吧，羅氏的與會人員，和康辰的聚會，說是為我們踐行。”

談判桌上亦敵亦友的兩方人馬，到了私下，氣氛倒是熱絡不少，本著以后還會經常合作的想法，樸凱南本人，也是很同意聚一下的。而且對方團隊里，連夏涵都來了，自己作為客人，不來有點說不過去。

他邊等著那邊的回答，邊看了看獨自坐在包廂角落，默默喝著酒的夏涵。

過了一會兒，秦小漓只是淡淡說了句，“哦。”

包廂里有人開始唱歌，原本站在門口的樸凱南，便推開門走出去，“你過來嗎？”他已經好幾天，沒見到她了，雖說這是她的家鄉，他原本不用擔心她，但那天的那個電話，在他心里，始終埋下一個疙瘩，時刻磨著他的疙瘩。

前前后后的那些事，不難推斷出，秦小漓跟沈淅銘之間，不尋常的關系。而這幾天一直沒跟她聯系，現在突然接到她的電話，他心里，是有些欣喜的。

電話那邊再次沉默了一會兒，秦小漓才開口，“我不過去了，社長，我有點事跟你說。”

樸凱南一直走到衛生間門口，周圍總算安靜一些，“嗯，什么事啊？”他的心，一下提了起來。

秦小漓又沉默了兩秒鐘，似乎在斟酌用詞，過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我有點事，明天晚上，提前回首爾，不跟你們一起走了。”

公司訂的票，是后天早上。

樸凱南眉心微皺，語氣卻是輕松的，“什么事啊？急這么幾個小時？是不是，小涵想媽媽了？”他盡量輕松地說道。

“嗯，有點私事，抱歉。我會按時回公司報道的。”

她的語氣，一如既往的客套疏離，保持著適量的距離，卻也不至于無理。

再問下去，就顯得逾越了，他隱隱覺得，這可能跟沈淅銘有關，卻有些無力，“好，我知道了。”

“嗯，謝謝，首爾見。”

樸凱南張了張口，很想問她，這幾天去了哪里，今天回不回酒店？但卻終究沒說出口，說到底，是他讓她不必參與談判環節，好好休息的，作為上司身份的情況下，他確實沒資格過問。而作為朋友，他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資格。

沉默良久，他也只得開口，“首爾見。”

掛了電話，樸凱南的心情顯然從剛開始的欣喜，變成了失落。他站在洗手間門口愣愣出神，過了一會兒，他洗了把臉，才轉身。

樸凱南剛走到包廂門口，正好夏涵從里頭出來，兩人差點撞個滿懷。

“夏總，不好意思，你沒事吧？”

夏涵扶了扶門，才勉強穩住，“沒事。”

她酒量不錯，但剛才那一陣，康辰的人像商量好似的，一個一個接龍似的給她敬酒，幾個下屬幫著擋了一些，但畢竟是合作公司，不可太過，到了此刻，也有些微醺了。

“夏總這是要去哪兒？”

夏涵抬頭看著他，似乎才意識到對方是樸凱南，她笑了一下，“康辰的少東家，還真是令人驚喜，連中文都說得這么好。”

談判桌上，都是用英語交流，她這是第一次聽他說中文。

樸凱南微微一笑，“過獎。”

夏涵沒再看他，扶著門框朝另一邊走去，卻因為腳在剛才扭了一下，動作略有遲鈍，精致妝容的臉上，也露出吃痛的表情。

樸凱南下意識的扶了一把，“夏總，你真沒事？要去哪兒，我送你去？”

夏涵站穩后，有意無意的躲開了他的攙扶，笑著道：“不用麻煩樸社長了，今天確實喝得多了點，麻煩你跟里頭的人說一聲，我先走一步。”

“誒，夏總，你這樣，自己能走嗎？要不然，我叫你們公司的人送你？”

夏涵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腳，隨口說道：“這么點事，還不至于。”

樸凱南卻是有些驚訝，默然兩秒鐘，突然笑了，“呵呵。”

夏涵抬頭，奇怪的眼神看著他，“樸社長，有什么好笑的么？”

他搖了下頭，說道：“沒什么，我只是突然明白了，為什么羅氏的人，一個個都是刀槍不入軟硬不吃的，原來，是從上而下沿承下來的。”

夏涵挑挑眉，“我還是小看樸社長了，樸社長的中文，遠比我以為的，還要好啊，用詞很精準，我就當是你的夸獎了。沒什么事的話，先走一步。樸社長還是進去吧，今天你是主角，大家可都等著。”

剛才自己被康辰的人灌酒，幾十雙眼睛可都看著，康辰這幫人，難道以為到了私底下，羅氏的人會是吃素的？

他們想得可真簡單，雙方的合作還未開始，無論在任何環境里，博弈從未停止。敢給羅氏的總監灌酒，她幾乎都可以想象到，樸大社長只要進了這房間，只怕不可能清醒著出來了。

果然，就見到羅氏市場部的經理推開門出來了，他手上還端著一杯酒，另一只手攬著樸凱南的肩膀，“哎呀，樸社長，總算找到你了，大家都等著你喝酒呢，來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