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車了？

我驚慌萬分捂著自己的肚子，低吼尖叫著，直到車停下，已然是一百八十度的大旋轉。

“嘶……啊……”

司機痛苦的聲音讓我片刻空白后的思緒回歸，我定神看著前方，一輛伐木的貨車在我們車的跟前。

“你沒事吧？”

我拉了拉司機，司機已經進入到了半昏迷狀態，我下車拉扯著他，我等待大貨車上下人來救人，但是大貨車上的 司機只是靜靜地看著，我不知所以然，看著大貨車竟然再度開起，朝著我們車前行駛而來，千鈞一發，就那么一米的距離，車，停下了，我都忘了如何呼吸了。

人在驚恐下的茫然，就像個被冰凍的人，早已沒了意識。

直到方才我無意中甩在座位上的手機再度響起鈴聲。

我整個血液都凝固了。

我接起電話。

“怕嗎？”那邊問得很輕松，很平靜，完全與我大相徑庭。

“佟楠楠你瘋了嗎？！”我爆吼著，佟楠楠笑了笑。

“對，我是瘋了，從我失去我孩子的那一刻起，從我知道葉少卿跟你齷齪的關系時候起，從你毫無顧忌地到葉少卿身邊，住進他的房子起，我等待這一天已經等待了好久了。”

佟楠楠蝕骨的冷聲讓我透心涼。

我肚子突然而來的不適感讓我腿軟，我也快沒力氣了。

“你不會得逞的。”

我剛準備掛電話，佟楠楠在此之前開口了。

“想報警是嗎？你可想好了，你父親的氧氣罩貌似不太結實，你那個貪慕虛榮的小媽恰巧又出去了，對對對，還有你那個弟弟，估計警察已經逮著了，可能吸毒藏毒……”

“佟楠楠！”

我抓著手機整個人都要瘋了。

“我給你機會，你去死還是讓你所有在乎的人給你陪葬。”

“你不會的，楠楠你不會的。”我恨自己此時的軟弱無能，我恨自己此時不能堅定地掛下這個通電話，因為佟楠楠真的不是以前那個天真單純跟在我身后的丫頭了。

“江城都那樣了，你還覺得我不會嗎！我說過我要毀掉你的一切，你愛的，你擁有的，你珍惜的一切！你的痛苦，就是我最終的目的，知道了嘛？現在，要么你自己去死，要么讓你的司機跟著你一塊，我讓人送你一程也行，或者你逃跑看看，那個司機將是為你第一個死的人。”

那邊的貨車像是呼應著電話那頭的佟楠楠一般，油門的聲音再度作響。

我看著昏迷中的司機，我倒退了兩步，如果我逃……是不是還有一絲機會，我捂著肚子，我發現我做不到。

“我錯了，佟楠楠，我跟你道歉，我對不起你，我真的錯了，你放過我的家人好不好……”

我沒想到十年前我沒活成狗，求人，而現在我成為了自己最不齒的那一類人。

佟楠楠夸張而詭異地笑著。

“我說了，你去死啊，你把車開過護欄，我就什么都不追究了，我說了我會替你照顧好你的父親的，我真的會的哦，慕慕，只要你消失了，我們還是最好的朋友啊。”

佟楠楠嬌笑著說道，可是這些話，根本比利劍還戳的人疼。

“可……可是我的孩子……”

對，我可以死，死的念頭在這十年間又不是一次兩次的出現過了，可現在我怎么死，我肚子里有孩子了。

我做不到。

“佟楠楠，我答應你，我一定消失，再也不出現你和葉少卿的跟前，能不能，能不能在給我點時間，讓我，讓我把這個孩子生下來，我……”

“哈哈哈哈……言慕青，你在想什么，孩子，我的孩子都死了，你的孩子憑什么活著，你的孩子……你的孩子早該死了！我讓他陪你這么久，你還不滿足嗎？”

佟楠楠病態的聲音在起，我徹底的絕望了。

最終，佟楠楠是真的沒留一條活路給我。

“快點選！你死，還是讓你身邊所有關心你的愛你的人死！我沒耐心等！”

佟楠楠大聲逼問著，靠近我們車前的大貨車已經朝著車行駛而來，直接撞著，我嚇得尖叫，而電話那頭越加猖狂得意的笑聲，我動彈不得，只能聽到司機痛苦的聲音，我的人生從來沒想過有這樣的一刻。

“夠了！”

我沖著手機呼喊，然后將受了傷的司機用盡力氣地扯出，丟在了車外，自己坐上了駕駛座，幾秒過后。

“佟楠楠，我消失，我消失可以了吧，你放過他們。”

我從未如此的平靜而釋然，電話那頭，笑聲戛然而止。

風靜了，我開動著車。

離合器的聲音嘈雜著我的思緒，我低頭，淚水滴在衣服上。

別怕，我會保護你。

我無聲的說著，倒車，對著山路旁邊的護欄徑直開了過去，在最后的一瞬間，我踩住了剎車。

“佟楠楠，希望你說到做到。”

我掛斷了電話，在最后的那一秒，我似乎聽見了，那個女孩再度叫我一聲慕慕。

“嘭嘭嘭……”

我抱緊著肚子，耳邊是猛烈的撞擊聲，我真的英勇無畏地放開了剎車，沖下了山坡。

緊閉雙眼，這一刻，我腦子里只剩下肚子里的孩子。

我想這一輩子，只對不起這個連出生都沒有機會的孩子。

車在撞擊了很久后，我最后的意識里，是轟的一聲，翻滾抵在了樹上。

已然不知道疼痛感的我，摸著肚子等待著死亡的到來。

三十歲的人生，我沒想到自己的人生這么短暫，更沒想到自己會死的這么窩囊，連自己的孩子都沒有保護好。

我不知自己有沒有流眼淚，亦或是流著血淚，薄情寡性的我，如果沒遇到江城，如果沒有植物人的父親，如果我只是個平凡的女孩，是不是可以有一個溫暖的家庭，平淡卻溫馨的日子，還有，還有……一個孩子。

天知道，我多么想聽一聽，一個孩子叫我媽媽。

他是不是會像我一樣，黏在自己母親身邊，纏著，繞著，熱烈的依賴著？

可，血霧彌漫在眼前，我只能看著一個孩子，慢慢地，帶著銀鈴的笑聲，背著我而去，不曾回頭，連一句媽媽都不肯給我留下。